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 第11節
長眸睜開,謝柏彥冷冽視線定在她迷迷糊糊的臉上,幾分涼薄。 虞清雨登時坐起身,很快清醒。 手機那端的周金瑾聲音急切:“小魚,江湖救急?!?/br> 虞清雨目光呆滯了幾秒,而后緩慢轉向謝柏彥手腕上那枚紅痣上,還有那之上印著的那一圈淺淺的淡紅色。 抿唇,很是明顯地咽了咽嗓子。 頂著一道寒光,虞清雨幾分不自然,壓低聲音,回復電話那端的聲音:“周編,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了?” 身側的男人同樣坐起,骨感的腕子微微轉動著,一片紅痕隱于睡衣之下。 虞清雨試探性地抬眼去看他的表情,意料之外的,一片寡淡。 看不到半點怒氣,一張冷面了無表情,只有淡淡的漠然,仿佛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上。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不過這次的稿件真的很急。明天上午就要發刊,總編臨時安排的任務,又是專業稿件,思來想去,我也只能來找你了?!敝芙痂€在絮絮叨叨。 聽筒里的聲音不斷,拿著手機的虞清雨卻已經走了神。 “我——”她直直望著謝柏彥手上的紅印,想道歉,微啞的聲線卻在觸及他一雙寒眸時哽住。 周金瑾以為是虞清雨在和她講話,繼續央求著:“小魚,你就幫幫我吧,這次太急了,這種專業性的稿件,我只放心你來翻譯?!?/br> 耳畔聲音不停,而她視線里的男人冷矜地掀開被子,在虞清雨的目光中打開了房門。 大概是還有些迷怔,她只是呆呆望著謝柏彥離開的背影,卻忘了做出反應。 “小魚,小魚,你在聽嗎?”周金瑾喚她。 “哦?!庇萸逵昃従徎厣?,“是什么稿件?” 她從外事辦離職之后,一直在雜志社供稿,周金瑾是負責翻譯稿件的主編。若是這個時候她的電話來了,大概是真的事出緊急。 “是法國一個經濟論壇的教授帖文?!?/br> 虞清雨猶豫了下,經濟論壇和教授,這兩個詞疊加在一起,大概率不是什么輕松的活兒。 “周編,我已經很久沒做過筆譯了?!?/br> 尤其是涉及到專業性的翻譯,更需要查閱大量專業書籍。這樣匆忙出稿的緊急稿件,虞清雨是有些顧慮的。 “小魚,我也沒辦法,這次真的太急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可以勝任的翻譯了?!?/br> 虞清雨低低呼了口氣,有些猶豫,她確實很久沒做過筆譯了。 大學畢業,她沒有聽從虞逢澤的安排進入虞氏工作,她對那些商貿金融并不感興趣。出乎眾人意料,不聽任何勸解,反而從事了法文翻譯相關工作。 外交部的編制難考,虞清雨也是準備了很久考上的。虞逢澤雖是不支持,但依然以這個翻譯官的女兒為傲。只是工作環境和內容和她想象中有所出入,思來想去,虞清雨還是離職了。 虞逢澤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持堅決的反對態度,長時間的爭執,最后以一紙協議,結束了父女倆的爭端。 結婚,父親便再不干涉她的選擇。 “小魚,我聽說了你前陣子結婚了?!敝芙痂獡Q了套路,決定走懷柔包圍路線,“我也知道這個時候打擾你不好,但你老公一定會理解你對我國翻譯事業做出的卓越貢獻?!?/br> 她的老公剛剛已經被氣走了,虞清雨聳聳肩,她低頭揉了揉眼睛,忽而一陣腳步聲響起。 抬眸,愣住。 一只玻璃水杯躍入眼簾,握著水杯的手腕處的紅印還未消退,映襯著那之上的紅痣更加顏色鮮艷。 電話掛斷,虞清雨愣愣地接過水杯,方才剛剛清明的神智又開始卡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謝謝啊?!眲傄婚_口嗓音還帶著啞,又覺得似乎不對,“啊,不是,對不起啊?!?/br> 虞清雨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他冷淡的面容,心虛地解釋了一句:“意外罷了?!?/br> 謝柏彥清冷眼眸淡漠端詳了她片刻,沒什么表情地接過她喝過的水杯,冷而清晰的嗓音在她剛剛放下心時響起:“謝太太,這種意外頻率應該不會很多吧?!?/br> 猛地咳了幾聲,虞清雨尷尬地回話:“我睡相很好,這點謝先生還是可以放心的?!?/br> 淡涼的目光在她面上膠著了幾秒,一句淡聲落下:“那睡吧?!?/br> 語罷,謝柏彥抬起手里的水杯,虞清雨清晰地看到他手中的杯壁微微在掌心輕轉。 他是換了個角度喝的。 