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床上睜開雙眼，一縷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照射在他的眼前，他不得不瞇著眼，緩慢地打量著周圍。

    病房內除了他還有身旁趴著睡覺的一個人。

    自己輕微的動靜吵醒了他，他幾乎瞬間跳了起來。

    “我的天??！你終于醒了……真是蒼天有眼?！壁w豫激動得老淚縱橫，連忙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話。

    耐心聽著他講完這些，陳凜動了動手指，沒什么情緒地反問：“我生病了？”

    趙豫懵了，大腦一下轉不過來彎兒。

    接著，他繼續說：“你不去上課嗎?！?/br>
    “上什么課？”趙豫發現自己的手冒出了冷汗。

    陳凜語氣冷漠：“你要是曠課了當我沒問?！?/br>
    這話讓趙豫的心沉到了谷底，所有的話堵在嘴里，他啞然失聲，因為欣喜而流下的幾滴淚水變得苦澀起來，哽咽道：“你不要嚇我?！?/br>
    陳凜蹙起眉，聲音透著不耐煩的躁意：“哭什么?！?/br>
    趙豫抹了抹眼淚，嘆息都變得格外費勁，他連忙喊了醫生。

    醫生又給他做了專項檢查，發現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他只能推測道：“這應該是受到創傷后的遺癥，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讓他短暫地忘掉了那些創傷?！?/br>
    “這是可以恢復的，就看時間長短?；謴偷臅r候可能會比較混亂，因為記憶是一點點涌現的。你多對他進行心理疏導，保持患者心情愉快，然后我再開點藥配合服用?！?/br>
    “好?！壁w豫捏緊了雙手，“謝謝您?！?/br>
    無論如何，他總算是醒過來了，再怎么糟糕的狀態也比躺在病床上強。

    趙豫本想攙扶著他下床，可他的精力異常旺盛，叁兩下就穿好衣服走下了床。

    有硬物抵著他的胸口，陳凜拿出來掃了一眼，“這是什么？”

    趙豫本想借著這個機會試圖讓他恢復記憶，但話到嘴邊，他猶豫了。

    萬一他想起來了又尋死咋辦？

    雙眸盯著這枚戒指目不轉睛，心頭微微掀起一陣漣漪，陳凜蹙眉問：“現在是幾月？”

    “叁月?！壁w豫跟著盯上這枚戒指，他想把它搶過來，暫為保管。

    然而陳凜卻給了他迎頭一擊。

    “叁月……是小杏出生的這個月?！?/br>
    趙豫斂聲屏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想起來了？

    “小杏……”陳凜自問道：“小杏是誰？”

    心情猶如過山車般起起伏伏，趙豫只說：“咱們先回家吃飯?！?/br>
    趙豫簡單加熱了下早上的菜，給陳凜和自己各添了碗飯，筷子遞到他手里，他像哄小孩：“來，吃飯了?！?/br>
    陳凜接過，夾了筷萵苣嘗了嘗，他隨后低頭仔細看了眼這盤菜。不是苦瓜，的的確確是萵苣。

    “咋？還怕我給你下毒啊?！壁w豫瞟他一眼，大口吃著飯菜。

    “不是?！标悇C嘲諷道：“只是比較難吃罷了?！?/br>
    “……”趙豫停下動作，“那以后你做飯?！?/br>
    陳凜點頭，“這沒得選?！?/br>
    趙豫：“……”

    他全部想起來了，陳凜以前就是這么欠揍。

    吃完飯，趙豫照常去公司上班，陳凜現如今這個模樣，他也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家，于是決定帶著他一起去公司。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出門前，趙豫順手帶了兩把傘。

    出租車上，兩個人并排坐在后座。

    行駛到第一個紅綠燈時，車內換了音樂，是辛曉琪的《味道》。

    看向車窗的頭瞬間看向前方，陳凜怔住了。

    他幾乎脫口而出：“這歌唱得挺像我?！?/br>
    趙豫雙手環抱，“呵”了聲：“啥歌都唱得像你，你哪兒來的那么多感情？”

    陳凜緘口不言。

    這話沒錯，他哪兒來的感情？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點敲在車窗上緩慢蔓延開來。

    有點恍惚，他沉聲道：“下雨了?！?/br>
    趙豫“嗯”道：“我看得見?！?/br>
    “今天是小杏生日，得快點回去?！标悇C猛地敲擊著車門，“下雨的話，她會擔心我?！?/br>
    “喂！”趙豫連忙抓住他的手，和司機道了歉。

    這個狀態屬實讓他頭疼。

    他向合眼的人湊近，忍不住說：“現在擔心你的就坐在你身邊，哪里還有別人擔心你？”

    陳凜輕輕掀開眼簾，語氣冰冷，帶著質疑：“是嗎？”

    趙豫：“是啊……”

    雖然有時候真想丟下他不管不顧。

    公司不大，除了趙豫以外只有兩個員工，他在心里認真想了想，不知道能讓陳凜做什么事，總不能讓他原地待上一整天，叁歲小孩也遭不住啊。

    下車后，他無意間瞥到路上修剪樹枝的環衛工人，于是他決定讓陳凜修剪公司門口的綠籬，簡單好上手。

    他給陳凜拿了些工具，交代他修剪程序，對方沒有接過，平和道：“干什么?！?/br>
    “就是修剪綠籬嘛，你權當幫幫我?！?/br>
    陳凜不解：“不去學校？”

    趙豫頓了頓，說：“我們已經畢業了，你打開手機看看現在幾幾年?！?/br>
    手機？

    陳凜從口袋里找到手機，發現鎖定屏幕是一個女孩。

    泛黃的畫面，她對著鏡頭笑意淺淺，微濕的頭發黏著她的臉龐。

    胸口的疼痛蔓延到大腦，他問：“這是誰？”

    趙豫匆匆看了一眼，閉眼說：“不認識?！?/br>
    陳凜想扔掉手機，卻下不了手，只好將它塞進趙豫懷里，“這不是我的東西?！?/br>
    無可奈何，趙豫接過，想給他換個壁紙，他對準他的臉，面容解鎖后在網上隨機找了張風景照換上。

    “好了，現在是你的手機了?！壁w豫拍著他的胸脯，“好好修剪，不要犯渾?！?/br>
    陳凜點點頭，感到一陣頭暈。

    空中的雨止住了腳，陰天，整個世界籠罩在朦朧之下。

    清理完綠籬里的雜生植物和爬藤，陳凜拿起綠籬剪開始進行正側面修剪。

    沒有什么難度，所有的帶狀綠籬修剪完成后，他坐在花壇邊緣發呆。

    這時，趙豫走到了他身邊。

    從監控里看見他坐下，他有些不放心，想來看看他。

    趙豫給自己點燃一支煙，同時也遞給了他一支，不確定他會不會接受。如果他的記憶停留在初中，他就一定會接受。

    可他眼睛都沒抬，側著身子說：“別抽煙，聞不了?！?/br>
    趙豫看著自己的鞋尖，笑了笑：“老天啊，你也有今天?！?/br>
    “今天……”他在口中低低呢喃，目光呆滯，神思恍惚道：“她不要我了?！?/br>
    “……”

    趙豫連連瞪眼，怎么有臉說這個話的，他真替人家姑娘感到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