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夢境(加更2)
半后夜到天亮僅僅兩個小時,睡得不深,早晨起來人也沒勁。 洗簌完,陳凜說人不舒服,要去藥店買點藥吃。 隨意咬了口面包,趙豫點頭,和他分道揚鑣,“中午給你帶飯回來。吃完藥好好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br> 他摸著指腹,應道:“好?!?/br> 現在是臘月還是正月,陳凜已經分不清。 路上有小孩在玩鞭炮,忽然炸到他腳旁,他竟有些站不穩當。 樹枝上壓著厚厚的雪,這樣的震動使得身邊的大樹簌簌作響,散落了幾團白色的雪花。 氣溫一日比一日低,很多藥店都關了門,跑了很多家才買到一瓶安眠藥,最近總是失眠,他實在想好好睡一覺。 買完藥,回到狹小的房間里,陳凜覺得自己眼睛花得厲害,趁還能看清,連忙服用兩片安眠藥后,他躺在沙發上靜靜等著困意襲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還是睡不著,起身又吃了幾片,吃著吃著,藥撒了。 有什么東西扯斷了他脆弱的神經,忽然之間,萬念俱灰,他從地上撿起這些藥一點點含進嘴里。 不知道吃了多少片,他閉眼,好像看見了輕飄的白云從天上掉了下來,蒙住了他的腦袋。 上空不停地掉落著東西,逐漸掩蓋他的身體。 最后的畫面是從天而降的一顆杏樹,他伸手觸摸,自己變成了花苞。 徹底沉睡過去,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陳凜做了個夢,夢見他死后來到了陰曹地府,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忘得一干二凈,閻王問他下輩子想當什么東西。 他說想當一朵花。 閻王說想當花必須得抽筋剝皮,削骨割rou,問他確不確定。 他確定。明明沒有了記憶,可他就是執著于當一朵花。 是不是因為上輩子辜負了一棵樹,這輩子才想當花? 來到地獄的行刑場,有人喊住了他。 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每一個音節像斧頭敲擊著他的骨頭。 他以為開始動刑了,可是那些聲音越來越清晰。 直至響徹在他的耳邊—— “陳凜!陳凜!” 他不明白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聽不懂,只覺得耳熟。 下一句話是:“要是顏杏知道你死了永遠不會原諒你的?!?/br> 他還是聽不懂,只覺得有兩個字讓他渾身上下都開始疼痛起來。 是哪兩個字? 腳下的烏云散去,世界開始轟塌。 他摔到了地上,眼前浮起一張清秀的臉。 抬起手,他想抓住這道幻影。 剎那間,幻影開始向后飄移,他赤裸著腳追趕上前,放聲大喊:“顏杏!” 原來,是這兩個字。 …… “病人搶救及時,現在算是活下來了?!贬t生嚴肅道:“他的生命體征比較平穩,不確定什么原因導致他難以清醒,目前需要留院觀察。你去繳一下費,在一樓窗口辦理手續?!?/br> 趙豫握著單子抹了抹眼睛,低聲罵了陳凜一萬句。 真是欠他的。 因為他還在監護室治療,趙豫不得已每天兩頭跑,公司跑完再來醫院陪他說說話,看他有沒有醒過來。 觀察了一段時間,醫生問了監護人幾個問題,了解病人的基礎情況后,推著眼鏡說:“病人應該是遭受了嚴重的精神創傷,由于求生欲太低,目前進入了深度昏迷狀態,但他還有意識,你作為家屬可以多陪他講講話,激發一下他的求生欲。 “無法給你確切的保證,只能說事在人為?!?/br> 趙豫連連道謝,看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人搖了搖頭。 這都是些什么事兒啊…… 總不能把顏杏找來陪他說說話吧,要是陳凜醒來知道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可就變成他自己了。 趙豫雙手合十,閉眼祈禱。 陳凜這個人實在是不容易,不求別的,只求他能夠早日醒來,安穩地過完這一生,不枉他二十多年來吃的這些苦。 誰家小孩又要上學又要照顧自家親人,記得以前他們午休,陳凜天天回家做飯給他家老人吃,那時候學校不允許學生中午離校,他就翻墻出去,被抓到過一兩回,領了罰,還是繼續翻。 老人年紀大了,動不動需要吃藥輸液住院,動輒上萬,這些錢他都得打工掙過來。 他當時夸他大孝子,卻不知道他浮萍般的人生僅給了他一條路。 - 大年叁十那天,趙豫加班完打車趕到醫院,端了碗餃子坐在他身旁狼吞虎咽,自言自語道:“哎喲,天冷得我吃口熱的真困難,這餃子還難吃,和你做的簡直是天差地別?!?/br> “今年跨年看來是咱倆一起跨了,我記得初中我們也一起跨過一回兒吧?” 趙豫喝了口湯,咂舌道:“真難喝?!?/br> 起身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他想看看春晚節目,結果屏幕剛一亮,春晚已經進入了新年倒計時。 放下餃子,趙豫扒開窗簾看向遠方,身后的電視里主持人喊著新年快樂,眼前的五彩煙花綻放在天空中。 他異常開心,畢竟是新年。 家家戶戶都燃著燈,夜晚都是明亮且鮮紅的。 絢麗的煙花展現著獨特的美麗,每個人抬頭仰望,都會看見這片美麗。 顏杏也不例外。 最近這段時間,她奮發上進,準備了很多資料,明年有很多非常適合自己的競賽,她希望可以取得不錯的排名。 不過今天晚上,她稍微放松了一下,選擇和老伙伴們一起跨年。 今年他們六個是一個也沒少。 鄭宇識還是當之無愧的大哥,這么多年來總把他們幾個當小孩一樣寵。 給每個人平分完煙花,他又按個給大家點燃,然后驚呼道:“新年快樂!” 煙花棒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光圈,顏杏笑得最開心,“好漂亮,新年快樂呀?!?/br> 付陽“切”了聲,戲虐道:“我的才最漂亮?!?/br> 喻妙溪踢了一腳他的小腿,“付陽你瘋了吧,跟小杏還鬧啊?!?/br> 顏杏輕輕笑著,“他和我鬧得還少嗎?我沒事了,你們不要這么緊張?!?/br> 任寒依憂心仲仲,關切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段時間我真是后悔莫及?!?/br> 如果不是她送的那封信,顏杏哪能傷心成這幅鬼樣。 說到底都怪陳凜,當初非得和小杏在一起,如今連當面分手的勇氣都沒有,草草留下一封信就走了,真是無恥。 “你有什么好后悔的?!鳖佇虞p輕嘆息道:“讓你們為我擔心,我才后悔?!?/br> 任寒依側眸看她,煙火下她的臉龐忽暗忽明,自己有些失神,“你真的放下了嗎?” “放下?”顏杏呢喃著,須臾應了一聲:“應該是吧,最近我老是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棵樹……” “想必這是上天給我的指示,要讓我像樹一樣堅韌頑強吧?!?/br> 夢里,她變成了一棵樹,總是系念著自己枝頭上的一朵花,怕它春天開不了花,又怕它凍死在某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