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很少有人見過的師父就此遠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溫柔到了極致,又堅毅到了巔峰的雨疏上人。他將一身的本事傾囊相授。將畢生所學,都交給了他的幾個弟子。 秦紈覺得自己天賦駑鈍,師父笑著說:“不必介懷,留著慢慢領悟便是,哪怕天翻地覆?!彼麖奈赐笍氐叵脒^這個緣由,現在想來,恐怕師父早已知曉他的身份。 師父總是料定了很多即將發生的一切。 那時候的師父逐漸和他保持起了距離。 他們不再情同父子,但師徒的關系卻極為明顯。 師父的講課很是生動,他對于道法的理解頗為深刻,而且他的文學造詣極高,聽他講課毫不晦澀。 師父也在那個時候忙碌了起來。 一方面是驚風樓的擴建,另一方面是越來越多的來自七人之會的招攬。 還有來自道門的俗事,一樁樁一件件,秦紈總覺得自己因此和師父越行越遠。 而在“小蓬萊”之名響徹整個道門之時,師父反倒是放下了手頭的擔子,領著少年秦紈開始了第二場悠久的遠游。 這一次,秦紈見到了更多的人,而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名為沈入忘。 那時候的大興朝動蕩不堪,新皇雖然登基,但對于更多人而言,整個局勢仍是充滿了變數,各地原本尚能團結在一起,對抗魔族的王族卻紛紛亂成了一團。 陸續有烽煙傳來。 就連遠行的秦紈都能感覺到這不是一個出游的好時機,可就算常劍庭幾次三番的勸誡,師父仍是笑瞇瞇地戴上了斗笠,而后攜帶著秦紈消失在了漫天的風雪之中。 君子遠游。 “我這般無君無父的人,便不用忌諱什么,‘父母在,不遠游’了吧,何況,后頭這不是還連著一句‘游必有方’,徒兒,你說不是?”他笑瞇瞇地說著。 仿佛是逃出了一個藩籬,他的師父雨疏上人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伸了伸懶腰。 這樣憊賴的模樣,竟是讓秦紈有那么幾分熟悉。 “說起來,若是被你二師弟瞧見,少不得又得被他一頓念叨,年紀輕輕的,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陳規爛矩,可真是煩人?!彼街?,說著話,手中拿了一本書冊,長發披肩頗為溫和,像是一個意氣不平的書生。 歲月不曾在他的臉上刻畫下什么痕跡,與秦紈站在一處時候,他也不過更像是個年長的兄弟。 師父和各地的官府都有結交,他是大興朝有朝之前的探花郎,而且盛名獨顯,狀元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又有種種名頭傍身,是真正的名士,不少官府中人不認其余道門,反倒是對雨疏青睞有加。 不過,讓秦紈在意的是,師父與這些官府中人的關系同樣不大單純。 他時常從官府中人手中接過一些文書。 便是秦紈問起,他倒是笑了笑,給他看了看,都是些江洋大盜,亦或是為禍一方的山大王的名頭,其中夾雜著不少道門叛逆。 “他們有求于為師,很多事情官府可處理不了,必要時候,他們需要可靠的角色替他們出馬解決,為師是不二人選?!彼χf話,只是他的模樣顯得很是隨意,仿佛這些與世俗交界的事情在他看來,很是微不足道。 道門中人與世俗相關,頗為羞恥,同樣是一件惡事。 “有了這層關系,很多事情,我做起來自然也是方便了很多,比如你們師兄弟幾個的戶籍,還有師門的建設?!彼f起來毫無阻礙,只是在秦紈看來,仿佛另有隱瞞。 “大人的世界可沒有那么簡單,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送了命?!蹦鞘菐煾搁_玩笑般對他說起來的話語。 只是如今聽來,絲毫沒有什么窒礙。 師父之后便不曾多言什么,每到一地,師父都會消失一陣,而后笑容滿面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總是迎著初升的太陽和他揮揮手。 可秦紈知道,那時候的師父,滿手的血腥恐怕都不曾洗去。 這是師父的付出吧? 他那時候這么覺得,他和師父走過千山萬水,遇到了很多的人,他們陸續把一些無家可歸的子弟收入門中。 那時候的他從不懷疑的是師父的仁慈,也覺得師父這么做,乃是為了給這些孩子一個更好的未來。 只是漸漸的一些事情開始浮出水面。讓他覺得一切都沒有那么簡單。 他們行過中州踏過漠北,見過雪滿天山。 他看著師父的身影越行越遠,仍是那一襲灰色的長衫,只是套了一件純白的風披,漫步于風雪之內,天地變色,而世無前路,他卻從無半點留步。 仿佛這世上的艱難永遠阻不住他的腳步。 就算有再多的艱難,他也會一力向前,再無歸路。 【??作者有話說】 師父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呀。 第62章 用我殘軀換你一瞬歡愉 ◎是……是龍池啊◎ 天色晦暗無光, 只有幾盞點亮了的油燈,仿佛隨時可能熄滅一般,搖曳, 晃動。 不過,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他們前往龍池的過程之中,并沒有發現什么埋伏與危險, 反倒是一馬平川, 隨處可見的都是被發掘了的墳塋, 一些棺木甚至暴尸荒野, 隨著時間的變遷, 木質腐壞, 臭不可聞。 沈入忘不由得捏起了鼻子。 “怎么感覺已經被人鏟過地皮了, 什么都沒給剩下,那些尸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