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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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他流落西羌時,有幸結識一位跟他一樣被戰亂裹挾到那的中原游醫,跟對方學了一套據說是練功人才會的吐納法,有強身健體之效,尤其適合他這樣生來就畏寒的人。 此刻冷得睡不著,他下意識像夢中那樣練習起來。漸漸,血液奔流,手腳似乎真暖了一些。 他終于有了困意,睡著前想,不知能不能再夢到一些前世的事。 但一夜無夢。 . 翌日,用過朝食,李禪秀和女眷們一起往傷兵營去。 永豐是個小鎮,屯扎在此的兵力只有三四千,雖前不久剛被北邊胡人突襲,但只是小股兵力sao擾,沒發生大戰,營中傷兵不多,不需每日都來收衣浣洗。 不過營中只有一個郎中,人手不足。 這批被流放來的女眷,除了幾個運氣好的,被安排在伙房做飯燒火,其余都被派來傷兵營,平日除了浣衣,也要燒水、熬藥、縫補衣物,照顧傷兵。 至于男囚,押來的第一天,就都被拉去城墻上,修筑墻體、烽臺了。 李禪秀和徐阿嬸等幾個年長的婦人一起領了照顧傷兵的活。 照例幫幾個傷在腰腹大腿的傷兵換完藥后,他抬起手背,擦拭光潔額上的一層虛汗。 剛被他換過藥的小兵腰腹綁著白色布帶,黝黑臉上禁不住浮現幾分不自然的紅。 李禪秀并未察覺,他風寒還沒好全,昨天在河邊又受了寒,今天身體果然有幾分虛,端著籮筐起身時,眼前忽地一陣發黑。 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視線才漸漸恢復,他端著籮筐出去,經過營帳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時,腳步忽又頓住。 鋪著干草和舊被褥的破板床上,躺著一個被渾身像血糊住的人——他雙目一直緊閉,已然昏睡多日。 那張臉倒是意外地年輕,劍眉如墨,鼻梁英挺,輪廓俊朗。垂在身側的右手緊握著一柄黑鐵彎刀,昏睡時仍攥得格外用力,指骨仿佛與刀柄融為一體。 李禪秀知道這個人,剛被調來傷兵營時,就聽傷兵們議論過。 月前,雍州郡守配合鎮守在并州的燕王世子裴椹,與北方胡人數度交戰。 中途糧草緊缺,永豐鎮守兵接到郡守命令,急派一支千人隊伍,護送糧草前往支援。哪知行至半途,忽然遭胡人突襲,糧草盡數被劫,一千人也全軍覆沒。 事后駐地守兵派人去尋,除了滿地尸骸,只在距交戰地有段距離的一座沙丘后,發現一個身受重傷但還有些氣息的士兵——就是眼前這個躺在木板床上,昏迷不醒的血糊人。 據說剛抬回來時,這人已經快進氣少、出氣多,手中卻仍死死握著黑鐵彎刀,怎么都掰不開。 營中唯一的郎中來看過情況,便直搖頭,嘆道:“沒救了?!?/br> 約莫是覺得他反正快死了,握刀的手又實在弄不開,也沒人幫他把甲衣脫了,就這么直接放在破木板床上。 “糧草被截,就算能醒過來,也少不得會被問罪?!?/br> “倒是他握著的那把刀,看著像胡人的,說不定還是哪個胡人大將的佩刀,莫非是繳獲的?” “都全軍覆沒了,還能是繳獲?說不準是運氣好,撿的?!?/br> “若糧草沒被截,就算是撿的這把刀,說不定也能撈個軍功,混個伍長、什長當當?!?/br> 李禪秀剛來營帳那天,就聽幾個傷兵這么議論。 那時這人衣上的血還是紅的,慢慢才干涸成現在的黑褐色,不知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 那天他給其他傷兵換完藥,經過這個無人管的角落時,猶豫一下,還是蹲下身,給這個靜靜躺在無人問津的角落,只能慢慢等死的人也換了藥。 對方身上傷口很多,但只有右胸一處箭傷最致命…… “沈姑娘,又來給那小子換藥???” 見李禪秀在這里停下,不遠處褥子上躺著的一個斷腿傷兵探身好奇問。 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兀自道:“嗐,要我說還是別白費功夫了,咱們營中藥也不多。那小子抬回那天就快不行了,現在就是吊著口氣,胡郎中都說沒得救?!?/br> 旁邊另一個傷兵抬頭看一眼,然后也直搖頭:“箭拔了,藥也上了,要是能醒早就醒了。我看他躺了這些天,傷沒好轉,進氣倒是一天比一天少,臉都快白成外面的雪了?!?/br> “指不定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唉,也是苦命?!?/br> 見李禪秀一直沒開口,幾個傷兵倒先聊了起來。 李禪秀目光從他們身上移回,慢慢又落到面前的“血糊人”身上。 這幾天,他每次來,都照常給這人換藥,和對其他傷兵沒什么區別,不管他是真快死了,還是營中唯一的郎中都已經放棄,宣布過他的“死期”。 和往常一樣,李禪秀此時也放下籮筐,掀起床上人的甲衣,目光頓了一下,然后伸手解開包扎的布條,仔細看向傷口位置。 此前不知這人昏睡不醒的原因,但經歷夢境那一遭后——尤其是夢中他在西羌跟那位中原游醫學醫,似乎讓現實的他也莫名有了經驗,很快判斷出此人箭傷有毒。 不過眼下并無解藥,李禪秀凝視片刻,還是和往日一樣,先清洗傷口,然后敷藥,包扎。 這是營中對普通外傷的處理辦法,也是唯一辦法。 黑糊狀的藥膏均勻涂抹在箭傷時,仍在昏迷中的人似乎能感受到傷口突然產生的劇痛,箭傷附近的肌rou忽然緊繃,握著彎刀的指骨發白,右臂也似在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