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后宮叫德妃.5_第十三章 阿哥挨打
見了,當時沒多想便徑直回桃源書屋??蛇M門等瑞景軒的太監們行禮離開后,他坐著等小和子打水來洗腳的工夫,腦袋里卻一直盤旋著方才那道身影,因為那身影像極了一個人。 這邊小和子打了熱水進來,驚見屋子里空了,他以為四阿哥去找三阿哥說話,可那邊說三阿哥已經睡了,他不敢驚動太多的人,在桃源書屋里找了一圈也沒見到四阿哥,嚇得不知怎么辦才好。 桃源書屋外,四阿哥頂著月色跑回剛才看到人影的地方,才靠近湖邊看見那人站在堤岸上,剛要張嘴喊,那人竟然猛地跳進了湖里,四阿哥嚇蒙了,下一刻醒過神趕緊奔過來,竟想也沒想就往下跳,雖然天氣暖了些,到底在正月里,那水涼得四阿哥幾乎窒息。 “二哥,你干什么?”可是撲騰著水,四阿哥抓到了人,死死拽著他的衣裳不放。 跳湖的果然是太子,剛才他在暗處看到四阿哥被簇擁著過去,就擔心會有人發現他,等那一批奴才原路返回后才準備跳湖,可沒想到胤禛還是找來了。 “胤禛,你放開我?!币粯颖焕渌畠龅脦缀踔舷⒌娜?,痛苦地喊著,“我腰上綁了石頭,你會一起沉下去?!?/br> 冰冷徹骨的水中,一陣窒息過后,身子仿佛適應了寒冷,大腦變得異常清醒,胤禛聽見太子這么說,立刻一個猛扎潛入水中,摸到了太子腰上的繩索,果然他太倉促,打了很潦草的結,四阿哥糾纏了幾下就把繩索解開,石頭沉下去,兩人的身子驟然一輕,可身上都穿著棉袍,棉袍吸水越來越沉重,若不及時上岸,還是會沉下去。 “四阿哥,您在哪兒……” 遠處傳來小和子的聲音,還有其他小太監幫著一起喊,胤禛大聲應著:“我在這里,在這里?!?/br> 瑞景軒里,晚上四阿哥離開后,嵐琪吃了藥便睡,因為每天躺著睡眠越發不好,太醫院給開了安神的湯藥,吃過就能睡得很沉。這會兒從睡夢中被喚醒,以為又到了吃腰傷藥的時辰,想躲懶少吃一頓,卻見環春兩手空空地站在跟前,她身上穿著寢衣,只披了一件風衣就過來,才想起來今晚環春不當值也是很早就去休息,不禁奇怪:“怎么了?” 環春好似凍得又好似緊張,唇齒打戰著說:“娘娘,太子和四阿哥落到湖里去了?!?/br> “湖里?”嵐琪震驚不已,下意識地要抬起身子,猛然牽扯到她的腰傷,雖然已經不像前幾天那么嚴重,可這一下也要得她渾身發軟癱倒下去,畢竟是生育了六次的人,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娘娘別著急,四阿哥沒事,就是凍著了,身上有些擦傷的地方,再吃了幾口涼水……”環春自責沒把話說清楚,但說著說著聲音又弱了,嵐琪緊張地望著她:“難道太子……” 環春一愣,忙擺手說不是,趕緊道:“是皇上,皇上罰太子和四阿哥跪在清溪書屋的暖閣里,說要跪一個晚上,這會兒離子夜都還有好些時辰,跪到天亮的話膝蓋都要跪爛了?!?/br> 嵐琪莫名其妙地看著環春,又著急又心疼,見環春詞不達意,忍不住責備:“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呀?!?/br> 環春也是睡夢里被下人叫醒的,聽得糊里糊涂又害怕,難得也有說不清話的時候,只能再把傳話的人喊進來,隔了一道屏風把湖邊的事細細聽了。 原來小和子帶人把四阿哥和太子救上來后,皇帝那兒立刻就被驚動,親自往桃源書屋來,聽說四阿哥和太子是大晚上想跑去湖邊釣魚,結果失足落水,就直接把兄弟倆帶回清溪書屋,讓他們在暖閣里跪著思過,可憐太子和四阿哥凍得瑟瑟發抖,才換干凈衣裳,灌下兩碗姜湯,就被父親拎去罰跪。 “他們去釣魚?”這樣的話嵐琪根本就不信,況且四阿哥幾時和太子玩在一起了?入園以后皇子們和太子依舊不在一起讀書,甚至阿哥們都分別在自己的院落里念書,四阿哥一直和三阿哥在一起,怎么會和太子結伴去釣魚。如此毫無說服力的理由,玄燁沒氣急了把他們拖去打板子,已經是客氣了。 “娘娘,現下可不是著急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的脾氣您知道的,這真要跪一個晚上,太子和四阿哥都吃不消?!杯h春焦慮極了,“太子是不曉得,可四阿哥的脾氣,若是不肯認錯服軟,他寧愿跪一個晚上的?!?/br> “活該?!睄圭魇⑴?,奈何她現在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若是好好的,指不定要親手教訓胤禛一頓,可她連坐都坐不起來,清溪書屋里就算鬧翻天,她都去不了。 “娘娘您息怒,四阿哥和太子真跪出個好歹,萬歲爺心里也不自在?!杯h春使勁兒地勸,心疼極了四阿哥,就差自己跑去清溪書屋跪求了。 嵐琪將心一沉,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太子,總不見得去求其他妃嬪出面,唯有一個人可以求,就怕惹惱了玄燁。 “娘娘?” “去凝春堂?!睄圭鲪琅灰?,現下倆孩子剛從冰冷的湖水里撈出來,怎么經得起罰跪,皇帝惱怒是一回事,萬一哪個孩子真出點差錯,可就補不回來了,“你去求太后出面,就說是我的懇求,求太后走一趟清溪書屋把孩子們帶出來,來日我一定去叩首謝恩?!?/br> 環春領命趕緊穿戴衣裳,提著燈籠就往凝春堂跑,而凝春堂也早就被驚動,太后一直在等清溪書屋那邊的消息,見環春來替她主子求自己走一趟,立時便答應了。 此刻清溪書屋里,皇帝在自己的書房坐著,他向來每晚要批閱奏折或看書到很晚,今天更加是一時半會兒不會睡的,暖閣里倆小子正跪著,他心里亂糟糟的,不知怎么辦才好。 這邊胤礽和胤禛硬挺挺地跪在地磚上,屋子里溫暖如春,冷是不冷,可驚魂未定又吃了許多涼水,十幾歲的孩子身子骨沒那么強壯,已經覺得很痛苦,還要直直地跪著,跪不過一個時辰,都撐不住了。 屋子里沒有第三人,皇帝要他們自己反省,兩人進門后都沒說話,這會兒四阿哥跪不住了,偷偷回頭看有沒有人,想坐下歇會兒,太子才開口說:“你何必呢?你為什么不跟皇阿瑪說,我是投湖自盡?” 胤禛卻猛地捂住了太子的嘴,瞧瞧門前真沒有人影,才松開手輕聲道:“二哥您不能說這樣的話,絕對不能告訴皇阿瑪這件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拾斎糁勒嫦嘣摱鄠?,千萬不能說?!?/br> 太子淡淡看他一眼,苦笑:“你說我們去釣魚,皇阿瑪會信才怪?!?/br> “那也不能說?!?/br> “那你為什么救我?”太子突然問,眼底毫無生氣,“你怎么看到我的?” “當時沒想到是二哥,后來回去越想越覺得熟悉,心里不安想跑出來看看,結果就看到……”后面的話沒說,胤禛實在跪不動了,一屁股坐下去,揉著膝蓋說,“二哥,您可不能再這樣了?!?/br> 太子輕輕哼笑,依舊直挺挺地跪著,胤禛看他如此,一咬牙也跟著重新跪起來,兩人靜默了一陣,太子才又說:“這些日子園子里傳那么多的話,你半句沒聽見嗎?不是他們說,我養了狼,放來咬你額娘,你額娘傷成那樣了,你還要救我?” “那些是謠傳,到底怎么回事,皇阿瑪會查清楚,額娘也沒對我說這些話?!彼陌⒏缫槐菊浀貞?,轉過頭看著兄長問,“二哥,您就為了這件事?可皇阿瑪什么都沒說呢?!?/br> 太子苦笑,搖搖頭不理會。 胤禛再問:“您怎么從無逸齋跑出來的,無逸齋的人沒發現嗎?” “他們每天看犯人似的看管我,日子長了我也早就摸清門道了,想不想出來,不歸他們管,只是我自己的事?!碧永溆挠牡卣f著,“要不是你這里鬧出動靜,他們大概以為我還在睡覺?!?/br> 胤禛嘆息:“小和子慘了,恐怕二哥您身邊的人也慘了?!?/br> “你到底為什么救我?”太子又問。 “因為您是我二哥?!彼陌⒏缦胍矝]想就回答,真誠地看著他,“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何要做那樣的事?” “你當然不會明白?!碧拥男θ莺芸?,苦得讓胤禛多看一眼都像吃了口黃連在嘴里,太子長長一嘆說,“皇額娘就是為了救我才去世的,如果她還在,一定不一樣?!?/br> “您是說孝昭皇額娘?”四阿哥對孝昭皇后毫無印象,那會兒他還在母親肚子里,但太子也不過是三四歲的孩子,十幾年過去了,似乎也不該記得那些事了。 太子的確記不得了,莫說昔日往事,就連孝昭皇后的模樣都只記得畫像上的樣子,所有的“記憶”幾乎都是身邊人告訴他,告訴他孝昭皇后曾經多疼愛太子,于是他覺得,自己也是被母親呵護過的孩子,漸漸分不清真真假假,就把這些話都當作了回憶,認定了自己也曾經被呵護過寵愛過。 胤礽沒有回答弟弟的話,反而繼續問他:“胤祚替我死了,你也不恨?” 胤禛一愣,搖搖頭:“這不是您的錯?!?/br> “我若早死了,就什么事都沒了?!?/br> “二哥?” 兄弟倆話未完,身后的門突然被打開,冷風灌進來,一個小太監跪在地上說:“太子、四阿哥,太后娘娘駕到,正在書房與萬歲爺說話,萬歲爺請太子和四阿哥過去?!?/br> “大概不用跪了吧?!碧永淙灰恍?,吃力地站起來,見胤禛踉蹌,伸手攙扶了一把,輕聲道,“我答應你,今晚的事誰也不說?!?