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喝點水吧?!?/br> 周濟慈坐在床沿,把水杯遞過去。 江恕大腦一片混沌,他來不及思考,就著周濟慈的手急促地喝水。 他喝得很急,像是在沙漠中干渴了三天的旅者一樣,多余的水直接灑在他脖子上,睡衣和床單都被浸濕了。 周濟慈微微皺眉,起身去衛生間打了盆熱水,他擰干帕子,耐心地給江恕擦干脖子的水,又擦干凈臉上的冷汗。 他的動作很輕柔,俯下身時,身上那股微寒的花香沖入江恕的鼻間,讓他暴躁的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江恕一愣,像是終于從噩夢中回過神,他下意識地抓住周濟慈的手,緊緊的。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后,周濟慈掙開他的手,溫聲道:“睡吧?!?/br> 江恕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眼睜睜地看著周濟慈去衛生間把水倒掉,又慢慢地躺回床上。 夜色清朗,窗外的月光像水銀一樣灑進來,周濟慈的身體向右側著,臉色被映襯得一片雪白,烏壓壓的睫毛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陰影,溫柔又寧靜。 江恕看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盡,才緩緩地閉上眼。 那日后,兩人還是那么怪異地處著,時不時用刻薄的話語肆無忌憚地傷害對方。 周濟慈的冷淡,讓江恕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那天晚上給自己喂水的人,簡直是可惡得很。 就在江恕住院的第三天,病房來了位意外之客。 傅庭雪坐在椅子上,笑容淡淡:“今天陪我女兒來看醫生,聽說你就在這家醫院,所以來看看?!?/br> 除去上次關于電影的讓步,江恕素日和傅庭雪并無過多來往,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還是客氣道:“你費心了,我的傷不打緊?!?/br> 傅庭雪說起那日的事:“聽說,刺殺你的裴律確診了精神病,如此一來,他倒是可以不用坐牢了?!?/br> 江恕不在意道:“他既然有病,那就先去精神病院把病治好,該怎么判,都按照法律來?!?/br> 傅庭雪笑道:“你倒是大氣,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這樣做,難免讓人心寒?!?/br> 江恕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切都朝前看才好?!?/br> 說著,他看向坐在一旁削蘋果的周濟慈,目光柔柔。 他們說話時,周濟慈就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削蘋果,他稍長的額發擋住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傅庭雪順著江恕的目光看去,這是他進門后第一次把目光放到周濟慈身上。 仔細打量一番后,傅庭雪笑道:“新夫人果然不俗,只是這樣的美貌難免招來禍端,但有你這樣的人護著他,自然不會有不長臉的人打他的主意?!?/br> 江恕得意地笑:“我自然不會讓人欺負他?!?/br> 這時,喬西把辛巴帶了進來。 辛巴是江恕養的布偶貓,非常粘人,因為主人在醫院住院,辛巴茶飯不思,喬西這才把它領來。 一進門,辛巴就跳到江恕的被子上,“喵喵喵”地開始踩奶,毛茸茸的大尾巴不住地搖晃。 傅庭雪看著活潑的辛巴,笑道:“我以前也養過一只奶貓,只可惜,它在我家里住得厭了,逃走了?!?/br> 江恕一邊和辛巴玩耍,漫不經心地回道:“再去買一只就是了?!?/br> 傅庭雪意味深長地笑:“可我就想要那一只?!?/br> 他說這話時,江恕總覺得他像是話中有話,心里有些納悶,不由朝他看了好幾眼。 這時,周濟慈的手一頓,鋒利的水果刀劃破他的手指,血珠冒了出來。 他盯著自己流血的手指,怔愣了好久。 還是江恕看到他手上的血,關切道:“你手流血了?!?/br> 周濟慈回過神來,慢慢站起身,淡笑道:“你們先聊,我去處理一下傷口?!?/br> 傅庭雪目送他離開房間,眼神里說不出是什么味道。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傅庭雪告辭道:“我女兒的檢查快結束了,我就不打擾你養病了?!?/br> 江恕客氣地送他離開,心里納悶:這又是在鬧哪一出? 衛生間里,周濟慈正在用碘伏給傷口消毒。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關門的聲音,他閉上眼,語氣冷冷道:“你又想做什么?” 傅庭雪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他靠在墻上,看著周濟慈流血的手指,微笑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去花園摘玫瑰花,結果手指被玫瑰刺扎出血,你哭了好久,我抱著你哄了好久你才沒哭?!?/br> 周濟慈小時候長得比同齡人都要瘦弱,因為生病,他臉色常年蒼白,但面容卻如女孩一樣精致,甚至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他行動起來時,輕盈的腳步就像奶貓一樣,沒有一點聲音。 因為不會說話,他哭起來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可憐得很。 周濟慈淡淡道:“你也知道是以前了,又何必一提再提呢?!?/br> 傅庭雪的喉結細微地滾動了一下,沉聲問道:“你愛不愛他?” 周濟慈輕笑一聲:“當然?!?/br> 得到他的回答,傅庭雪的呼吸逐漸沉重,一種難以言述的感情沖入他的胸腔。 處理好傷口后,周濟慈剛想出門,傅庭雪卻攔在他面前,面容稍顯扭曲:“你和他才認識多久?他憑什么愛你,你憑什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