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 第88節
原本她也以為,大概真的是慣來的風氣吧? 可也有一個人告訴她,并不是這樣的。 “我不想現在和你吵架,如果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數落我為什么要去貧民區,那就掛了?!庇萸逵晟钗豢跉?,“而且,我們不是在難民區受傷的,請你不要只聽到難民兩個字,就理所應當地將責任推卸到那上面?!?/br> 虞逢澤被女兒忽然頂撞,氣得連連喘息幾聲,聲線失去了平靜:“虞清雨你現在嫁人了真是反了天了,你是不是覺得嫁到港城我就管不了你了?” 身后房門忽然被打開,虞清雨回身,望進他擔憂的眸光里。 她默默舒了口氣,沒再回聲。 虞清雨只是覺得小時候那個教育她要平等地尊重每一個人的父親,好像早已不見了。 靜了幾秒,虞逢澤勉強壓了壓火氣,重重咳了一聲:“下周我生日,還記得嗎?” “這次六十大壽,我會在京城隆重大辦,你記得帶著柏彥回來?!?/br> 她看著緩緩走近的男人,掩下面上煩躁,只輕聲回:“再說吧?!?/br> “什么再說!你難道忘了你姓什么了嗎?”虞逢澤向來是得理之后,便咄咄逼人,“你爸的六十大壽,你都不準備回來,你還記得‘孝’字怎么寫嗎?” 虞清雨忍不住了,聲線陡然升高:“柏彥剛受傷,你的女兒也受到了驚嚇,你打電話過來一句沒有關心,就只是為了讓我回去給你過生日?” “你不是沒事嗎?”虞逢澤被她咽了一句,立刻反擊,“你是不是從小嬌生慣養的,現在還真把自己當瓷器娃娃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虞清雨也不想在謝柏彥的面前和他吵架。 “掛了?!?/br> 心情煩躁,抬手就想將手機扔掉,卻被謝柏彥攔了攔,抽出她的手機。 “如果你不想去,就別去了?!?/br> 她從謝柏彥受傷伊始,心情總是莫名煩躁,總是控不住心頭那股無名火氣。 那日的驚嚇似乎還有余溫在作祟。 虞清雨低頭靠進他的懷里,一聲聲鼓震均勻地心跳將她的心緒慢慢撫平。 咽下委屈,她輕聲問:“真的可以不去嗎?” 吵架是一回事,可若是她真的不出席虞逢澤的六十大壽,大概又要謠言四起。 陽臺溫度微低,謝柏彥慢條斯理揉捏著她微涼的耳垂,不疾不徐:“若是去了你會不開心,那就算了。在我這里,你是有這個自由的?!?/br> “其實也沒那么復雜,到時候我來找個理由,推脫了便好?!表忾W爍,他低頭望著懷里缺乏安全感的謝太太,“只要屆時送過去的賀禮,足夠隆重,足夠給你父親面子?!?/br> 這樣確實沒什么問題,只是不免輿論壓力又落在了謝柏彥身上。 盯著他的人很多,若是再拿這個大做文章,大概又是一輪新的港媒輿論攻勢。 虞清雨深呼一口氣,埋在他懷里,悶悶說道:“那我如果又去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反復無常?!?/br> 她最近總是缺了幾分果斷,尤其是在面對謝柏彥的事情上。 “小魚,別想太多?!?/br> 話語低沉磁性,一如既往地溫和:“離回國還有幾天,不必急于這一時做決定?!?/br> 虞清雨沒吭聲,視線緩緩落下,定在他受傷的手臂上,一雙秋水剪瞳染上了幾分凄哀。 她好像總是需要他來為她善后。 她很清楚這樣并不好,卻又忍不住地依賴他,信任他,甚至—— 愛慕他。 “謝柏彥,不然我還是去吧?!彼局r衣上的扣子,低低舒一口氣。 “要是我耍性子不去,到時候輿論波及到你身上,說你縱妻無度,禮節全失,傲慢自大,我也會不開心的?!?/br> 虞清雨微微揚起頭,杏眸中瀲滟含情,嘴角勉強扯起一點弧度。 “我也想要保護你的?!?/br> 第52章 chapter 52 “下雨了?!?/br> 撥開窗簾,細雨打濕窗戶,雨漬順著透亮的玻璃淌下,蜿蜒下一道濕痕。 虞清雨睜開眼,烏黑的長發垂在肩側,像是披了一層黑色錦緞。 懶懶望過去,灰暗的天似乎壓得很低很低,讓她不禁想起了剛剛夢里的場景。 藕臂探出被子,伸了個懶腰,她的聲音含糊不清,悶在喉嚨間:“我剛剛夢見你為了保護我被車撞了?!?/br> 手指在空中一點一點:“就像那種電視劇里的情節,你推開了我,然后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馬路中間等著車子撞向你?!?/br> 謝柏彥緩緩從窗邊踱回,指骨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嘴角噙著一抹笑,面上盡是縱容。 “繼續說,聽起來不像什么好夢?!?/br> 虞清雨打了個哈欠,有一搭沒一搭地講:“然后你在醫院里清醒過來,呆呆看著我,一句話不說,像個傻子?!?/br> 在虞清雨第二次提到“傻”這個字的時候,謝柏彥的眉尾微微挑起,將人從被子里拖了出來。 “我問你,你不會是失憶了吧?”虞清雨就勢躺進他的懷里,疲倦地又閉上眼睛,“我,你老婆?!?/br> “你傻傻地回老婆,就好像撞壞腦袋了一樣?!?