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酒吧夜，紅男綠女在舞池中放肆搖曳，楊科褪去白天那身正服，戴著口罩走在人群中，本想低調行事，可燈光撲朔迷離，楊科低著頭接連撞了幾個人，再加上那張口罩，在酒吧里實在扎眼。

    在包間門口等候多時的喬四將人上下掃視一番，面露譏諷，轉身走進包廂。

    包廂沒人，喬四一身花襯衫，只中間扣了兩個扣子，踩著雙拖鞋，標準街頭混混打扮。

    “叫你們老板出來?！?/br>
    喬四正倒著酒，聽這話直接攥緊酒瓶子，扯著嘴角，顴骨高高隆起，污濁的雙眼陰森駭人，“你什么意思？”

    常年和綠林社打交道，如果要論接觸綠林社的“資歷”，喬四差得遠，楊科摁住離桌的酒瓶，“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東西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br>
    “所以，這事輪不到你在這兒裝相?！?/br>
    靜謐無聲的走廊，喬四嚼著口香糖，吊兒郎當在前走著，不時回頭翻個白眼，將楊科領到辦公室，不情不愿地開了門。

    楊科摸著口袋里花大價錢買到的錄音筆，前后左右張望。

    “進去?！眴趟牟荒蜔┑貙⑷送七M去，輕輕帶上門。

    不似警署的明亮，辦公室關著窗簾，只開了一盞臺燈，辦公椅背對著，楊科手指按向錄音筆。

    “楊科長，好久不見?！?/br>
    辦公椅旋轉，看清男人的面容，楊科有些錯愕，他設想過很多人，唯獨沒想到背后的人會是連警署都刻意忽視的邊緣人物——程明生。

    記不清是辦公室哪個警員說過這么一句話，“與其說程明生是黑社會，還不如形容他‘商人’更貼切?！?/br>
    酒吧老板、商鋪會長、海外經銷商，程明生所做的買賣都是游離于違法行為之外的生意。

    意料之外的人讓楊科措手不及，剛一開口就落了下風，“我不會提供任何線人信息?！?/br>
    程明生笑著搖頭，“正好，我現在對‘貓抓老鼠’的游戲完全沒有興趣?！?/br>
    警局多年調查，程明生是個相當干凈的人，做的最觸及法律邊線的也只是酒吧看管監督不力。

    他們對程明生的了解近乎空白，楊科不安地握緊錄音筆，程明生藏得太深，如今才肯漏出破綻，以至于警署部署多年竟漏掉這么一個人物。

    “那你想要什么？”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和做生意沒什么區別，楊科長，不如我們坦誠點?！?/br>
    左眼皮猛跳，楊科預感不妙，可已入虎口，繼續裝傻周旋，“你在說什么……”

    只見原本還和善的男人收了笑，眸光幽深，“口袋里的臟東西也該拿出來了?！?/br>
    周日下午，所有店鋪閉門休業。

    夜幕降臨，賬目完好的店面正常營業，林書音驅車來到最后一家酒吧，剛下車就被前擁后簇，而酒吧門口，一個年輕男人眼巴巴瞅著。

    林書音目不斜視，連看都沒看一眼，綠林社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見狀推擠著不讓許舟靠近，也就刀疤拍了拍許舟的肩膀。

    反觀當事人，面無表情，他和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可不一樣，誰都知道他跟著林書音，如果在查賬的時候跟人起了沖突丟的是林書音的臉。

    溜須拍馬的人很多，隊伍很長，許舟等人都走完才跟上隊尾，身后有人高喊幾聲，許舟頭也不回。

    那人急了，直接喊了名字，“許舟！”

    許舟皺眉回視，那人擺著手，“是叫許舟吧？就叫你呢，趕緊過來！”

    叫了老半天許舟都不帶動的，那人氣急敗壞，“哎，咋了，除了書音姐誰都指使不動你了是吧？”

    提及林書音，許舟看了看隊伍盡頭，那人站在臺階上罵罵咧咧，一口一個“書音姐”，音量不小，有幾個路人悄悄圍觀。

    許舟疾步下樓，拽起那人的衣領，要真給林書音丟了面，“我縫了你的嘴?！?/br>
    那人低聲咒罵，終是沒敢再叫嚷，帶著許舟往巷子里走，“車陷溝里了，人手不夠，叫你來推車?！?/br>
    許舟轉頭就走，那人小跑著跟上，“哎哎哎，你膽子不小啊，常務的車你都不推！”

    程明生？

    豐田MR2，全球只有日本和美國兩地銷售，白色車身嶄新锃亮，應是日本海運直發安城，許舟瞥了一眼比自己矮一頭的胖男人，這車確實不是他能開得起的。

    正想著，酒吧小門開了。

    程明生手臂掛著西裝外套，矮胖男人小跑著，“程先生，車馬上就推出來?！?/br>
    邊說著邊指使幾人推車，又朝許舟喊著，“快點啊，程先生等著呢！”

    許舟站著沒動，幾米之外的程明生靜靜看著，等矮胖男人第叁遍催促，許舟才走到車旁。

    突然，鈴聲響了，矮胖男人屁顛屁顛去車里拿手機，慌慌張張送給程明生，許舟卻頓時僵住。

    推車的幾人還在使勁，許舟死死盯著程明生手里的手機，目眥欲裂，手伸向衣扣，刀鋒出鞘。

    他絕不能讓程明生活著。

    包廂內，數臺驗鈔機不停運作，黑包裝滿一袋又一袋，酒柜被人從后推開，暗格里走出個男人，桌上的賬本被替換，而地上過半的黑包，紅鈔被換成其他面值的紙幣。

    林書音坐在沙發上沒有理，由著男人更換賬本，四年前，毒品工廠被炸，因著肥仔的關系，被吳四海冷落兩年，好在過往查賬她并非全無收獲，程明生賬本手腳做得再好也瞞不過她，不過是她不愿惹事罷了。

    為重新回到高層，兩年前，林書音主動找到程明生達成交易，她收賬不驗真假，而他幫她重新回到綠林社高層。

    賬看完了，林書音將酒一飲而盡，走出包廂，懶懶散散的刀疤立馬站直身體，林書音直接略過，刀疤也是個膽大的，擠在人群前頭。

    “書音姐，您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我跟舟哥入的伙，什么都能做?！?/br>
    這是想借著許舟的名頭在她這兒謀個差事，林書音扯了扯嘴角，“你和許舟很熟？”

    眼尾上翹，眸子黑亮，真是雙漂亮的眼睛，怪不得許舟當初不惜花十五萬也要買下那妮子，原來是因為這個。

    “熟！我們從小就認識，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也不為過?！?/br>
    嗤，許舟能和這種人交朋友才怪，林書音不以為然只當刀疤是在胡謅，接著又聽男人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還能做他妹夫呢?！?/br>
    是了，許舟有個小妹，林書音來了興趣，難得多問了句，“他meimei多大了?！?/br>
    健談的男人像是噎了下，語氣惋惜，“沒了，兩年前走的，走的時候才剛成年?！?/br>
    女人突然剎住腳，跟著的人急忙往后閃，刀疤愣了下，“書音姐？”

    刀疤還未想清，隊尾跑來一個男人，“書音姐，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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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叁十一章）補充時間線：2000年陸淵被放逐到寶島，肥仔頂位，同年毒品工廠被炸，林書音被遷怒——2002年，林書音與程明生達成交易——2004年，吳四海被殺，黎堯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