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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49節

    鄭二娘手里拿著個竹篩,竹篩上用牛油紙包著各種生rou,新鮮的好似還冒著熱氣。她轉身,看到溫禾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后方,頓時三魂七魄都要沖破胸膛跳出喉嚨,此刻認出人仍是驚魂未定,定一定后,問:“姑娘怎么來了?”

    溫禾安被這一聲喚得回神,她下意識握了握手掌,力道不輕,指骨直接透出白色,眉目中一點輕微的痛楚之色因這一打岔舒展開,她隔空點了點小丫頭的額心,若無其事道:“我來問她點事?!?/br>
    聞央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阿兄,聞言,不必鄭二娘在身后推,她自己先邁著腿噠噠噠跑過來,溫禾安見廚房里擺了幾張小凳,索性抽過兩張,自己和聞央就這樣一高一低坐著。

    其實想問的問題,溫禾安那日都問過聞梁了,但為了嚴謹起見,她還是要再問一遍,就怕哪里有出入或是對不上的地方。他們誤打誤撞扯入邪術的大局之中,掌握的線索本就不多,一個對不上就會影響判斷。

    她著重問的有幾個,一是那些裝神弄鬼的山神是什么時候來的,二是松靈是什么時候出現的,為山民們賜下美名其曰帶有神力的山泉,最早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著急,你好好想?!睖睾贪采焓謱⑺⑾乱痪^的細軟發絲捻到麻花辮后:“盡可能給我準確的答復,若是不確定的事,要跟我說清楚?!?/br>
    聞央坐著冥思苦想。

    她有點緊張,怕記錯,怕因為這個紕漏救不了阿兄們。

    等了半晌,她給出了篤定的答案,比那日聞梁說的還要細致些:“阿爺阿奶們說,之前山里是有修士的,建了個小門派,叫……海、霞門,但是根本沒有弟子入門,村里人也不信他們,因為、因為有幾個仙長還親自劈柴,挑水,種菜?!?/br>
    沒有一點高人風范。

    “是在八九十年前,他們就突然沒人下山過了?!甭勓胙鲋樥f:“是村里太奶說的,她九十多了,我們村就她一個知道從前山里的事,總是當做故事講給我們聽?!?/br>
    那日聞梁說的是百年前。

    大概就在這個時間段了。

    至于松靈和山泉,都是近十年內才開始的。

    問完這些,溫禾安帶著幕籬去了趟街上。如今的蘿州城熱鬧得堪比三家的主城,街上戴幕籬,鐵面的比比皆是,人群息壤間魚龍混雜,因此多了很多駐兵,她徑直走到珍寶閣前,推開了門。

    吃了一次虧后,林十鳶調了很多私衛在門口,擋不住如今蘿州城修士眾多,又只有這一座珍寶閣面面俱到,生意火爆得不行,這可把那胖掌柜忙壞了。

    蓋因這進來的人,他一個也不認得,一個也惹不起,尤其林十鳶親自到了,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眼見溫禾安進來,他急忙繞過來,低聲問:“姑娘前來,是要采買東西,還是要見我們少當家?!?/br>
    溫禾安是來買東西的,蟬獸皮用了這么些天,是時候要換新的了,但就在說話間,已經有一波五六個人橫沖直撞進門來,避也不避,直接撞上了她的肩。

    那是個壯漢,身高八尺,領著獸頭銅環長刀,說話時刀就倒豎著橫在地面上,拖出劃拉的聲線,像用細鋸子在割線。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撞了人,眼若銅鈴,聲音洪亮,和同伴說話的聲響能叫方圓百米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下好,溫禾安修為一恢復,王庭和天都都消停了,人都不來了,畫像也不貼了?!?/br>
    他從鼻子里重重怒哼了聲,一副很是忍無可忍的樣子,用刀尖轉向自己,夸張地“哈”了聲,道:“我堂堂男兒頂天立地,憑這身形嗓音還不夠證明自己的身份,要如何證明?脫下褲子證明嗎?”

    此話一出,泰半在珍寶閣逗留的人都不動聲色扯了扯嘴角,忍俊不禁。

    另一人眼睛在偌大的珍寶閣中轉了一圈,眼神閃爍不已,他嘴上急著要他小聲些,小聲些,實則在暗地里撞了下他的手背,意有所指。

    那大漢于是只靜了一會,又開口“嘖”了聲,將刀身上掛著的銅環掛得嘩嘩響,開口時,不小心泄露了絲八境氣息:“溫家那位少主哪肯就此罷休,你還沒聽說嗎,她拿了昔日忠心耿耿跟著溫禾安辦事,出事后仍寧死不該初衷的人,要逼溫禾安現身?!?/br>
    很多人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饒有興味地聽起三世家的內斗。