/br> 在虞清雨的手指無意識地鉆進他睡衣里的時候,謝柏彥終于捉住她的手。 三個“傻”。 “就想看我變傻?”他圈著她的手指輕吻,“怎么就不盼著我點好的呢?” 連夢里他都在出現意外。 虞清雨怔住,恍然回神,夢里的場景與前幾日的回憶來回交織,還未消退只是暫時壓抑下的惶恐驚嚇再次翻涌而上。 她吸了吸鼻子,推開面前的男人,悶聲說:“你別惹我哭?!?/br> 到底誰在惹誰哭? 謝柏彥但笑不語,只是靜靜揉捏著她的手指。 她眸底蕩漾著的不安,他看到了。 虞清雨的二十四年生活,也算是過得順風順水,從小也沒受過什么大的委屈。 虞逢澤雖然控制欲極強,但她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見,并且極其堅持。即便和父親爭執,也有總會尋找其他途徑去實現自己的目的。 曲線救國,最是有效。 硬碰硬大概是最不劃算的行為,尤其是虞逢澤年歲上去之后,身體并不如往日健朗,她也無意再去頂撞。 更何況在外國的小舅尤其寵她,每次她和虞逢澤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再忙也匆忙趕回來,為她撐腰。 還有自小寵愛她的繼母,蘇倪是真的將她視如己出,彌補了她空白的另一半童年。 若是真的論起意外,大概有兩次,一次是童年那次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另一次大概就是這次的受傷。 第一次是自己受傷,打了石膏之后,翌日她就已經沒什么事情,照?;畋膩y跳,只是跳得不太方便,其實的并未影響什么,她也沒有多余負擔。 可這次卻不一樣的。 “我真的很怕?!彼哪抗饩o鎖在他受傷的手臂上,那里的紅腫漸漸褪去,縫針所留下猙獰的印記依然攫取著她的目光。 護士說后續拆線之后便會好了,可能會留下一點疤痕,若是在意也可以做個除疤,并不影響美觀。 謝柏彥自是不會去做什么除疤美容的,他故意逗她那是“功勛”,讓她安心,可虞清雨還是不免擔憂。 “如果是我受傷的話,可能我不會這樣后怕?!彼念~頭抵在他胸膛前,若有若無一聲嘆氣。 大概疼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疼疼也便過去了,可是傷在謝柏彥身上不一樣,那日的情形不斷在她眼前重回,一遍又一遍的戰栗。 還有一遍又一遍的心疼。 謝柏彥注視著懷里女人精致的臉蛋,還有黯然的眼神,那里凝著的滿滿情緒十足十都是因為他而起的。 薄唇微勾,興味盎然,大手控著她的腰,略一用力,虞清雨便被他掌著橫跨坐在他的腰上。 濕熱柔軟的呼吸灑在她面上,謝柏彥神情自若,聲音低懸:“bb,如果你受傷的話,我也會像你一樣的?!?/br> 法國冬日的清晨,天地間撲灑著濕濘,而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依然一室安馨。 曖昧環繞,虞清雨很快掉落他設定的深情陷阱中。 “你不會?!彼街?,語調有些低沉,“你從來不形于色,八風不動,看你破戒,除非天塌了吧?!?/br> 除了幾次意迷情亂的情事外,她似乎很少見他面上現出幾分波瀾。 謝柏彥習慣了將所有情緒掩藏,在外自來是謙謙貴公子的模樣,片葉不沾身。 他半靠在床頭,冷白的長指攬著她的柳腰,沿著那里窈窕的曲線,描繪著記憶里的玲瓏有致,眉宇間依舊是冷靜溫和。 薄唇緩慢溢出平淡的語調:“我不是和尚,不信神佛,更何況我已經破戒了?!?/br> 幾乎是明示了。 手腕壓著塊壘分明的肌理,灼燙的溫度讓她面紅,即便她再遲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果然男人破了戒,狐貍尾巴就藏不住了?!彼÷曕洁炝司?。 謝柏彥在外矜冷禁欲的模樣,裝得入木三分,私底下,也只有她曉得是怎么一回事。 手腕探到背后,虞清雨試圖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你老實點,和你認真說話呢?!?/br> 他手掌在她的蝴蝶骨上輕輕摩挲,輕而易舉地反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幾分恣意爬上眉梢。 “好的,聽太太訓話?!?/br> 虞清雨眨了眨眼,頭微微后仰,靠在他的膝上,抿抿唇,吐出胸腔濁氣,似是終于下定決心:“謝柏彥,上次我說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的那些事情……” 臉頰微微泛紅,她掂量著他的表情,語速愈來愈慢,沉靜地說:“現在我好像捋清了些東西,你要聽嗎?” 大概談起過去的事情會不太愉快,但似乎隱瞞也不會長久之計。 于她自然沒關系,但她不確定于謝柏彥是否有所影響。 她也有私心,她并不想擾亂這段摸摸索索跌跌撞撞終于達成暫時平和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