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朱青點頭,繼續家常的口吻,要芳歲直接跟老二說呢。他一準答應。 實則,作大嫂的太了解小叔子了,公公這樣說一不二的大家長都摁不住幺兒呢,何況外人,朱青甚至都能腦補出小叔子那愛答不理的臭臉了。 栗清圓聽她們如此話家常,并沒有被孤立的覺悟。只跟馮太太微微頷首,說她后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她走之前,循例去看了下七七。七七聽到她的聲音,干脆從貓洞門里鉆出來,親昵地朝mama撒嬌的叫喚聲。 廊道那頭的袁芳歲看到這里養了只貓,稀奇極了,便問朱青,“啊,馮鏡衡還養貓的??!” 朱青比任何人都糊涂。 老二抱家寧兩個,小毛頭的指甲長了點都被他嫌棄的。更何況這些皮毛動物。從前公公要在家里花園里養只德牧看門戶,就是因為馮鏡衡嫌棄,說不如多裝幾個探頭更有安保性。 公公要老二承認,你說怕狗我就不養。 馮鏡衡嘴硬,你養你的,我不回來就可以了。我怕踩到臭狗屎。 公婆這才作罷的。 家里都知道,就是老二不愛這些。 袁芳歲走過來要摸貓的,栗清圓不作痕跡地把七七抱在了臂彎里。 前者狐疑之后,試著問后者,“這是你的貓?” 栗清圓冷冷淡淡,她可以沒立場解釋關系,但是七七的所有權,她覺得毋庸置疑,“是的?!?/br> “好漂亮的三花?!?/br> “謝謝?!?/br> 袁芳歲不禁目光從貓咪的身上投到栗小姐臉上,卻有點天真爛漫的排斥氣場。 栗清圓對于今天這場會面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她很清楚對方和馮鏡衡沒有關系。但是就是這種暗流涌動的機鋒,讓她很不舒坦。甚至,她想到孔穎昨晚說的壞征兆其四,會女人第六感尤為準確且排他,俗稱的吃醋。 她下意識拒絕這樣斤斤計較的行為。把貓抱回房間里去。 隨即,自覺打擾的口吻,把這里交還給馮太太。 栗清圓和盛稀預備離開的時候,見到袁小姐把手里那束狐尾百合找了個花瓶插起來了。 新鮮的切花,瞬間彌漫開馥郁的香氣。 栗清圓都已經走出大門外了,后面跟著的盛稀不時開口提醒她,“貓不能聞百合的,你知道吧!” 走在前頭的人這才恍然大悟,她一面跟自己生氣,一面又棘手起來。 盛稀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干脆試著建議她,“等她們走了,扔掉就可以了?!?/br> 栗清圓仿佛聽到了個餿主意。 沒幾分鐘,屋里的人見栗小姐去而復返。 朱青從酒窖里拿出一瓶紅酒給芳歲,栗小姐徑直去把她的貓抱到院子里去了,由著貓自個兒溜達。她頭回主動跟朱青攀談起來,說馮鏡衡托她點事,她要在這里停留會兒,幫這個孩子面試個家庭老師。會不會影響到馮太太? 朱青愣了會兒神,隨即,慢怠地搖搖頭??诶锟吞?,你忙你的。 栗清圓領著那個穿白衫的男孩子去外面庭院石榴樹邊的遮陽傘下坐著,外面有風但也熱得人蒸騰。 盛稀坐的那張椅子,老半天了還熱辣辣的。他不禁問陽傘下還有心思開筆電忙工作的人,“你非得坐外面嗎?” 目光在筆電屏幕上一目十行的人,催他,“快點,選你中意的,我幫你面試;還有,你能喝咖啡吧,我請你喝,你去買,好吧。順便請里面的兩位?!?/br> 盛稀老實交代,他并不太會點咖啡。 栗清圓鎮靜教他,有什么不會,說清你要買的,然后給錢,就這么簡單。說著,她從包里翻出個便簽,一面寫給他,她要的和她幫他斟酌的,并要他去問里面兩位女士,她們要喝什么你買什么。 再跟他要微信,兩人互加后,把請客的錢轉給了他。 盛稀等她全安排好了,從椅子上起身,最后,才問了句,“我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 栗清圓在微信上把她的名字發過去了。 于是,盛稀真的去幫栗清圓跑腿了。 他人生頭一回去買咖啡,很順利,等他再折回來,喝他的戰利品,真真涼到心坎里去了。 這天下午,馮太太和袁小姐沒有坐多久就走了。 栗清圓卻是正經地幫盛稀面試完一個輔導老師,對方跟她還是大學校友。 