/br> 胤禛繃著臉,點頭:“我也不會說?!?/br> 兄弟倆往父親這邊來,太后端坐一側,玄燁立在她身邊,瞧見倆孩子進門,太后便笑悠悠嗔怪:“你們兩個小家伙,欠收拾也不挑挑時辰,大半夜的折騰我,快跟我回凝春堂去?!闭f著也不等太子和四阿哥向皇帝行禮,就對玄燁道,“這幾日皇上天天沒日沒夜地忙朝務,我一直擔心你的身體,孩子們的事就交給我吧,皇上早些歇著,明日我問清楚他們緣故,該打該罵定不偏袒,弟弟meimei那么多,做個榜樣也是應該的,可不能貪玩了?!?/br> 玄燁垂首答應,沒多說什么話,倆兒子都低著腦袋不敢看他,他說了句好自為之,就讓太后把一對孫兒帶走了。 太后向來不攬事兒,玄燁知道她半夜來一定不是自己想的,果然梁公公送走太后折回來,就告訴皇帝是德妃娘娘派人去求太后的,生怕皇帝誤會德妃,幫著解釋說:“奴才想,娘娘一定是怕太子和四阿哥有個好歹,回頭皇上您別誰都難過?!?/br> 玄燁瞪了他一眼,冷笑:“他們是去釣魚?你信不信?” 梁公公伏在地上道:“奴才有事稟告?!币娀实鄄怀雎?,便顫顫巍巍說,“奴才去那里轉了一圈,看到岸邊有幾塊石頭,石頭下的草皮是新鮮的,像是從別處搬過來的,給太子換衣裳的太監告訴奴才,太子腰上有勒過的瘀痕?!?/br> 玄燁背上一陣陣惡寒,因握拳太緊指間關節咯咯作響,寒森森地問:“他要做什么?” 梁公公顫巍巍說:“奴才打算把相關之人都解決了,奴才絕不會對萬歲爺之外第二人提起石塊的事,伺候太子更衣的人,也要都……” “你連夜回宮去?!被实坶_口打斷了梁公公的話,緊握的拳頭不知不覺松開,盯著梁公公腦袋上的冬帽看,字字殺氣,“你秘密回宮,替朕先解決一個人,要從活口里撬出可以知道的一切事,然后怎么辦,你明白?!?/br> 梁公公一個激靈,仰面問圣上:“萬歲爺要奴才辦什么人?” 夜深沉,梁公公吩咐最得力的手下伺候皇帝,便拿了腰牌在皇帝親信侍衛的掩護下,避開耳目秘密離開了暢春園。這一次回紫禁城就要動殺戮,他知道皇帝是急了,再不想等他或旁人去抽絲剝繭,一直以來都有最快能知道很多事的法子,可投鼠忌器要顧及的人和事太多,但眼下太子被逼得自盡,皇帝等不得了。 天知道,太子若今晚沉湖而死,對朝廷對皇室該是多大的恥辱,這份恥辱更會世世代代流傳下去,哪怕皇帝盡其一生締造萬世基業,也將成為他抹不去的污點。 凝春堂里,太子和四阿哥被帶回來后,太后為他們各自安排了一間屋子睡下,太后果然和太子不大親近得來,幾句客套的關切后,就來了 四阿哥的屋子,底下小太監正在給四阿哥膝蓋上擦藥酒,太后嗔怪道:“你一向是兄弟里最乖的孩子,瞧瞧這折騰的?!?/br> 胤禛趕緊道歉:“皇祖母,孫兒錯了?!?/br> 太后笑道:“祖母眼里哪兒有犯錯的孫子,我舍不得怪你,我是心疼你,還心疼你額娘。她的腰傷成那樣都不能動了,擔心你在清溪書屋里跪出個好歹,只能派環春來求我去帶你們出來,你額娘這會兒一定還沒睡著呢,就cao心你了?!?/br> 胤禛低垂著腦袋,輕聲說:“是孫兒不好?!?/br> “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兒見你額娘時,給她個交代,別的人倒也罷了?!碧笠庥兴?,似乎也察覺到這事兒牽扯太子就不那么簡單,知道嵐琪一定會教導兒子,她不必多費心,安撫了幾句便也要去休息。 送走皇祖母,四阿哥這邊收拾干凈裹著被子躺下,閉上眼滿腦子還是太子投湖的模樣,可因彼時黑漆漆一片,他只是看到一道身影躍下去,但本來模糊的記憶,被他回想著方才清溪書屋暖閣里太子的話而主觀地刻畫清晰。也因此,他突然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實,甚至連彼時彼刻的感受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唯有太子那句絕望的話讓他揪心,他的兄長,竟被逼到如此絕境?做太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這一夜注定不安,嵐琪服了安神的湯藥也無法入眠,身子又不能挪動,硬生生熬了一晚,倒是隔天早晨因為太過疲倦反而睡了過去,四阿哥一早來請安時,母親卻剛剛睡著,于是只能退回桃源書屋念書,三阿哥問他出了什么事,他照舊只提在父親面前那番說辭,可就連三阿哥都拍他腦袋說:“黑漆漆的你們釣哪門子的魚?” 