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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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謝昀正要答應,打眼一看,朔月卻還閉著眼睛——原來是在說夢話。 謝昀莞爾。抱著字帖睡覺,不會是在夢見自己逼他念書吧? 他輕輕拍拍朔月的臉:“到床上睡,行宮這邊冷?!?/br> 正要把人放到床上,朔月突然伸手環住了他的肩頸。 謝昀一頓,身體莫名僵硬起來。 他輕輕拿下朔月的手,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柔軟的線牽住了,被這么一個溫和荏弱的靈魂牽引著亦步亦趨,卻不覺得沒有自由,注視著前面的少年時,心中只有無限柔情。 直到那沉眠之人呢喃著再度呼喚“陛下”這個名字:“陛下,我不會忘記你的……” ——忘記?何以忘記?他明明好端端在這里,何談對已離去之人才會提及的“不會忘記”? 短暫的僵硬、疑惑、茫然過后,謝昀如遭雷擊。 ——很明顯,這個陛下,指的不是他。 牽引著心臟的那根線啪嗒消失,或者是那根線從來不只牽引著他。 剎那間,揚起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消退,便僵硬在了臉上。 謝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更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的。 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和嚴文卿坐在了一起,后者遞給他一盞茶:“這么晚了,陛下怎么到這來了?” 陛下陛下……謝昀一個激靈,回魂般望向聲音的來源。 哦,是嚴文卿啊,那沒事了。 謝昀干咳一聲:“……睡覺?!?/br> 嚴文卿沉默片刻,誠懇道:“陛下你別這樣,我害怕。我雖然沒老婆,但真不是斷袖?!?/br> 你想跟我斷我還不樂意呢。謝昀磨磨牙:“……就你話多?!?/br> 嚴文卿偏過頭上上下下打量他,陡然福至心靈:“陛下這模樣……誰拒絕了陛下?” 謝昀恍恍惚惚,只聽見了那一句“陛下”。 陛下……為什么謝從清是陛下,他也是陛下呢? 哦,對,因為他是謝從清的兒子。 謝從清從朔月六歲的時候就待在他身邊了,雖然混賬又荒謬,但朔月卻還念著他,而自己只在朔月身邊一年…… 從一開始初見,他揪著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問“陛下不需要我嗎”,再到后來,小家雀一樣收攏羽毛,乖乖躺在地板上守著他,聽他的話,讀書寫字、日日陪伴、寸步不離,都是因為謝從清的教養。 甚至他執意要與自己睡在一處,也是因為昔日他正是如此對待謝從清。 自己從他身上獲得的一切,都源于謝從清。 而自己帶給他的,又有什么呢? ——朔月在稱呼他為“陛下”的時候,會想起已經死去的謝從清嗎? 謝昀深深地吸一口氣,第一次覺得這個問題令人如此難以忍受。 他從沒如此清晰地認識到,活人終究是戰勝不了死人的。 嚴文卿覷著他的神色,良久,長長地嘆了一聲:“陛下,我今日瞧見了一點東西……大約陛下早就知道了?!?/br> 謝昀一嘆:“你知道了?!?/br> 圍場行宮,星空明亮,風清月明。 朔月自平寧宮床榻上醒來,愣愣地回憶夢中景象——不知為何,他又夢到了謝從清,夢到了謝從清病重之際,他握著謝從清的手,莊重地承諾“我不會忘記陛下的”。 他不知道為何會夢到謝從清。謝從清在時也舉行春獵秋狩,但他一次都沒去過。 他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在床上。 是陛下把自己抱上來的?那陛下如今去何處了? 他急匆匆去問守門的侍衛,在得知謝昀來而復去后,一顆心陡然沉了下來。 行宮里,嚴文卿嚼著小花糕,一邊飛速串聯這一年所有的不尋常,一邊滿腹真情實意地嘆息:“哎……原來如此……我就說當初……陛下啊……” 先帝、謝昀、朔月、長明族、不死者、契約、守候、相伴。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拋開一切繁雜問題,言而總之,就是——陛下心動了。 要不怎么說皇帝陛下不同于常人,心動的對象都這樣不同。 謝昀深深吸了口氣,看起來想把他一巴掌拍死。 嚴文卿及時止住真情流露,為陛下再奉上一盞茶,模棱兩可地寬慰道:“陛下,此乃人之常情?!?/br> 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當然是人之常情。 謝昀不語,嚴文卿又道:“陛下若是有意,不妨親自問問。畢竟朔月那么聽話,問什么答什么的?!?/br> 于嚴文卿來說,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然而于謝昀來說,他正在恐懼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眼神一閃,忽而瞥見了門外躊躇的身影。 ——朔月來了。 【作者有話說】 計劃3.27入v,屆時更新7000+,從33章開始倒v,謝謝大家捧場(鞠躬)~ 第49章 這樣的春夜 嚴文卿識趣兒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這兩人——一個神思恍惚,在百忙之中糾結于我愛你你愛誰,另一個…… “陛下,我聽到了?!彼吩抡f話時還有些氣息不勻。 他自平寧宮一路奔來,跑得太急太快,頭發凌亂地散在臉頰兩側,在這微冷的春夜里,額頭還冒出了汗。 謝昀下意識伸手,想給他捋一下頭發,擦一下汗。 “陛下,剛剛你和嚴大人說的話,我聽到了?!彼吩缕綇土艘幌潞粑?,眼睛清亮地重復,“陛下想的話……我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