    這可是一出好戲。

    平時是決計欣賞不到的。

    八境修為已然很高,足見這人不是道聽途說,隨意捏造的謊言。

    再一細想,確實是溫流光做得出來的事。

    溫禾安幕籬下的珍珠耳鐺隨動作稍動,眼里清凈,看不出外泄的情緒,她只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思忖一會,改了主意,對毫不知情的掌柜點頭示意,聲音溫柔:“我見見你們少當家?!?/br>
    一早晨多了兩百多萬靈石的進項,林十鳶也高興不起來,步入雅間時,八面玲瓏的商人甚至還先冷哼了聲。

    她拉開椅子就坐,見溫禾安盯著一根燃了一半的浮雕竹定定地看,她脊背挺得很直,修長的脖頸如白玉,似凝脂,鐘靈毓秀,鵠峙鸞停,只不知為何,渾身竟似籠在一層水中,密不透風的環著寒氣,經久不散。

    “方才閣里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這散布消息的方式不高明,只是人進我珍寶閣,皆是客人,沒有往外趕的道理?!?/br>
    林十鳶見她神色不對,頓了頓,道:“如此明顯的請君入甕,你不會要自己往下跳吧?”

    溫禾安實力是強不錯,但溫流光同樣不可小覷,光是她一個,就能牽制住溫禾安。這次跟著來蘿州的天都

    精銳,都是溫流光的心腹,是天都的中流砥柱,他們可不是吃素的。

    更別提王庭還有個江召如暗地里吐信的毒蛇,虎視眈眈。

    在這件事上,他們可是同一條戰線。

    “她約我四日后在酒樓外的結界中了卻恩怨?!?/br>
    “為了這事,專程動用家族陰官和云車,將他們費心費力送過來威脅我,她費心了?!?/br>
    溫禾安用手指觸了觸茶盞的溫度,端起來抿了一口,放下,才喟嘆似的道:“但她真的不太了解我?!?/br>
    她不說這坑要不要往下跳,但總歸是心中有數的樣子。

    林十鳶實在不擅長這等龐大世家中盤根錯節,驚心動魄的較量,那比林家危險太多了。

    溫禾安心中有數就行。

    “和你說個好消息?!绷质S靜默了會,沒藏著掖著,直截了當道:“先前時機太過惹眼,現在兩家撤下尋人令,珍寶閣又有調取流弦沙這事為遮擋借口,我們恰好有家分閣在天都附近,可以將月流捎上,如此一來,她不必走遠路繞過溺海?!?/br>
    總算有個不錯的消息。

    溫禾安唇邊浮出一點零星笑意,她問:“什么時候能到?”

    “最遲五日,最早三日?!?/br>
    溫禾安朝林十鳶頷首:“多謝?!?/br>
    “謝什么,我又不是不收報酬?!?/br>
    話都說到這里,林十鳶沒法心平氣和,她將胸膛中的悶氣屏住,一節節吐出來,饒是如此,聲音里還是冒著點火星氣:“據我所知,溫流光最近動作頻頻,胃口一日比一日大,向林淮要的都是舉世奇珍,數量不少,我今日賣流弦沙的進項都平不了她所求一樣的賬?!?/br>
    “再這樣下去,靈莊都得被拖垮?!?/br>
    靈莊和珍寶閣都是林十鳶一手抓起來的,是她最得意,傾注心血最多的兩樣作品,說是孩子也不為過。

    林淮又是個蠢材,溫流光兇名在外,說一是一,他連口都不敢還,和鵪鶉一樣縮著任人索取,驟然抽了那么大一筆數目出去,若是堵不上窟窿,情況會越來越糟糕,他再腦子一熱動用客人存著的錢財,靈莊的口碑就徹底完蛋了。

    林淮竟敢跟溫流光合作。

    他怎么敢的。

    林十鳶郁悶地看溫禾安,話里話外都是探究的意思:“天都繁盛,自己也有許多產業,她突然這樣獅子大開口做什么?!?/br>
    溫禾安嘴角往上一翹,眉梢微動:“大概誰也不會嫌錢多,尤其是白來之財?!?/br>
    林十鳶的臉一下拉得老長。

    溫禾安將茶盞輕輕放下,睫毛低垂間顯得無比纖細,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機會不太遠了。

    她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從還未被算計驅逐,到現在恢復如初。

    她是人,一路走來尤為艱辛,無數次死里逃生,壓抑久了,表現得再溫和無害,骨子里也有著兇性。溫流光處心積慮對付她,一計不成又有一計,因為她備受寵愛,在族中有無數人為她托底,甚至頂罪去死。

    溫禾安沒有倚仗,她孤身一人,單打獨斗,出手就得一擊即中,叫溫流光再也翻不了身,失去所有價值,這樣長老院才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

