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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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雪蠱是羅青山制出的蠱蟲,此蠱比不得別的蠱,沒有什么奇詭難辨的用處,效力微薄。當初研制出來,本意是為了破除幻境,摒棄旁雜,留一線清明,是羅青山閑時搗鼓出來的小玩意,說白了只有點強壓情緒的作用。 三年半前,陸嶼然問他心緒難寧有什么辦法時,他才記起這么個小玩意,給了陸嶼然。 誰知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這再下蠱,都第四次了。 陸嶼然堪稱整個巫山心性最為堅韌之人,羅青山自小跟著他,從未見他被什么事情困擾過,刀口劍尖都能面不改色橫掃而過,羅青山不由囁嚅詢問:“公子道心出了問題?” “跟道心沒關系?!?/br> 陸嶼然垂下睫,朝他伸手,骨節寸寸勻稱透白:“放心,我有分寸?!?/br> 這是他無需過問的意思。 羅青山頓時只好在心中嘆息,沒法違抗陸嶼然的意思,最終還是從腰牌中取出引雪蠱,交到他手中:“引雪蠱效力用一次便小一次,第四次能有多少效果臣也不清楚?!?/br> “沒事?!?/br> 陸嶼然眼也沒抬一下,掌心一翻,以手指為刃,在手腕上劃出一道殷紅的血痕,蠱蟲嗅血而生,蟄伏進肌膚里。 他同時朝羅青山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一片寂靜中,陸嶼然伸手捏了捏鼻脊骨。 他承認,自己對溫禾安或多或少都有些別于常人的意思。 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今時今日。 但這有什么不正常? 溫禾安如此特別,對她好奇的何止自己一個?商淮和羅青山,哪個見到她不說她和別人 不一樣? 這都沒所謂,陸嶼然自認不是個不敢承認,先踏出一步就要死要活的懦夫。 但溫禾安終究是要回溫家的,她和溫流光之間早晚有一場生死廝殺,那是天都內部的事。她回去之后,與他,與巫山之間,亦是水火不容的仇敵關系,他總不能助紂為虐,一條道走到底吧? 何況她自己從來很清楚自己的目的,腳步絕不因任何人而駐留。 再者。 三年前,那番冷酷絕情的話,是她親口說的沒錯吧? 門外傳來兩段小聲小氣說話的聲音,其中一道最熟悉不過,清清脆脆藏著笑。陸嶼然靠桌聽了會,原本不打算理會,最后鬼使神差的,愣是推開了門,看向樓梯處。 溫禾安拆了發髻,黑發如瀑,垂到腰際,卸了脂粉釵環,頂著張素面朝天的蟬皮,仍有種干凈得不能再干凈的氣質,她與羅青山面對面站著,兩人手里都拿著四方鏡。 看樣子,她是想找羅青山在四方鏡里留個氣息,方便聯系。 見陸嶼然一身清冷站在門口倚著,沒個笑臉,也不說話,溫禾安倒是習以為常,朝他擺擺手,笑著指了指四方鏡,問:“帝嗣,真不留個氣息?我怕到時候會在山里走散?!?/br> 陸嶼然想了想這個地方,她現在這種狀況,太容易遇見危險了。 他也不想再拿商淮那個花里胡哨的四方鏡用了。 他走過去,羅青山識趣地給他讓個位置,溫禾安將自己的四方鏡遞給他。 卻見這人沒有輸入氣息,手指在四方鏡上連著點了好幾下,而后五指在半空中一撥,一握,里面僅有的那道屬于商淮的氣息就被毫不留情地逼了出來。 他這才垂著眼,將自己的氣息注入四方鏡,排在里面亮堂堂的第一位。 隔壁房里,商淮拍桌而起,發出一聲要和陸嶼然拼命的慘嚎。 溫禾安一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情形,她接過四方鏡,遞給羅青山,眼神專注,這時才有點真正的緊張感。 羅青山見陸嶼然沒說話,跟著輸入了自己的氣息。 她總算松了一口氣,決定晚點問問他關于臉上毒的事。 但是現在,她端起旁邊的木盆,往樓梯處走,陸嶼然問她:“干什么去?” “準備洗漱完休息了?!彼噶酥概枥锏捏髯?,溫聲回答。 陸嶼然沒說什么,站在原地沒有挪動的趨勢,溫禾安朝他笑了笑,將四方鏡勾在手指上,掃了掃商淮的房間,好脾氣地道:“等他氣消了,我再來讓他添一道?!?