果然,這個借口換誰都不信,可胤禛和太子說好了,打死也只說這個借口,但他沒想到,額娘真的會打他。 上午的課業結束后他跑去下人房里看了小和子,小和子和其他幾個伺候四阿哥的太監昨晚都被拖去打板子了,一人三十大板,打掉半條命,這會兒還奄奄一息的,屋子里濃烈的藥膏味兒,讓四阿哥幾乎窒息。 等他說了些安撫和許諾的話離開小和子,就有瑞景軒的人來,請他去見母親。進瑞景軒的門就感覺屋里屋外氣氛低沉,再進母親的臥房,竟見環春手里握著藤條一臉蒼白地站在邊上。 胤禛心里突突直跳,母親墊高了身子半躺在榻上,他站在門前不敢進去,卻聽得母親問:“怎么不進來,昨晚把膝蓋跪壞了,走不了路了嗎?” 從小到大,只看到過承乾宮里的奴才挨打,只看到過小和子在書房里替他挨打,養母幾乎沒動過他一手指頭,就算犯了錯也頂多挨罵或罰站,過會兒必然是養母先繃不住來哄他,他從來沒有過對于懲罰的恐懼,可今天看到環春手里的藤條,看到床榻上傷病中卻氣勢逼人的母親,連腿都邁不開了。 藤條劃過空氣的猙獰,和抽打在皮rou上的悶聲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綠珠幾人等在門外頭想隨時進去勸阻,可是只聽見抽打聲沒聽見哭聲,反而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紫玉怯然問:“四阿哥不肯認錯嗎?” 而此刻清溪書屋內,有太監慌慌張張趕來稟告,說太子一早不舒服被太后留在凝春堂繼續休息,現在已經發高燒有些燒糊涂了,太后請皇帝過去看一眼。 玄燁匆匆趕來,胤礽果然燒得昏昏沉沉,身子跟火爐似的燙手,他到底是心疼的,昔日太子出痘疹,自己日日夜夜陪在他身邊,那時候把燒得發燙的孩子抱在懷里,他心里想的是一定要照顧好兒子,一定要把他培養成最優秀的儲君,太子是發妻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他不能失去太子。 可是為什么如今,他再不能有如此純粹的心思,為什么如今,他對兒子的感情有了那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到底是太子一次次讓他失望,還是他先做出了讓太子失望的事?玄燁心中最恨,便是太子竟然會對太皇太后下手,即便那些事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太子的清白。 “皇額娘、皇額娘……”昏睡的太子呢喃出聲,仿佛是在夢里看到了什么人,玄燁聽得猛然心痛,不由自主握住了兒子的手,太子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漸漸睡得安穩,呼吸也順暢多了。 太后拿帕子稍稍按了按眼角,似乎是可憐這沒娘的孩子,正想開口勸說玄燁之后別太責難他們,讓太子在她這里好好養病,門外嬤嬤卻進來稟告,一臉憂愁地說:“太后娘娘,皇上,瑞景軒里傳出的消息,德妃娘娘把四阿哥打得不輕,也不曉得這會兒還打沒打了?!?/br> 太后著急不已,連聲嘆:“昨晚我就擔心,還是叫我猜中了,嵐琪這是做什么,四阿哥都那么大了,怎么還能打?” 可玄燁卻冷然說:“周歲不足十二而已,大不到哪兒去,朕大婚后還挨過皇祖母的打,他怎么就打不得?便是二十三十歲了,只要他還是兒子,也照樣打得?!?/br> 太后見皇帝如此態度,略勸幾句就沒再多說,玄燁倒是真拜托嫡母照顧發燒的太子,把太子留在了凝春堂,自己沒有逗留太久,等太子睡安穩后就離了。出門身邊跟的太監殷勤地問皇帝去不去瑞景軒,玄燁卻徑直往清溪書屋去,吩咐道:“四阿哥回桃源書屋后,再來問朕去不去?!?/br> 瑞景軒里,挨打后的四阿哥被放在弟弟的房間里上藥,十四阿哥被抱走了,十三阿哥則站在邊上抽抽搭搭。他知道四哥挨打了,藤條抽打的聲音他也聽見了,嚇壞了的孩子不明白發生什么事情,這會兒抱著梁柱時不時偷偷看一眼趴在床上的哥哥,楚楚可憐地悶聲哭著。 “十三阿哥,我們出去玩兒好嗎?”乳母來拉胤祥走,小阿哥抱著柱子不肯,哽咽著說,“我、我想陪陪四哥?!?/br> 乳母溫柔地哄著:“娘娘也在哭呢,十三阿哥不去哄哄額娘嗎?我們去哄得額娘不哭了,再來陪四阿哥好不好?” 十三阿哥也疼娘親,立刻便答應了,跟著乳母走,一面哭著說:“四哥我待會兒來看你?!?/br> 趴在床上痛得渾身無力的胤禛聽見十三弟的乳母說額娘在哭,眼中滿是愧疚和擔心,不禁緊緊咬住了下唇,給上藥的小太監瞧見了,慌得問:“奴才是不是弄疼您了?” 