    溫禾安早就在等溫流光叩開第二道第八感的時機。

    那是最能要她命的時候。

    “我今日來,有件事想問問你?!睖睾贪部粗?,神情鄭重,沉吟后啟唇:“你這可有關于禁術的文獻記載,有多少算多少,我都買下來?!?/br>
    提到禁術,修士莫不變色。

    無他,能被稱作禁術的,手段之陰損可怖,非常人所能想象,偶然冒出一件,就足以讓幾個州城亂做一團。

    林十鳶倒是不怕溫禾安沾染禁術,她的氣息純正溫和,決計和這兩個字沾不上任何關系,她只是很好奇:“若是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二次叫我替你留意禁術了,你究竟在查什么?!?/br>
    溫禾安點了點眉心,并未否認:“一樁陳年舊事?!?/br>
    “你也知道,有能力編纂禁術的家族門派,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來,有關禁術的記載又半個字都不能流入市面,我們不做這等虧本買賣,這一時半會的——”林十鳶看著她格外專注的眼睛,婉拒的話一時拐了彎,她嘆息著松口:“我只能盡量給你留意?!?/br>
    她竟覺得,溫禾安對這事的態度很不尋常,比對付溫流光和江召都來得上心。

    談完事,透過半開的窗牖往下看,暮色四合,落日熔金,再過一會,估計天就黑了。

    林十鳶還是留她下來用膳,溫禾安搖搖頭,道:“我得回去?!?/br>
    她眼前浮現出陸嶼然的眼睛。

    他生了雙睡鳳眼,眼皮冷薄,線條狹長,瞳仁會在燭光下泛出清冷之色,靜下來與人對視時,不免給人種深邃專注之感,好像有掌控人心的本事,叫人無從拒絕。

    溫禾安鬼使神差,每次都會遲疑著答應他,然后為了騰出時間苦惱半天。

    如果她言而無信,這雙眼睛就會盛滿倨傲漠然和一層亂七八糟的風雨,旋即水靜江寒,眼下斂得鋒銳,能看出明顯的不開心。

    就。

    怪可惜的。

    大多數時候,能順著他,溫禾安都會順著他。

    巫山酒樓臨時開鑿出的地牢里,血腥之色緊密地融進潮濕陰冷的空氣中,兩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叫人作嘔。

    那名被生擒的九境被關在地牢里,他叩開了第八感,于是關押的陣仗格外大。

    系在他身上的粗大鎖鏈有足足十二根,貫穿前后肋骨,白骨森森,血流如注,鎖鏈上弧動的雷光一刻不停地流動,只要他有所異動,立刻就會毫不留情地轟下來,這是陸嶼然親自出手布控的。

    因此。

    那名九境沒死在傀線上,但差點交代在這該死的巫山雷術上。

    陸嶼然枯寂一夜,今早起來,得了溫禾安兩句應承后,眼里淡漠的懨色陰鷙倒是散去一些,然一進地牢,眉骨攀附起凌然之色,難以抗拒,只欲叫人臣服的氣勢悉數回到他身上。

    聽命固守地牢的執事們紛紛行禮,不敢直視他的眉眼,余光里只能看見一片由銀線織就的麒麟寬袖,其上圖案張牙舞爪,清貴逼人。

    商淮原本是要“嘖”的取笑陸嶼然幾聲的,但想到要見自己父親,也沒了心情,難得愁眉苦臉,在心中一個勁唉聲嘆氣。

    陸嶼然腳步停在那名九境跟前,逼仄狹小的囚室里聊勝有無地鋪了層稻草,此刻都被血沁濕了,經過幾天,發出一種腐爛的腥臭氣,腳踏上去,會踩出一層猩紅液體。

    他睨著這位被吊起來的九境,眼中如深潭,看不出任何一絲潮瀾漣漪。

    審了幾天,能審的基本都審出來了。

    人叫肖諳,年歲不小,倒是有一身修為,又走了天大的好運在秘境中覺醒了第八感“萬象”,這等噱頭唬住了不少高門顯貴,每年開出天價酬金,讓他效力??伤麥喩頉]個正行,吊兒郎當不愛動腦子,往往想一出是一出,喜歡挑戰刺激,但做任何事都是三分鐘熱度,遇到危險甭管什么使命任務,先跑為上,混不管同伴的死活。

    往往是沒到一年,就被好言好語地辭退請出來。

    他這次為王庭效力,圖的也是個刺激。

    破壞神殿,暗害帝嗣,瓦解巫山。

    多么宏大的理想,光是一聽,就叫人熱血沸騰,這深深吸引住了他。為此,他不惜飛蛾撲火,甚至主動接受了傀陣師的那根傀線,在那幫孫子的蠱惑下,有一段不短的時間都覺得自己是找到了畢生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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