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重傷
“真巧呵,你也死啦?” 阿花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如此溫暖貼心的問候,饒是好脾氣如玉應緹也不由得一怔。 “只是妖力反噬,氣血逆流罷了?!庇駪熜⌒牡卦谒葟澮匆恢卉浾?,“現在還疼不疼?” “不疼……”阿花傻傻接話,話出口方品出不對勁,“我疼得要死要活,你這就治好了?!可是這又是哪里?不是你那個結界了吧!” “治好了?!庇駪煹拖旅佳?,迭起一方巾帕拭她額角的汗,“總叫你悶在結界里頭不好,此地有山有湖,你若喜歡,可以四處逛逛?!?/br> 少年明明生了一張比她還秀氣的臉,平白做出一副無辜可憐的神情。嬌婉眼睛蘊滿水汽,像流浪街頭沒人要的小狗。 “你……別盯著我看?!卑⒒ㄏ乱庾R清清嗓子,“謝謝你給我治病??墒俏也荒芤恢弊≡谶@里,總要回去的?!?/br> 玉應緹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將阿花凌亂的發絲梳理整齊。 “外面不太平,你出去亦是自身難?!以谝黄鸩缓脝??” “誰說我自身難保了?”阿花聽不得這話,雖說眼前沒本事囂張,到底五百歲山君傲骨難以摧折,“瞧不起誰呢,我自身難保能活到現在嗎?!” 玉應緹冷不丁被她吼了一嗓子,訕訕住口,阿花也不理睬。二人僵持一陣,玉應緹囁嚅著從身后搬出一只大柳條筐,忸怩地往前推了推。 “我從外面摘回來的,你,你嘗嘗?!?/br> 阿花抬眼一瞧,滿筐嫩紅嬌黃水綠相映成趣,頂頭兒果皮上還凝著剔透露珠,端的是滿室飄香,再沒有比這更新鮮的果子了。她留戀地多看幾眼,捂住呱呱大叫的肚子,堅定地扭過臉去。 “吃果子沒用,你得讓我走?!彼届o地敘述事實,“我不動手,是念你一份救命之恩。你放我出去,日后再見姑且念著今日情分,你不放我,便休怪虎噬之苦?!?/br> 她自覺這話擲地有聲,玉應緹大搖其頭。 “留下來不好嗎?”他說,眼里閃動一絲薄薄希冀,“只要你留下,打我罵我都可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愿和我相處,權當是,給我個機會——” 玉應緹話音未完,倏然跌坐在地。阿花目瞪口呆地看著玉應緹唇邊緩緩溢出的鮮血,驚愕感嘆:“這就被我氣死啦?” 玉應緹罕見地沒有回應,因為他已經一頭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阿花咬了咬牙,決定把他拖到床上。她想掙脫桎梏,并無傷人之意——世人不解虎族本性,故而敬虎亦畏虎??丛谟駪煹吐曄職獾姆萆?,她遲早光明正大打出一條生路,何必急于一時。 玉應緹傷得很重,始終昏迷不醒。入夜后發起高燒,遍體生寒,額頭燙得像燒紅的炭塊。阿花拍拍他的肩,他顰眉吃痛呻吟幾聲,猛地從口中嗆出血沫來。 阿花耷拉著嘴角直犯愁。她看不得這般情形,心里刀剜似的痛。都說病病歪歪活百年,yingying朗朗走人前,她最想留下的病秧子,還沒來得及過廿四歲的生辰。 橫豎一個不少,兩個不多。阿花熟練地抹凈血跡,自作主張撕開他外袍下擺的布料,蘸水打濕搭上額頭。方才她探過脈象,玉應緹不是凡人,也非仙妖精怪,修為深不可測。從前醫治凡人的招數不濟事,或可靠他慢慢調息恢復。 誠如他所言,阿花自身難保,不知何時妖力再度反噬。倘若玉應緹驟然撒手人寰,無人幫她導引氣血,她坐困愁城,還是死路一條。救他,亦是救自己。 