簡歷里的這幾位原本就是馮鏡衡人脈推出來的,人家這樣級別的老師能親自過來面試并看看教的學生,全是看在“家長”是馮先生的面子上。 所以,不等杭天去電查點盛稀人在哪呢,馮鏡衡那頭已經接到消息了。 馮鏡衡先是一通電話給杭天罵到狗血淋頭,干什么吃的,我說的話是什么老毛子話你聽不懂是不是,我要那小子拿到簡歷就麻溜滾。誰要她給他面試的!誰要的! 杭天也想問老板,對啊,誰要的!你問我,我問誰??!當然是你的栗小姐自作主張了啊。 于是,馮鏡衡順利發完這頭茬火,才掉頭回去找正主。 栗清圓手機正在通話中,馮鏡衡打不進去,干脆給盛稀打了。 盛稀秒接,只聽到馮先生劈頭蓋臉問:“面試怎么回事?臭小子,你不聽話,信不信我分分鐘給你打回原籍去?!?/br> 盛稀據實以告,“是栗小姐自己要幫我面試的?!?/br> “她為什么幫你,你跟她說了什么?” “我沒說什么,因為我們到了沒多久。您大嫂帶著一個女生過來了?!?/br> 馮鏡衡緊跟著發難的問:“誰?你跟誰‘我們’?!?/br> “不認識?!笔⑾≌f完他想說的,隨即,轉移話題,告訴馮先生,“栗小姐在講電話?!?/br> 馮鏡衡罵人,“我知道。所以你還待在那里干什么!麻溜走,聽到沒。小狗子,我再聲明一下啊,你不聽話,我是不會管你的,一旦我給你父親打回頭,你一分錢也得不到他的。聽明白了么,所以,在我這,只有聽話一個規矩?!?/br> 栗清圓跟師兄通完一通不算短的對接電話,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盛稀走了,她正巧把罩在外面的防曬衫脫了,臉連同脖頸,今天都曬得紅紅的,栗清圓氣得不輕。 馮太太她們走了,她并沒有把人家的花扔掉,而是搬到了馮鏡衡的書房去。由著人家的心意在他的私人天地里添香去罷。 收拾停當后,栗清圓要走了。手機來電,沒等到她要去接,對方又陡然掛掉了。 換視頻通話進來。 栗清圓接通的時候,面上洗去了一層淡妝,露出的額臉泛著緋紅的痕跡,她上回被迫曬這么重還是大學軍訓那會兒。 馮鏡衡則是一臉四季都恒溫的暢快。什么東西掉地上了,他彎腰去撿,隨即,從會議桌上下來,他一面走,一面有人喊他,二子,晚上你去嗎? 馮鏡衡答復老鄔,“不去了,你應付吧,我晚上有事?!?/br> 從會議室的冷光里走出來,一陣明昧交替后,栗清圓重新看清他的臉。 馮鏡衡率先發問:“怎么了,臉紅紅的?” 栗清圓不理會這個,只回應他,“你如果是來興師問罪盛稀的事,嗯,我幫他面試了,也定好宋老師了?!?/br> “為什么?” “沒為什么,就是看他孤零零一個,幫他參詳一下?!?/br> 馮鏡衡是要怪她來著,只是一通火朝杭天吵吵完,又被她冷了半個小時,早燒不起來。再看她整個人像被曬著似的,穿的衣服他看不見全貌,只看到頭到肩,很抱歉,他只覺得她今天穿少了,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鎖骨和說話起伏的動靜…… 馮鏡衡有必要提醒她,“他父親不是什么好人,你想想你小舅,也不該管他爺倆的閑事?!?/br> 栗清圓嗯一聲,受教的口吻,“我就是想過才這么做的。盛稀本質不壞,倒是你們,一個個仗著父權,明面在管,其實什么都沒有管?!?/br> 馮鏡衡切一聲,“怎么又罵到我頭上來了。他怎么本質就不壞了,你從哪得來的結論?!?/br> 栗清圓心情不好,不想和他浪費熱氣,擺出一副非冷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就當我今天多管閑事了吧。我只是清楚我小舅的為人,即便汪春申怎么樣,哪天他的兒子到了他的門下,他也不會當真不管他的學生的。就這么簡單?!?/br> “你遇上我大嫂了,今天?”馮鏡衡突然發問。 栗清圓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的,或者干脆是他大嫂告訴他的,都無所謂。她不想多聊這些,只說她要回去了。 馮鏡衡也不再追問,而是告訴她一個眼前事實,“嗯,你先別忙著回去,想好吃什么,等我到了,當面告訴我今天發生什么了,以至于這么氣呼呼的?!?