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終于車身的側燈閃爍兩下,接著傳來車門解鎖的聲響,父親說:“上來,不要讓我催你第二遍?!?/br> 當晚留下的余孽是有好事的混子找上門來了,選中他作為新的霸凌對象。在他住院回來后的課間,那伙人把他堵走廊上了,其中一個男孩一瘸一拐地拖著腿,同伴們則放聲嗤笑起來。原來是在模仿他生病時的走路姿勢。 褚晏清覺得挺有意思的,當混混也太虧本了,不僅不訛錢還得白送他免費節目。 不過看多了也沒意思,到月底時那伙人就因為盜竊電瓶被通報批評了,還統統挨了頂格的開除學籍處分。據小道消息傳聞,里邊“剛好”有輛電瓶是教導主任他老婆的,不開除才怪了。05.程醒言緊急制停了扶梯,金屬表層的摩擦力足夠大,褚晏清沒有和臺階一路死磕到底,最終以僵硬的姿勢滯留在半中位置。 他其實只在跌落的那一瞬間失去意識,洶涌上來的痛覺已足夠讓人迅速清醒。再睜眼時視線里重影層層,幾乎和臺階上醒目的黃色邊緣線持平。他猜得到有各式的目光投射過來,憐憫、驚異或者嫌惡,都再熟悉不過了。但不知何種原因,想到程醒言這時也在看他,他竟覺有些倉皇失措,只想盡快直起身來。 他還是低估了受傷的嚴重程度。破皮流血另說,左側小腿骨可能有挫傷,稍稍一動便傳來酸脹的疼痛感,怎么也找不到省力的支撐點。 程醒言很快逆著扶梯方向一路小跑過來,蹲在他身前,沒敢擅自動他。應該是緊張的緣故,對方的呼吸聲聽起來格外急促,“褚晏清,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褚晏清點頭。 “你有沒有哪里受傷,我現在可以碰你嗎?” “還湊合吧?!瘪谊糖逶俅巫耘鞍銧恳掏吹耐裙?,判斷應該不至于骨折,罪魁禍首還是他反復發作的舊病,“麻煩你幫我搭把手,我叫車去醫院?!?/br> 程醒言一副已經了然于胸的樣子,聽話地攬住了他的肩背,調整幾次呼吸。然后將他橫抱起來了。 褚晏清有點懵了。 他想其實不用這么麻煩,他可以自己去醫院上針止痛,回來沒準還能趕上電影末尾……思考再三,他最終決定閉上眼裝作虛弱昏倒,好讓這個場面看起來比較合理。 這位攝影組的實習生雖說聽不懂命令,但沒少干扛設備之類的雜活,也將他穩當地抱過了廣場,塞進出租車后座里,讓他躺在自己腿間休息。 程醒言先用紙巾給他擦去了額間的血跡,客觀評價道:“你比我所有前男友都沉,快趕上兩臺斯坦尼康了?!?/br> “有你這樣形容的嗎?你說話簡直像個直男?!?/br> 程醒言在他記憶里很少生氣,除開他提分手的時候。這時卻有點生氣了:“哪個直男費勁抱你?哪個直男閑得沒事跟你睡覺?你找去好了,不要來找我?!?/br> 褚晏清過陣子才輕輕拽了拽對方的t恤下擺,“對不起。今天感覺掃興嗎?” 程醒言撇過頭,“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br> 檢查果然有腿骨挫傷情況,醫生按照慣給他開了止痛和消炎,搭配一針養骨藥物??紤]到他還有舊疾在身,對方叮囑他好好靜養,綁固定帶的時間要盡可能長些。 冰冷的藥水涌入血管,混亂跳動的痛覺神經總算消停些許,褚晏清光是坐在走道的長椅間,也困倦得想要睡著。前一周他每日的平均睡眠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聞見速溶咖啡的氣息都感覺膩味。 這次睡眠比他前幾天在會議室無意識昏迷那次要久,再醒過來時天色近晚。他原來已半靠在程醒言的肩側,對方不知從哪給他找來了個暖水袋墊在輸液的那只手下,驅散了血管里冰冷的刺痛感。額頭和手臂還有些細小的擦傷,褚晏清都忽略不計了,對方也挨個給他涂了層碘伏保護。 推過止痛針后腿骨仍在悶悶地鈍痛著,綁上的固定帶他也不太適應。褚晏清難得懶散了,倚靠在程醒言身側不想動彈。就像普通情侶那樣。 相比醫院恒古不變的消毒水味,程醒言身上的氣息要清爽許多,要說具體是什么氣息也形容不出來,或許只是一抹飽含露水的云霧。褚晏清直到現在也很喜歡。 程醒言正在用瀏覽器搜索“脊柱炎是什么病嚴重嗎”“脊柱炎什么時候容易復發”,以及“脊柱炎為什么治不好”,神情不太樂觀。 褚晏清將對方的手機強制熄屏,“不用查,你拿瀏覽器查任何病的結論都是絕癥立即死。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程醒言恐嚇他:“褚晏清,你嚴肅點。像你這種情況不能再隨便受傷了,今天搞不好你就不是瘸子了,是癱子?!?/br> 褚晏清笑了聲,“不至于,你能不能盼著點我好?” 程醒言不依不饒的:“我是讓你好好照顧自己。你要是做不到,那就讓我照顧你呢?” 褚晏清覺得很奇怪。他不明白怎么有人樂意干虧本買賣,不僅約會被鴿,還想免費陪他住院。他只好敷衍道:“放心吧,我相當能活。要殘廢早就該殘廢了,我現在已經病情穩定多了?!?/br> “這算什么穩定啊……”程醒言對他的回答并不滿意,憋了陣子又問,“醫生說你那脊柱炎復發有幾天了。那你今天為什么還要來跟我見面?想出事了好讓我賠醫藥費是吧?!?/br> 好吧。褚晏清大概明白對方今天是因為什么生氣了,“為什么這么問,我沒說過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