好在玉應緹說煩人是挺煩人,說爭氣也是十二分爭氣。在阿花將將無計可施之時,終于睜開眼睛。 “太好了,你沒死就行?!卑⒒〒沃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暈了好幾天呢,這身傷怎么來的,等我睡醒須得說清楚,我好拿來對付你?!?/br> 話音未落,阿花靠在床邊一頭睡倒,動作之流暢連貫令人驚嘆。 玉應緹啞然失笑,勉強壓下喉間甜腥,悄悄起身把她抱到床上繼續睡。年紀小的老虎不都是粘人的嗎?他困惑地伸手逗弄她柔軟的rou掌心,輕輕捏了一下。 噓。她睡著了,不會記得。 偌大天地間,僅剩一方窄榻容身。玉應緹忐忑躺倒,鼻端纏卷著溫暖甜蜜的氣息。他小心地挪挪身體,更近一些。 好熱,暖融融的,要將他燙化了。 念頭滑過的瞬間,玉應緹不可遏制地興奮起來,連帶著呼吸都粗重幾分。手掌覆上她光潔的背,灼痛流遍全身,牽扯左臂傷口不甘地sao動。她留下的傷痕愈合得很慢,深深淺淺抓痕清晰可見,這會子難耐地泌出小小血珠,又痛又溫柔。 不愈合也好。他厭惡求而不得的瘙癢,隱在皮rou當中,吐不出,更咽不下。 很難得地,阿花做了一場風流夢。 她生性不重欲求,自認情濃時水到渠成。思念之人無端入夢,并榻求歡,她反而克己守禮,不肯逾越一步。她抱著雙膝,看向那副形銷骨立的身體:“你現在應當身強體健,再也不生病了?!?/br> “難過不必強撐?!标倘诱Z氣溫和,舉起帕子給她拭淚,“你并非愛哭的性子,想是定然有事,叫你為難?!?/br> 阿花的眼淚一瞬間就掉了下來:“可你是個凡人啊,知道了也幫不上忙?!?/br> 晏叁公子手指輕柔地捋過她的長發,她珍重托住那只手,臉頰埋進薄瘦硌人的掌窩。他臨終前連水也喝不下,生生耗得病骨支離,直至氣絕。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彼氐?,“寧肯骨頭朽了,都不來看我。我沒有多少妖力了?!?/br> 阿花揚起淚水漣漣的臉,終于對他說實話:“我逢難為人所救,可救下我的人另有心思,不放我走。我想逃出去,可修為居然平白無故消失大半,修煉不成,還反噬得厲害……” 晏叁公子的唇柔軟如昔,在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上慢慢印下微涼印記。 阿花在他懷抱里小聲地抽噎。 “死是什么感覺?”她想到什么便說什么,“我可能活不久了,到時候,我就來陪你?!?/br> “像星星眨眼睛,一瞬間就過去了?!标倘游侨ニ劢菧I珠,“辦法總是慢慢想出來的,莫要著急,何必這么快來陪我?!?/br> 瘦削長指一寸寸滑過柔潤肌脂,淚濕的眼睛、通紅的鼻尖,再就是鮮紅發腫的唇瓣。晏叁公子沒見過的好景致數不勝數。阿花解開胸口衣襟,將一雙雪白捧至他面前,嫁人哪有不圓房的。她哀哀戚戚地抬頭吻他,紅顏枯骨,陰陽兩隔,連南柯一夢都不準,未免太過無情。 他哪里舍得拒絕。 將那樣粗大陽物納入身體,不是易事。阿花恃勢凌人,坐在他腿上費力吞吃半日,只強入了個頭端,xue口并未泌出多少蜜水,格外吃力。他看得心疼,想抽身卻被阿花一把按住。 “你不許走?!彼t著眼睛,倔強地不松手,“你走了,就不要我了?!?/br> “怎么會不要你……還沒濕,再使勁就要難受了?!彼皖^去吻那副籠著愁怨的眉眼,“聽話,我來試試?!?/br> 好吧。阿花噙著淚閉上眼睛,晏叁公子一向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