/br> 說罷,她下樓,滿頭青絲都跟著晃動,等到了樓下略顯簡陋的湢室,陸嶼然冷然瞧了半刻,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朝那邊甩出個隔絕一切視線的結界。 做完這些,他掀開衣袖,露出青筋隱現,力感昭然的手腕,上面蠱蟲隱入皮rou的印記很清晰。 他冷靜地想。 這東西。 是不是已經完全失效了。 第18章 洗漱完后, 溫禾安擦著透濕的長發回到自己房間,她住在商淮與羅青山旁邊,與陸嶼然的房間斜對著, 偶然可以透過窗欞, 看到那邊房里一道朦朧的挺拔身影。 溫禾安思忖了會,將窗子掩上,外面雨下得極大,噼里啪啦不間斷地傳入耳朵里,她順手摸走銅鏡, 將四方鏡一道丟到柔軟的被褥里,自己跟著掀開被角, 在背后墊了個軟枕半靠著。 她先還是放松的姿勢,甫一撈過銅鏡, 小心揭開臉上的面具, 看著那道已經褪去灼紅,可裂隙卻依舊清晰的枝丫狀裂痕, 臉色便不由自主的變得凝重了。 都說久病成醫, 這么多年來,溫禾安請過無數名醫, 只是都不敢如實相告,每次對外說辭是好幾種毒輪番發作,解過一次又復發別的毒, 至于臉上的裂痕,只能在溝通時旁敲側擊問一問,均無所獲。 與此同時, 她自己閑暇無事時便抽空看各種醫書,多晦澀難懂的都能啃得下, 所以在醫術這塊,不至于一無所知。 但這裂痕實在太,太駭人聽聞了。 按理說,人的肌膚若是皸裂,自然會露出皮下的血rou,一片模糊潰爛,溫禾安的臉卻全無這種跡象,就算是盯著銅鏡細細地看,也看不到裂隙下的血rou組織,那種感覺就好像那塊肌膚根本不是人所有的,而是一塊瓷片,被人拿東西敲碎了而已。 這九州大地上是沒有妖的。 古往今來,這片廣袤土地上人族稱尊,山里海里各種靈獸橫行,它們也能動用靈力,有些平和,有些殘暴,全憑本能做事,到底沒有人族的智慧。人族與靈獸有過廝殺,也有過和平,總的來說,他們互相尊重,秋水不犯,涇渭分明。 人有時候氣極了,會罵前來村莊搗亂偷家禽果腹的靈獸為“妖”,這是當不得真的戲言。 真正的妖,出現在千年前。 那起先只是具骸骨,深埋地底不知多少年,醒來時去就近的城鎮覓食,殺害了不少人,最后引得一名八境強者出面,一路追殺,它最終遁入一片連綿山脈中沒了蹤跡。那個時候,它還很弱小,給自己的骷髏架上披了條長布,乍一看,旁人都以為這是個修習旁門左道,導致神志不清的邪修,這件事還一度讓名門正派言辭激烈的作為警醒故事敲打門下弟子。 誰都想不到后面會發生那樣滔天的禍事。 這具骸骨在深山中沉淀數十年,戰力突飛猛進,它學習能力極高,吃了不少誤入山林的人,漸漸竟有了人族的知識與智慧。等時候差不多了,它在自己的身體里塞入稻草,填得鼓鼓囊囊,撿了人類的大花緞子,面紗面罩子,往身上一裹,毫無畏懼地進了人族的州城。 當時帝主一統九州,城池繁盛,蒸蒸日上。 骸骨在這個時候出山,就如同引發了一場瘟疫,凡是與它接觸過,說過話的,身體都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人的軀體出現了靈獸的特征,有人的身體長出了豹子的斑紋,有人的頭發變成了海草,有人長出了狼的利爪和虎的尖齒,還有的人臉成了一幅畫,畫上無數人在走動。 被影響到的人在短短數十天內失去所有理智,跟隨著那具游蕩在人海中的骸骨,吞噬同類,撕碎人族,敵我不分。 他們一傳十,十傳百,等掌權者們發現時,這些東西早已泛濫成海,漫無邊際,無從下手。 這些東西有了正式的名字,被稱為妖。 即便當年人族傾巢而出,攜手同心,用盡一切手段抵御妖,也依舊被逼得幾度退走,丟棄城池,人心惶惶。帝主仁慈,念及被傳染人數眾多,災禍前所未有,只勒令醫師傾全力想辦法解決,給他們一條生路,哪知就是如此,錯過了反擊良機。 妖有吞噬同族的能力,大食小,不斷壯大自身,這種能力在后期成長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因而還沒等醫師們研究出個所以然來,人族就先撐不住了,帝主終于下令,處死一切發現的妖族,他們的尸骸染紅了土地,成千上萬具丟棄進海里,被用特殊的陣法封死。 