這話實在可笑,胤禛早就疼得話都說不出了,上藥怎么會不疼,他也沒力氣計較,趴著一聲不吭,小太監則絮絮叨叨地說:“四阿哥您出點兒聲,悶著熱毒散不開呢?!边^了會兒又說,“奴才進宮晚些,沒遇上當年的事,聽師傅們說,德妃娘娘還在鐘粹宮當常在那會兒,為了幫萬歲爺平息朝廷上的事,硬是主動跑去慈寧宮求太皇太后責打,不知拿什么抽的,抬回去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可師傅們說就是那一頓打,打出了太皇太后和咱們娘娘十幾年的情分。四阿哥您可別記恨娘娘,做兒子的哪有不挨親娘打的?!?/br> 胤禛痛得昏昏沉沉,哪里還聽得進小太監說什么,從前小和子替他挨了打總是嬉皮笑臉說沒事沒事,他沒吃過這苦頭,而且小和子傷愈后仍舊活蹦亂跳,就真的以為沒事,現在他才知道,最忠于自己的人,為自己吃了多少苦頭。 一面可憐小和子,一面是滿腔對母親的愧疚,他被抬出額娘的臥房時,就已經看到她的眼淚,才知道比起心痛,皮rou之痛真不算什么,可是他太虛弱,出生以來頭一次挨這么重的責打,很快就昏睡過去。 這一邊,十三阿哥趴在嵐琪身邊,時不時伸出胖胖的小手給額娘擦擦眼淚,奶聲奶氣地說自己會聽話會乖,不惹額娘生氣,她的情緒已漸漸穩定,可轉過臉看到還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垂淚的環春,沒好氣地說:“你這樣,是做給我看嗎?” “額娘?!笔⒏绫粐樦?,軟軟地喊著嵐琪,她才回過神,拍拍伏在身邊的孩子,哄了他幾聲,便喚來乳母將十三阿哥抱走。 環春已經從地上站起來,虛弱無力地撐著一旁的椅子站著,嵐琪沒好氣地說:“你從前打香月玉葵她們,手里可有勁了,今天就這幾下子累成這樣了?我看你都沒用力氣打?!?/br> “主子若真不心疼,怎么還掉眼淚呢?”環春低著腦袋,含淚說,“奴婢手都軟了,四阿哥那么好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錯,怎么就要打呢?” “你們這樣子,十三、十四早晚也要被慣壞了?!睄圭髡f著硬氣的話,神情卻不見強勢,反而央求環春把她放平,這樣靠著一會兒,腰里頭就吃不消了。 環春上前來伺候,嵐琪看到她手掌虎口通紅,微微還磨掉一層皮,脫口而出說:“磨得這么厲害,你下死手打他了?” “您總算心疼啦?”環春反是破涕而笑,把主子小心翼翼放平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說,“奴婢也不記得了,起先舍不得用勁,您罵了幾句才稍稍用了力道,可是看到四阿哥發抖,實在下不了狠心,可都打十幾下了,后面再怎么輕也沒用?!?/br> “他活該?!痹掚m如此,但做娘的眼底滿是心疼。 環春則不解:“娘娘為什么非要打四阿哥?這事兒說出去,真沒什么大錯?!?/br> 她長長一嘆道:“釣魚這樣的理由,誰都不會信,我打他是因為他撒謊,可都這樣打了他還不肯說,我就知道不能再問。再者,我千叮萬囑不許他和太子牽扯上關系,他卻鬧出這樣的事,我也不是真不讓他和太子有往來,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可別的人不會這么想,我打他是做給別人看的,免得人家背后潑他臟水?!?/br> 嵐琪又伸出手拉了環春道:“胤禛不會記恨你,回頭我就好好和他說,今天若非我不能起來,我一定會自己打他,幸虧是你,我還少些愧疚了。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我哪兒舍得呀?!?/br> 環春喘息著說:“奴婢的手還在抖呢,從前打香月時怎么就覺得解恨,剛才打四阿哥,魂都沒了?!?/br> 正好香月和玉葵端了藥進來,香月笑嘻嘻跟嵐琪說:“娘娘,環春jiejie她從前打我,都是往死里打的?!?/br> 玉葵則推開她說:“主子,太子發燒了,燒得很厲害,皇上讓養在凝春堂請太后照顧,咱們四阿哥也不能疏忽,指不定還沒發出來。您可別再罰了,好歹等身體好了才行?!?/br> 嵐琪擔心太子,又嘆她們:“小阿哥們長大后,可不許你們這樣,往后我照樣要管教他們的?!?/br> 幾人都答應,侍奉洗漱吃藥,環春也因哭得臉花而去收拾,在門外聽幾個小太監說:“梁公公不知哪兒去了,今天跟著萬歲爺的是他徒弟,會不會為了太子的事,梁公公讓皇上給裁了?” 環春也有些好奇,索性派一個人去打聽,果然園子里找不見梁公公,她回頭和主子一說,嵐琪道:“是不是回宮去了?” 