/br> 栗清圓聽清他的話,眉頭微皺,沒來得及反駁。 馮鏡衡很知道怎么堵她,“我跟你說啊,我計劃是下周五才回去的。我這臨時翹班回去,在我老頭那里是很沒出息的事。老頭最見不得正事在前,家里一點風吹草動就被拖后腿的男人。他那個sao包的私人飛機,并沒人稀罕搭他的,你用他一回,回頭得給他賣命十回。我今天忽悠他,我要回去拿個印章,要他捎我一程,老頭這才罵罵咧咧答應我。他半個小時后就在我頭頂上了,你要是不聽話叫我回去撲了空,你信不信,我去你家要人?!?/br> 栗清圓氣得張嘴就罵人,“馮鏡衡,你神經??!” 他在鏡頭那頭笑一聲,“你乖乖待著,我就不會發病了?!?/br> 栗清圓適時的沉默,有人很滿意。馮鏡衡伸手,食指在鏡頭的臉頰上輕輕一彈,當她答應了,“兩個小時后見?!?/br> 第37章 ◎“一會兒”◎ 集團大樓頂樓的停機坪上,馮釗明父子先后從飛機上下來。 舅兄去了,馮釗明原本該在虞家多停幾天的。只是家里也有事等著他,馮釗明安排了妻子在娘家住一陣,也主張妻子把寡嫂帶回來散散心。就是為了大舅兄這一去,兒女四個恨不得爭得頭掉。虞舅母沒讀多少書,性子多少有點軟,又老思想,明明遺產都是老虞生前細分好的,就這樣,老虞去之前,虞舅母還哭著想丈夫留幾句話給兩個兒子,盼著他們子孫昌盛。 為此,兩個女兒曉得了,靈堂前火并的架勢。說別以為父親這遺產多公平,自己的媽她頭一個沒想著公平。 馮釗明即便再有頭有臉,也沒參與舅兄家的家務事。只恨這子女養到最后全是債,也看明白了,即便你一碗水端得平平的,有心之人他總有微詞。 從頂樓下來,老頭頭一個拿老二開刀,“你就這么一個舅舅,老話說得好,長兄如父。你媽那頭的親兄弟,我也不指望你當真掉什么眼淚還是茶飯不思,但總歸傳統的重孝你給我警醒著點?!?/br> 馮鏡衡不懂,雙手背在身后,他比老頭還要高一頭,微微歪頭來,“我警醒什么???” 馮釗明既了解男人,也了解他的兩個兒子?!澳氵@披星戴月插翅膀飛回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得什么心思。狗小子,你學點好,你舅舅同我和你媽沒什么區別啊,頭七重孝里,你給我折騰出點什么來,你看看我當年鞭你的那些功夫有沒有減?!?/br> 馮鏡衡不禁笑話老頭,“你說呢,你早退步了,馮董?!?/br> 就著話茬,馮鏡衡提前跟老頭要個財產變更,“里仁路那里歸我了,這幾年原本也是我在給你繳費。我繼續繳,但是,你得公開說明一下,那里以后就是我的了?!?/br> 老頭要變臉且罵人。 馮鏡衡毫厘不讓的態度,“這些年我做了多少,我得了多少,我不要旁人懂。我甚至不要你和我媽懂,因為我得我該得的。兄弟兩個,為了點婆婆mama不成文的事鬧得撕破臉,我想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我也不止一次跟我那些狐朋狗友吹噓過,我和老大兩個加起來也玩不過老頭的。所以我不急,我知道你自有安排。但是我這個人什么脾氣,老頭你也懂。我一不嫉賢二不妒能,三不稀罕去招惹誰,但是他明明知道我馮鏡衡三個字怎么寫,還得不信這個邪,那就別怪我了?!?/br> 老馮聽出來點機鋒,“這是在說誰呢。你大嫂?她就那么個人,嘴隨心眼,說說罷了,大事利益上不錯就由她去吧。你清楚更好,我不指望你們兄弟倆將來共一個鍋里吃飯。各掃門前雪最好?!?/br> 馮鏡衡懶得再咧咧,父子倆告辭前,他再強調一句,“里仁路我跟你說過了,你改天正式知會大哥。這是我的通知,不是商量。誰敢質疑那棟房產的分割不公,叫他來找我。我倒要看看這棟只租不賣的房子,我能占到什么便宜?!?/br> 馮釗明眼見著又被老二繞進去了,臨了,才想起他的勒令叮囑,“你是不是回來看栗家那姑娘的,你給我警醒著點,你回頭又給人家弄分了,這恩人成仇人了。你也讓你媽多活幾年?!?/br> “盼我點好行不行。沒事總想著別人分還是離的,是個什么毛??!” 老頭還要再叮囑老二,袁家那里你避著不來往可以,你可別給我把袁主任也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