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離開
注銷好所有的東西的同時,陳凜辭了職,行李也在同一天收拾妥當。 他的東西少之又少,甚至大多數都是顏杏后來給他買的。 想到顏杏,他的小腹莫名其妙開始抽搐,握著行李箱的手微微顫抖著,迫切需要一個支撐點來撐起身體。 緩了半天,他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擺設,關緊了大門。想必自己永遠不會回來了,走時順手將鑰匙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其實早就該離開了,這棟平房是奶奶生前親手蓋的,人走茶涼,他留不下,也帶不走。 徒步走了很遠,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冷風刮得他臉疼,陳凜停下腳,站在一顆大樹底下,看著飛馳而過的汽車。 這時,他想起一個人來。 撥去電話,對方秒接。 “喂,您好?!?/br> 陳凜喊了聲對方的名字,直言道:“我想去你那邊待一段時間?!?/br> 安靜了幾秒,趙豫不可置信道:“你咋了?怎么換號了?是遇到啥困難了嗎?你真的是……” 他報了個地址,要他趕緊過來。 叫好車,陳凜看了眼身旁被涂白的樹干。 抬頭,結冰的樹枝映入眼簾。 他怔在原地。 這是,杏樹。 - 到趙豫住房的這天晚上,陳凜喝了很多酒。 酒瓶踢得滿屋到處都是,趙豫搭在他肩上,迷迷糊糊說:“我就算是舍命陪君子也不能這么舍啊?!?/br> “你平常天天喝酒嗎?這酒量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br> 陳凜坐在地上曲著一只腿,他還沒有醉態,低著頭說:“平常?平常喝點胡蘿卜汁?!?/br> “擱著瞎扯?!壁w豫笑了笑,“你咋不說自己平常喝奶粉呢?還是個小寶寶對吧?” 陳凜扯著他的領口,“滾?!?/br> 沒用多大的力氣,他只輕輕扯了扯,趙豫卻輕松倒地。 陳凜默然片刻,猛猛灌下一瓶。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他不醉,怎么解得了千愁。 半夜趙豫醒來上廁所,發現陳凜站在窗臺邊發呆,他打著哈欠喊了一聲: “咋還不睡?” 對方回頭,手里還拿著半瓶酒,神情晦澀,“沒興趣?!?/br> “睡覺還要興趣呢……”趙豫懶得管他,上完廁所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夜晚寂靜得可怕,聽不到吵雜的汽車聲音,只有身后不間斷的呼嚕聲。 窗戶外面沒有任何景色,對面也是和這邊相同的窗,他所看到的,是一片觸手可及的漆黑。 次日清晨,趙豫睜開眼睛便看見某人在打電話,內容大概是工作問題。 他起身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你別找了,跟我一起干吧?” 陳凜把玩著手機,同意了:都行?!?/br> 事實證明,找他跟自己干是相當正確的。 他真笨,居然忘記了這位是個吃再多苦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人。 今天是新公司裝修,幾個工人把裝修材料卸貨運上大樓時,陳凜去搭了把手。人家兩個人扛的實木板,他一個人一聲不吭地扛了上去。 兩個叁十多歲的工人連連贊嘆:“年輕人就是不一樣??!” 他們回頭準備重新搬貨,卻看見了不遠處監工的趙豫。 趙豫咳了好幾聲,捂著胸口擺手道:“我可不是年輕人啊?!?/br> “……” 整個上午裝好了叁個大柜子,進度比預期要快,趙豫很滿意,揚言要帶他們幾個吃頓好的。 這次來了五個工人,其中的組長姓鄭,四十多歲,能說會道。 在飯桌上,鄭頭侃侃而談:“小陳我看你的年紀和我女兒一樣大哩,不知道你處沒處對象???” “哎喲鄭頭,你又開始給自己閨女亂牽紅線了?!?/br> “小陳一表人才的,肯定處對象了啊?!?/br> 趙豫連忙接過話:“咱吃飯別聊這些,小陳早八百年結婚了,你們看他手上戴的戒指?!?/br> 他扶額,一臉無奈。人家剛失戀就又戳傷心事,放誰身上誰受得了啊。 鄭頭“啊”了聲,失望寫在了臉上,“真可惜!” 全程,陳凜一言不發。 提到戒指時,他垂眸看了眼,隨后挪開視線,喝掉了面前的果汁。 后面等菜上齊,趙豫叫人拿了幾瓶酒,他起身給每個人倒了杯,“白的,慢點喝啊?!?/br> 倒到陳凜的杯中時,他跳過了,囑咐道:“你可不能再喝了,白酒燒心?!?/br> “燒什么心?!标悇C從他手中直接拿了過來,往自己杯里倒滿,“又不會醉?!?/br> 幾個人舉杯暢飲,半口白酒下肚,整個口腔都是火辣辣的滋味。 看來這個酒精度數很高。 但陳凜喝了半杯,沒有任何不適。 鄭頭夸他好酒量,越夸越欣賞。想到早晨裝柜子時,他一個人專門挑些重活干,非常體諒他們這些年紀大的人。 話雖然少了點,但為人太實在。 鄭頭笑著說:“你對自己媳婦肯定很好吧?我真希望我閨女能找到個像你這樣的人?!?/br> 這個話太可笑。 陳凜輕闔雙目,想到顏杏母親對自己的說的話。 像自己這樣的人? 只會招來萬般嫌棄。 見他一言不發,趙豫又開始打圓場,他在心里默念,希望趕緊吃完散場,真心害怕某人遭不住。 簡單吃完,幾個人在門口分別,為首的人握著陳凜和趙豫的手,鄭重道了謝。 趙豫說不客氣,笑著目送他們離開。 冬風也抵擋不了歡聲笑語,陳凜跟隨著他的視線看向遠方,踏出餐館沒幾步,身后傳來一首歌。 “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 也會試著不去想起,你如何用愛將我包圍,那深情的滋味?!?/br> …… 停下腳步,陳凜回頭看了看,試圖找尋聲音的出處,巷子口的風吹開他的衣角。 他問:“這是什么歌?” 身旁的鄭豫哆嗦著身體,想了一會兒,說:“好像是林憶蓮的為你我受冷風吹?!?/br> 一股無形的力量拖著他的雙腿,他在原地站了半天,應了聲,終于繼續向前走。 那首歌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風中—— “但愿我會就此放下往事,忘了過去有多美。 不盼緣盡仍留慈悲,雖然我曾經這樣以為,我真的這樣以為……” 整個人放佛被抽干了力氣,坐上出租車,陳凜靠著玻璃窗,窗外的建筑快速向后移動。 他的腦海里循環著一句歌詞。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br> 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眼角,濕潤的觸感讓他胸口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