而此刻紫禁城長春宮里,宮女太監也在找人,一清早燕竹說去趟敬事房就沒見回來,主子跟前的事也都是旁人張羅的,惠妃近來用慣了燕竹,自然在乎她去了什么地方,底下的人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只有派人去找了。 可是宮里找了一上午,敬事房沒人見她去過,甚至宮里連見過她的人都沒有,惠妃漸漸有些不安,心想著是不是被明珠找去了,她怎會想到,昨晚梁總管連夜回宮,一早派人守在長春宮外,叮囑了不管什么時辰不管有沒有人在邊上,見到燕竹就抓,那么巧的是,她一清早自己不知跑出來干什么,幾乎是上趕著叫人抓的。 慎刑司里有密室,是宮里沒多少人知道的“陰曹地府”,梁公公當年被師傅領來這里告訴他宮里頭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嚇得腿軟幾乎爬著出門,可一年年過來,他也學得心狠手辣,這會兒坐在一旁喝著茶,優哉游哉。 燕竹被捆綁在架子上,身上已經挨了好幾鞭子,昏過去兩次被冷水澆醒,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一旁火爐上橫七豎八幾把鐵烙燒得通紅,好像隨時會被拿來炙烤她的皮rou,最后一點點堅持就快崩潰瓦解。 但見梁公公端著茶壺走過來,嘖嘖道:“燕竹啊,我們年紀也差不多,你可比我強,周周全全的人,將來什么事不能做,就是現下放出去了,嫁人生子都不難,我可給你一條光明大道走,但你若不肯走,我也沒法子?!?/br> 燕竹粗粗地喘息著,人在絕境中會本能地想要自救,剛被抓來挨了幾鞭子,她心想自己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就會放過她,但顯然那不成,她被認定了知道些什么,而現在等待她的是更惡毒的刑罰。 邊上一個面目猥瑣的太監用厚厚的布包了一把鐵烙拿起來往水桶里放,滋滋聲里蒸騰起迷人眼睛的煙霧,燕竹驚恐地尖叫,一眾人猙獰地大笑,一個太監上來扇了她一巴掌說:“梁總管問你的話,你可想清楚了?再不回答,就把你下面的rou燒爛了,咱們沒了根的,也見不得你好?!?/br> 說著在她下身重重捏了一把,燕竹嚇得兩眼翻白,可很快被捏著下巴問:“說不說?” 燕竹凄慘地哭著:“我說……梁總管,放我一條活路……” 一個時辰后,梁公公才走出那“陰曹地府”,外頭的世界沒有血腥沒有哭喊號叫,他也卸下了陰狠毒辣的面具,長長舒口氣,事情算是弄清楚了,終于能給皇帝一個交代了。身后跟出來一個太監,殷勤地將梁總管的帽子遞過來,小聲道:“大總管辛苦了,這就要回暢春園去辦差?不然小的還預備好酒好菜孝敬您,您風塵仆仆跑一趟,好茶也沒顧上喝一口?!?/br> 梁公公有些惡心作嘔,果然是長年混在慎刑司的人,對喊打喊殺的事麻木不仁,至少他看著燕竹咽氣后,十天半個月不想碰葷腥了。 慎刑司的太監又問:“大總管,那宮女的尸體怎么辦?” 梁公公將腦袋上的帽子扶端正了,理一理衣袍袖子,慢條斯理說:“拿冰先凍著,等我從暢春園給你們傳話,是丟去亂葬崗還是另找個去處,等我的話?!?/br> 撂下這句,梁公公就匆匆離去,趕著天黑前回暢春園,皇帝必然等著急,若是處理一個宮女他都要耗費幾天工夫,那這口飯也甭繼續吃了。 等他回了暢春園,顧不得打聽太子發燒和四阿哥挨打的事,徑直奔來清溪書屋,那么不巧明珠大人在書房里回話,他略心虛,在一旁躲了,等明珠離去才到皇帝跟前,玄燁果然問:“和明珠撞上了?” 梁公公說他避開了,不敢廢話趕緊道:“萬歲爺,奴才從燕竹的嘴里撬出來,這次園子里有狼的事兒,的確是明珠大人干的,惠妃娘娘倒是不知道這件事,只是明珠大人讓惠妃娘娘曾經叮囑大阿哥,別在您跟前出風頭,想著兩件事是合得起來的,他們就怕大阿哥會出手救人吧。奴才問燕竹,那狼明明是太子叔姥爺家養的,怎么能讓明珠大人找人帶進園子,燕竹說她不知道,奴才嚴刑逼問也問不出什么來,可她說明珠大人往宮里帶話了,確實告訴惠妃娘娘,這次的事是大人的主意,讓惠妃娘娘一定好好叮囑大阿哥,再不能強出頭,別把命搭上了。還有一件事……” 梁公公頓了頓,見皇帝不耐煩,趕緊道:“燕竹說,明珠大人和惠妃娘娘在想法子,想要讓大阿哥早些上戰場建功立業?!?/br> 玄燁冷笑:“多此一舉,朕原就有這樣的打算?!辈恢獮楹?,確定了是明珠一派干的,玄燁突然松了口氣,意外地沒有憤怒,好像本來就這樣想似的,更重要的是大阿哥沒有騙他,那孩子是真不知道有這回事,而太子……想到太子,不由得就揪心。 