烏云滾滾，雷聲轟鳴，真像吳四海死的那個晚上。

    吧臺前，林書音一身水汽，手機靜置在手邊，沒有消息。鼻間縈繞著苦澀的煙香，林書音吐出一口煙，望向落地窗外，有些失神。

    雨這么大，那個犟種怕是連條信息也不敢發，只會呆呆站著，也是，他慣會裝可憐。

    可她偏吃這套，笑聲從喉間溢出，卻不小心嗆了煙，真是丟臉，林書音手指夾著煙，邊咳嗽邊低笑，全然沒有被人欺騙的惱怒。

    事關家人離世，不愿提及也是有可能的。

    不知什么時候她都會為他開脫找理由了，林書音拿起手機敲著字，總不能讓那呆子一直淋雨。

    耳邊叮叮兩聲消息提示音，林書音敲著手機鍵本不想理會，奈何手機一直響，聒噪心煩，林書音皺了皺眉，手指沒停專心打字，匆匆抬頭朝浴室喊了一聲，“你手機響了?！?/br>
    “幫我接一下?！?/br>
    林書音動作一頓，毛玻璃上隱約印著男人的輪廓，什么都是模糊的，看不清男人的臉，信息還沒打完，林書音合上手機。

    普通人的手機里都藏著尚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更別說他們，程明生什么意思，這是試探嗎。

    手機還在響，屏幕亮光一閃一閃的，林書音坐著沒動，浴室門開了。

    程明生腰間圍了條浴巾，擦著頭走向衣柜，套了件襯衣，在鏡前扣著扣子，隨意道，“可能是手機修理員?！?/br>
    話都這么說了，林書音不再設防，手機型號7920，剛好配備揚聲器的功能，直接按了免提，接著便低頭繼續打字，對通話內容全無興趣。

    “程先生，您的手機修好了，可是并沒有找到照片信息之類的?！?/br>
    “應該是刪了，能恢復嗎?！?/br>
    電話那頭停了一下，有些為難，“G51M是個老款了，格式化再想恢復有點難……我試試吧?！?/br>
    G51M，許舟之前用的也是這個型號的手機。

    “能恢復多少是多少吧?！?/br>
    “好，那您忙，修完我立馬給您回消息?！?/br>
    多年防備早成了習慣，戒也戒不掉，林書音等程明生掛了電話才問，“你手機壞了？”

    程明生坐在林書音身邊的高腳椅上，“還記得汽車報廢廠嗎，其實還有部手機，那天我去的早，提前拿走了?！?/br>
    指甲緊張地摳著手機，林書音預感這不是她該知道的事，程明生再怎么清白干凈，和她都不是一類人，這是她兩年前就認清的事實。

    “摩托和手槍這些殺人工具能看出什么，還是手機里藏的東西多?！?/br>
    程明生抿了口酒，眼含笑意看向林書音，“我還挺好奇是誰動的手，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大手按住高腳椅，程明生雙臂呈半包圍將人圈在其中，與林書音對視。

    今晚，他的話格外多。

    林書音移開視線，正對著吧臺，心跳如鼓急促有力，和程明生合作兩年，有時候她是真恨兩人之間的默契。

    不用言明，她就已經明白，程明生什么都知道。

    握著酒杯的手指無聲攥緊，無論手機是真是假，程明生從何處得知真相，秘密泄露的唯一源頭都只能是許舟。

    如鯁在喉，林書音猛灌了口酒，心亂了自己比誰都清楚，所以她設想過許舟的背叛，為了防止入情太深，還因為害怕失去。

    可唯獨沒有想過他的謊言，他信誓旦旦、此心不悔，任憑她銅墻鐵壁，也軟了心，就這一次，輸得狼狽不堪。

    明明不是親生的，她卻偏隨了李斌一點，心不夠狠。

    啪的一下，酒杯被重重摔在桌上，“你懷疑我？”

    程明生笑而不語，林書音眼尾泛紅，掙了男人的手臂，“那晚我和你在一起，你是知道的?！?/br>
    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林書音唇瓣抖動，破罐子破摔般，“你若不信，干脆將我綁到黎堯面前，審我好了?！?/br>
    “正好陸淵最擅長這個，一套流程走下來，你還怕我不張嘴嗎?！?/br>
    說到最后，林書音離了吧臺，伸手問男人，“那部手機呢，拿著手機我們一起去?！?/br>
    女人走來走去，頗有點犟到底的意思，正翻箱倒柜時被從后抱住，林書音掐著程明生的手臂。

    “放開！”

    程明生雙臂牢牢圈住細腰，垂首貼著林書音的額頭，低聲悶笑，耳邊是男人好聽的低笑，林書音像是惱羞成怒，死命拽著程明生的胳膊。

    “手機呢，你把手機拿來！我們去找黎堯，快點！”

    掙不開，林書音又蹦又跳，仍被緊緊圈在懷里，氣得亂抓亂撓，程明生就抱著人一直笑，胸膛微微震動。

    這么一折騰，林書音淌了一身汗，澡是白洗了，頭發散著亂得不成樣子，程明生單手圈著，另一只手撥走黏在臉上的碎發，林書音惱了，歪著頭不讓碰，只一味重復。

    “你把手機拿出來?！?/br>
    程明生笑彎了腰，林書音被壓著向前傾，肩膀朝后撞著，“滾，別碰我，你把手機拿來，快點！”

    “哪有手機?！?/br>
    “你什么意思?！?/br>
    程明生替人撥走碎發，懷里的人雖還在抗拒但到底是讓碰了，“我現在就讓人摔了?！?/br>
    說完抱著人到吧臺，打了電話，“程先生，您有……”

    林書音啪的一下捂住程明生的嘴，朝手機那頭喊著，“把手機送來！”

    什么情況，怎么還有個女人，對方愣了一下，“程先生，這……”

    程明生握住林書音的手，另一只手又要抬起，索性一把攥住，將人按在懷里，強忍笑意，“你把手機送來吧?！?/br>
    說完掛了電話，原以為會消停，結果人轉頭就要走，程明生一把將人抱回來放在座位上，雙腿夾著林書音的腿不讓走。

    啪啪又是幾下，手臂上除了抓痕就是被打的紅印子，“別碰我，離我遠點！”

    程明生也不惱，抱著人坐了一會兒，手機就送來了，當著林書音的面給摔了，“你看，沒有了，哪有手機?！?/br>
    林書音冷笑一下，陰陽怪氣，“摔了干什么呀，這可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br>
    還是不樂意讓碰，程明生強抱著人，聞著發香，“沒有懷疑，我只是這么一說?！?/br>
    “而且，就算真是你做的，我也只會摔了手機?！?/br>
    笑了一晚的男人此時收了戲弄的心思，面容嚴肅，漆黑的眸子坦誠真摯，不饞一絲假意。

    “當真？”

    “當真?！?/br>
    林書音手臂攬住程明生的脖子，吻上男人的嘴角。

    “我信你?！?/br>
    才怪。

    一個眼都不睜就將前女友送到吳四海床上的男人，給她談真心演深情，也不嫌惡心。

    親吻由淺入深，大舌長驅直入，水聲yin靡，林書音慢慢合上眼，未曾看到男人睜開了眼。

    眼底澄澈，毫無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