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陸乘風答不出來,她從來沒這想過。 謝允謙嘆了口氣:“自祖父走后內閣遲遲無新主,六部沒了閣老皆各懷心思,朝廷自是一片混亂,我理解他,也明白他的處境不易,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劉斐的案子你若是查得漂亮,處置得妥當,肅北一事我料想十有八九,你若是不想蹚這趟渾水,那案子該如何辦便如何辦?!?/br> 陸乘風明白他的意思:“多謝?!?/br> 謝允謙微微一笑,二人步出廳外,謝九霄正坐在不遠處的人工湖旁,不知在想什么。 謝允謙笑說:“不必說這個謝字,九霄待你如親人一般親近,這一點倒是令我頗為驚訝,不過只要有他在,陸家與謝家便有情誼在?!?/br> 陸乘風淡淡一笑,她與謝允謙的想法幾乎一致。 臨走之際,謝九霄送她出府,二人沿著謝府路徑慢慢散著步,謝九霄沒問她與謝允謙談了什么,只說著些閑話,他對自家路極為熟悉,倒著邊走邊說:“這兩日三娘研究了新糕點,待她做出來后我帶去給你嘗嘗……” 十一已至中旬,深秋的夜風泛著冷,她的手指有些冰涼,聞言笑笑道:“好?!?/br> “我知你不愛甜食,不過三娘說不算甜,而且是用野蜂蜜做的,就是圖個新奇?!?/br> “好?!标懗孙L應聲,頓了頓,提醒道:“好好走路?!?/br> 謝九霄彎著眉眼:“我可熟了,摔不著的?!?/br> 回到府中沐過浴后,陸乘風披著衣裳坐在書桌旁,靜靜思索著謝允謙說的劉斐一案。 陸乘風曾以為這不過是件普通案情,如今被賦予了某種可能,她不得不深思起來。 如果謝允謙的猜測是真的,皇帝存心試探,他想要自己給他一個什么樣的結果呢? 她倚在一旁,看著窗外已經光禿禿的梧桐樹,陸乘風親眼見證這棵樹經歷了春夏秋,如今葉子枯黃飄落,也暗示著冬季就要來臨。 真快??! 她內心暗暗感嘆,冷不丁六月飛落至窗旁。 陸乘風將信箋取下,想也不用想會是誰寫來的,她沒想到當初喂養這只鴿子,如今卻被謝九霄用來干些無聊之事。 想著少年寫信時的模樣,陸乘風不自覺帶了點笑,將信箋展開,筆跡果然如她所想。 到了嗎? 陸乘風提筆回信。 到了,天色不早,早點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陸乘風熄燈時,六月帶著回信回來了,陸乘風脫鞋的動作一頓,還是前去打開來看。 好。 第二日一早,陸乘風乘車去了鎮撫司,還未到門口便被阻了去路,青楓皺著眉道:“主子,過不去了,這大門口跪了好多人?!?/br> 陸乘風便下了車,自個徒步往前進了鎮撫司大門,她一來就有人立刻通傳汪寧,陸乘風并沒有等太久,汪寧很快便來見她。 陸乘風語氣隨意道:“我聽說遂東甘州劉家一案是由你審查?!?/br> 汪寧這一段時間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應道:“確實是鎮撫司負責在查?!?/br> 陸乘風打量著鎮撫司內的景物,道:“情況如何?” 汪寧垂手:“屬下正欲為此去找大人,劉斐一案前前后后拖了半個月,劉家謀逆案罪證確鑿,不過劉斐乃是知州之職,判刑需得大人過目?!?/br> 陸乘風輕輕挑眉:“審完了?” “昨夜剛剛審完,劉斐畫押認罪?!?/br> 陸乘風聞言笑了笑,轉過身說:“認罪書呢?” 汪寧命人取來劉斐的認罪書,陸乘風看完,抬眼道:“帶我去見見人?!?/br> “這……” 汪寧猶豫一瞬,陸乘風已經跨出門去,他別無他法,只得跟上前去帶路。 鎮撫司的詔獄是燕京出了名的,其中烙刑鞭刑等等更是狠辣無比,但凡進過這里的人不死也要半條命,陸乘風毫無意外見到了傷痕累累的劉斐。 詔獄無明顯亮光,潮濕與陰森充斥著人的視覺與感知,她站在牢門外,命人打開門。 劉斐一身遍體鱗傷,囚衣身上血跡斑斑,聽到動靜抬了抬眼,只看到一節青色衣袍,他微弱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陸乘風知道他還有一口氣死不了,瞧了一會,轉身對汪寧道:“就是這樣招的?” 汪寧道:“詔獄的規矩向來如此?!?/br> 陸乘風忽然就明了謝允謙口中的該如何辦就如何辦是什么意思了。 陸乘風說:“好,我姑且算他不是屈打成招,不過你要如何安撫外頭跪著的那些甘州書生?” 汪寧神色猶豫:“不過是一群書生,待他們見到劉斐的認罪書,認清他面目后自然會離去?!?/br> 陸乘風面無表情:“如果他們要求見一面劉斐呢?” 汪寧皺眉,道:“朝廷重犯怎可輕易見得!” “若外面跪著的是劉斐家人,朝廷重犯見不得這個理由尚且可用,可外面跪的是從遂東一路跟來的甘州書生,其中還有頗受遂東百姓尊重的嚴之華,他們拿著劉斐的萬民傘,你要堂而皇之的觸犯眾怒?” 陸乘風冷笑一聲:“鎮撫大人,我是該夸你勇氣可嘉,還是該說你有勇無謀?” 汪寧飛快掃了一眼地上躺著奄奄一息的劉斐,猶豫片刻,咬牙道:“那屬下該怎么辦?” 陸乘風退出去,說:“先給他請個大夫,真死了我估計你這鎮撫大人也做到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