但他不會憑燕竹幾句話就認定這件事與索額圖沒關系,兩只老狐貍較勁,知己知彼,正如他可以在任何角落安插眼線,索額圖和明珠彼此,也會這樣做,那養狼的人到底是誰的人,如今已不得而知,但索額圖怎會洞察不到這樣的事,未必不是他故意順水推舟將錯就錯,反正對他們來說是障礙,不論大小掃清了就好。 讓玄燁安心的是,這一次孩子們都無辜,誰也沒有騙他。 這樣一想,昨晚太子和四阿哥的事又懸上心頭,已經有人來稟告,說太子的燒退了病情安穩,反倒是四阿哥被打得不輕,估計三兩天下不了床,暫時養在瑞景軒里。 玄燁此刻吩咐梁公公:“派人傳話去瑞景軒,把四阿哥送回桃源書屋?!?/br> 胤禛身上的傷,都在屁股上,消腫前是不能坐著念書了,可父親卻派人傳話來,讓他立刻回桃源書屋,只給一天的假,明天趴一天,后天就要恢復課業。四阿哥那會兒不知怎么,竟特別沒出息地想去見額娘,覺得比起跟額娘求個饒,比回去被兄弟們“噓寒問暖”要來得容易得多,一想到回湖邊要被兄弟們問長問短,還要圍觀他趴著的模樣,悔得腸子都青了。 四阿哥被抬走不久,外頭就傳圣駕將至,環春幾個趕緊進來收拾準備接駕,嵐琪也是好幾天沒見到玄燁了,讓她們給梳好頭,臉上抹了薄薄一層脂粉,不愿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而玄燁一進門,見嵐琪還躺著,卻是說:“你是不是怕疼才不敢動,其實早好了呢?你一直不動,可就真動不了了?!?/br> 嵐琪眨眼看著他,暗暗覺得玄燁好像心情不壞,臉上就浮起笑意,安心了。 玄燁心情的確好,他擔心大阿哥做戲騙他,他害怕這一次太子又牽涉其中,那些老狐貍不管耍什么花招他都見怪不怪,可他希望,哪怕只這一次,也希望孩子們是無辜的。幸蒙上蒼垂憐,沒有在他已然千瘡百孔的父子之情上,再添一層重創。 “皇上為了什么事高興?”嵐琪笑臉相迎,玄燁更加喜歡,輕輕摸了一把臉頰說:“見了你就高興?!?/br> “哄人的?!?/br> “來,朕抱你起來,就算試一試,你不能總躺著,一直不動真的就動不了了?!毙钌焓植逶趰圭饕赶乱?,懷里的人著急地說不要,可容不得她掙扎,輕盈的身體一下子就被玄燁抱離了床榻,往后退了幾步輕輕讓她雙腳落地,問著,“疼不疼?” 方才牽動的一瞬有些疼,現在直立起來被他托著,并沒那么辛苦,嵐琪也想嘗試一下,點頭說:“皇上松手,讓我自己站?!?/br> 玄燁笑著說:“你就是懶又怕疼,我們馬背上滾下來,忍著疼爬上去照樣跑,幾圈下來傷痛也忘記了,人哪就那么脆弱了?” 可話這么說,手卻沒舍得松開,到底還是心疼她怕她摔倒,反被嵐琪笑話:“那您倒是松手呀?” “站好了?!毙罱K于松開手,嵐琪顫顫巍巍地站著,腰上稍稍用力穩住重心,發現還是能站直的,憑自己的力量腳踏實地,沒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走兩步試試看?!毙詈芨吲d,張開雙手,準備隨時要抱她,一面就朝后退開要嵐琪走向自己。 “您可要接著啊?!睄圭鬟@才有些膽怯,稍稍抬起腿,大腿骨盆骨的牽扯,腰上一陣痛,可她咬牙忍下,往前踏出一步,雖然不穩,到底站住了,只聽皇帝歡喜地說:“你看能動吧,是你膽子太小了?!?/br> 第一步走出來,嵐琪自己也興奮,不免得意忘形,激動地就要邁出下一步,可到底是重傷又許久臥榻的人,就算不論腰傷,好些日子躺著不動腿也會發軟,這一下就沒踩穩,腰上也使不出勁兒,身子重心直直地往下落,整個人往前撲倒。 玄燁因剛才高興稍有疏忽,等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抱住她,一手竟完全握在嵐琪胸前豐軟之處。 “又欺負人?!睄圭髟谛顟牙镎痉€后,感覺到胸前被緊緊裹住,慌張地掰開他的手,可玄燁卻笑著抱起她,在臉頰邊熱熱地一吻,順手把她往床榻上放,曖昧地說著:“好些日子沒碰,軟軟的真舒服?!?/br> 嵐琪被放到榻上躺下,扯起被子捂住臉,玄燁拉下來說:“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見她眼中秋波盈盈,一如十五年前那般透徹,心中更暖,追著在唇上啄了兩下,輕聲說,“朕有高興的事,要告訴你?!?/br> 不再嬉鬧,玄燁把積攢了好些日子的話都對嵐琪說出來,他們講好了的,嵐琪可以不做任何回應,可她要給玄燁一個說話的地方,有時候傾訴的確解決不了什么實際問題,可是傾訴能讓人在潛意識中鼓勵自己,不再孤獨。 