帝主最終以折盡壽命的代價,將妖化之源的骸骨粉碎了封進妖骸之地,又將數十萬妖化之人殺絕,通通壓進海底,非有匿氣在身者,海上不得通行。 那海,就是至今橫貫九州,環繞歸墟的溺海。 九州由此分裂,戰亂千年有余。 溫禾安第一次出現妖化征兆時,距離中毒已有數十年。 妖骸之亂人盡皆知,她剛開始撫著臉上出現的裂紋,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事,有一整個下午都是慌張無措的,后來發現自己并沒有出現思想上的混亂,與自己接觸的人也無甚變化,懸高的心才稍微安一些。 妖化的同時還伴隨著中毒跡象,熬過去了,印記就消了,臉上干干凈凈毫無瑕疵,她便知道,這大概是一種又是一種前所未見的至毒。 這毒發作頻繁,每次發作時伴有尖銳的 痛感,持續幾個時辰,裂痕則需五六日才消,在這期間,她需要一直帶著蟬皮面具。 可以想見,這毒一旦被人發現,就將衍變成整個九州大陸的大事件,甭管她是什么身份,再來十個溫家也保不住她,誰也不會聽她說這不是妖化,不會傳染他人,她也沒有喪失神智這種聽著就像是詭辯的話。 寧錯殺一千,也不放一人,這是大家對妖化的堅決態度。 溫禾安將面具又戴回臉上,抓起四方鏡,如今里面只有兩道氣息,陸嶼然的排在第一,氣息橫亙盤踞著,和他人一樣,強勢清冷,存在感強得叫人無法忽視。然而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羅青山身上。 她現在和這支隊伍的關系十分微妙。 這微妙在于她和陸嶼然昔日是仇敵,后變道侶,又成彼此人生中秋毫不犯的過客,現在她落難被搭救,加入他們的隊伍,看似是同一陣線,卻不能全然交付信任,未來是敵是友,猶未可知。 這種情況下,想要問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難度不小,未免引起陸嶼然的懷疑,只能先套近乎,慢慢來。 好在能接觸到羅青山,已經抵上了她從前好幾年的努力。 不急在這一日兩日。 溫禾安最終還是將四方鏡丟到一邊,想著明日面對面交談會更循序漸進一些,思及此,她在榻上翻個身,很快睡著了。 溫禾安睡得早,起得也是最早的。醫師自古靈力欠缺,身體并不強健,在養生方面總是格外注意,于是天不亮,羅青山也爬起來了。 兩個人俱是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在院門前相遇了。 羅青山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轉頭看了看溫禾安,懷疑自己仍在夢中。 這位昨夜險些引發商淮與陸嶼然看似是決一死戰,實則只可能是單方面虐殺慘案的天都二少主未著長裙,穿了條略寬的褲子,青絲編成發辮,一邊一綹,顏色繽紛的彩綢順著編在里面,雖是如此打扮,少女的活力卻分毫未減,似乎要順著靈動的眼睛滿溢出來。 他不由得恍惚,因緣巧合,天都的溫流光他見過,一出手就是百尸橫陳,血流不盡,真正的殺人不眨眼,但據說溫禾安在風頭最盛時,可是能壓她一頭,就,就這副無害女郎模樣? 再如何訝異,骨子里的教養還是讓他下意識彬彬行了個禮,問:“二少主,你這是要上哪去?” 溫禾安背著手,同樣詫異地看他,坦蕩笑道:“準備晨跑,順便觀察觀察周邊情況,你呢?” 羅青山這下知道她這身衣裳是為什么準備的了,他看了看院外還沒干透的泥濘路,道:“我、也是?!?/br> 既然都是一個隊伍的人,碰到一起就碰到一起了,特意避讓的話,反而顯得多余矯情。 兩人找了條被大樹遮蔽,相對干爽點的小路,順著小路直上山腰又繞回來,大概有六七里的樣子。 他們晨跑的習慣都是一樣的,安安靜靜不說話,一時間只能聽見腳步和呼吸聲。 直到溫禾安在山里遇見七八個結伴來挖藥材的孩子,這幫孩子離得近,但看上去關系不太好,明顯分為兩個幫派。 一邊看上去是趁著大人還在睡覺偷跑出來的,蓑衣雨具都披著,個個手里都挎著籃子,養得還算是精細,此刻站前頭的那個很是憤怒,瞪著眼看另一個:“都怪你,忽悠我們起個大早來挖松靈,結果根本沒有!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