從那頭狼一路說到明珠索額圖,玄燁笑他們蚍蜉撼大樹的荒唐,可也為此感到心寒,到最后氣息沉沉,臉上更見悲傷,握了嵐琪的手說:“你知道嗎?昨晚胤礽大概是想投湖自盡,怎么遇上胤禛的朕不明白,但昨晚他們見了朕,太子一言不發,釣魚的事也是胤禛說的,他像是極力要掩飾什么,看樣子該是胤礽撞上了胤禛,被胤禛救下了?!?/br> 嵐琪聽得心驚rou跳,她想象了一切可能的原因,甚至懷疑四阿哥會不會為了自己被狼襲擊而去找太子報仇,那小子怎么打都不肯屈服,她面上不敢再逼問,心里卻擔心極了,可她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太子要自殺,而兒子是碰巧救了他。 “朕要不要找胤礽談這件事?實在猶豫極了?!毙铋L長地嘆息,把嵐琪的手握在掌心,好似尋求安慰,“怕幾句話談不攏,更加傷了情分,往后朕與他再也不能好好說話?!?/br> “若是臣妾,一定會找太子說,孩子被逼到要自盡來求解脫,心里該攢下多少傷心事,皇上哪怕一回,不要把他當太子看待呢?”嵐琪溫柔地勸說道,“太子年紀是不小了,可在做阿瑪額娘的眼里,孩子多大都是孩子,您不能總不把自己當父親,像其他人一樣看待他啊?!?/br> “朕聽你的?!毙瞠q豫的心安定下來,比進門時更加高興,想起胤禛來,問懷里的人,“把兒子打成那樣,你也掉眼淚了吧?!?/br> 嵐琪點點頭:“真舍不得,心疼極了?!庇职詺獾卣f,“可也恨極了,他那么倔,打得臉色都發白,愣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br> 玄燁則笑:“幸而是你打的,若是朕打的,怕是你要惱了,往后這樣的事都推給你,十三、十四也要幫朕好好教導?!?/br> “那是自然?!睄圭髡f著,心里另有一事,見玄燁心情好,略想一想便開口道,“臣妾養著傷,太子納側福晉的事,臣妾幫不上忙了?!?/br> 玄燁不以為意道:“榮妃她們會做好,你安心養傷?!?/br> 嵐琪怯然望了他一眼,垂首輕聲說:“原本臣妾想,幫著cao持一番后,學會里頭的規矩門道,來年年末給四阿哥cao持婚禮,可以熟門熟路一些?!?/br> 屋子里靜了一瞬,玄燁問:“明年年末?為什么這么著急?”可這話問出口,他心里就明白點滴,另一件事也在他心里存著,昨晚只是冒出個念頭,這會兒聽嵐琪說想讓兒子盡早成婚,明白她護犢的苦心,孩子們大了競爭更大了,四阿哥會需要岳父一家的幫助,如此一來,自己的念頭便定下了。 “臣妾是想……” “朕打算讓胤禛做胤礽的伴讀?!毙畲驍嗔藣圭鞯脑?。 嵐琪一怔,茫然地望著他,她一再要求兒子別和太子比高低,別讓人家提起太子總是連帶上他,可是現在玄燁卻要把兒子送去太子身邊,往后同出同進一起念書,甚至太子再過幾年就該觸碰朝政了,那時候,也要讓兒子在他手下做事嗎? “他們的關系不明朗,人家才會懷疑或挑唆,不如兄友弟恭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情同手足,也就沒話可說了?!毙钶p輕把嵐琪從自己懷里放平,讓她舒服地平躺下,湊在她臉前,近近的四目相對說,“朕會保護好他,不讓任何人傷害他?!?/br> 嵐琪心跳得很急,面上毫不掩飾她的不安,昔日傷痛觸動心弦,讓她有勇氣說:“皇上,臣妾已經沒有胤祚了,把胤禛放去太子身邊,我不踏實?!?/br> “在太子身邊,胤禛有任何閃失他們都負擔不起,他們那么狡猾,會明白朕的用意,他們會好好保護胤禛?!毙罾淙恍?,“比起我們,作惡之人,更懂得如何保護好他們?!?/br> “萬一呢?” “不會有萬一,他是你的兒子,就是朕最稀罕的兒子?!毙罾潇o地說著,眸中帝王之氣漸盛,嵐琪感覺到自己已經無力反對,玄燁會說出口,就是做下決定了。 “臣妾聽皇上的?!睄圭髑尤淮饝?,眼中含著淚,玄燁親吻她:“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朕嗎?哪怕只為了胤祚,朕這一輩子,也不會再負你?!?/br> 嵐琪伸手環住了玄燁的身體,她沒有力氣挺起身板,就用力地把玄燁拉下來壓在她的胸前,臉頰窩在他肩頭說:“這話我可記著了,你將來不能反悔?!?/br> “應你的事,從不反悔?!毙顡ё∷纳碜?,戲謔著,“只能抱抱而已,真是憋得叫人惱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