虞清雨面上的神色淡了下去,原本的心虛慌亂,已經蕩然無存。 “那你先睡?!彼崎_被子,翻身下床,“我突然有點事情要忙?!?/br> 淡漠冷清的面容沒有半分波瀾,謝柏彥只是揉著額間,聲線中帶著幾分疲乏:“若是真的不想在這里睡,九龍塘的別墅前些天剛剛翻修好,我們可以搬到那里住?!?/br> 虞清雨的腳步頓?。骸胺??” 謝柏彥簡單提醒:“婚房?!?/br> 是謝家為兩人準備的婚房,之前提親時謝夫人也有說過,從布局到裝修全部按照虞清雨的喜好重裝。設計圖她看過,簡單提了幾個點,便再未關心。 “那套別墅有停機坪?!遍L眸定在她面上,謝柏彥又淡淡添了一句。 虞清雨眼睛一亮,短暫心動了一下。 但又很快察覺到不對:“等一下,我們?” 她好像剛剛理解錯了,不是她自己,是她與他。 “所以謝太太還是打算分居?!比缬竦墓枪澼p輕摩挲過腕子上還殘留的紅印,聲音中帶著幾分繚繞逼下的涼意。 “我沒有?!彼芸旎卮?,沒有一絲猶豫。 謝柏彥半躺在床頭,深色的睡衣和暗昧光線融為一體,充溢的矜貴傲然,明明是淡漠的聲音,卻讓人聽出幾分咄咄。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達成共識?!?/br> 聰明人之間,向來不需要將話說得那么明白。 謝柏彥是,虞清雨也是。 “還是謝太太吃過我的晚餐,就準備翻臉?”視線微抬,幾分肅然混在夜色之中。 語調從容不迫,冷聲跟著壓下:“抱歉,謝太太,我沒有離婚的打算,也沒有分居的打算?!?/br> 幾句話說得她面色微燒,虞清雨抿著唇:“我也沒有?!?/br> 心下涌上幾分奇怪的情緒,她的目光遙遙望過去,在謝柏彥的面上細細探尋,卻未尋到一絲端倪。 他的神色一貫沉淡,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好似一只被設計好程序的鐘表。 規律又守舊。 虞清雨拿起掛在衣架上的披肩,思忖幾秒,偏過臉去瞧他,精致側臉帶著幾分譏誚的笑意:“謝柏彥,是商人的腦子都習慣思維跳躍舉一反三嗎?” “我沒打算和你分居?;槎冀Y了,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北砬檫€算是平靜,只是調子夾槍帶棒的,攻擊性滿滿。 這日子怎么都能過一過,就看想要怎么過了。至于現在,也輪不到她來挑。 唇角彎起涼涼的弧度,虞清雨笑:“謝先生,我以為我們之間這種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br> 謝柏彥眉心淺淺折起:“那你現在?” “我只是有工作要忙?!?/br> “哦?” 虞清雨眼睛頓時瞠圓,質問:“你這個眼神是什么意思?難道我不能有工作忙?” “我好像什么都沒說?!?/br> 謝柏彥重新躺回床上,雙目已經闔上,音色間帶著幾分怠倦。 “我又不是什么只會花錢的大小姐,難道不能有一點自己的事業要忙?”虞清雨抱著雙臂,對于謝柏彥的反應甚是不滿。 謝柏彥沒睜眼,寡淡的嗓音輕聲落下:“二樓拐角處第一間是書房?!?/br> 虞清雨鼓了鼓嘴,只覺得一腔悶氣無處宣泄。 半晌,是更冷漠的一句—— “謝太太,我明天的飛機是七點?!?/br> 面色一沉。 虞清雨氣結:“知道了?!?/br> 面上表情搖搖欲墜,但她依然咬牙道:“貼心的謝太太,不會打擾謝先生的休息?!?/br> 這房間她呆不下一秒,不然她會忍不住將這個男人毒啞。 虞清雨是在刺眼的晨光中醒過來的,捏了捏脖子,不知道昨天翻譯稿件到了幾點,最后居然在書房睡著了。 揉了揉眼睛,她看了下時間,剛過八點,還沒到交稿的時間,她還要再檢查一遍細節。 畢竟是會署著自己名字登刊的文章,自然要精益求精。 手掌拍了拍面頰,虞清雨重新帶上框架眼鏡,準備繼續工作。 低眸間,一束明媚陽光恰時閃過,她的目光猝然定住。 指腹撫過手寫的草稿上,是她隨手記錄的專業名詞。最上面那行翻譯的文章副標題上,一個法語名詞被紅筆圈出。 重新標注了修正過的名詞。 是端正的繁體字。 下面綴了一排行云流水的行書簡體字。 手中的鋼筆,被指尖捏緊。 跟著一聲淺淺的呼氣,緩緩松開。 抬了抬鏡框,虞清雨翻開手邊詞典,重新投入工作。 下樓的時候,虞清雨才發現今日謝公館中的傭人少了許多。 一位年輕女士上前,微微彎腰:“太太?!?/br> “我是您的新任管家,聞琳?!?/br> 虞清雨微微點頭,沒想到謝柏彥的效率很高,這么快新任管家已經到崗。聞琳看著和她年齡差不多,短發干練,說一口嫻熟的普通話。 “先生說您不喜歡住處人太多了,我今日一早已經安排了新的人員排班表,精簡了大半人員。這是人員安排時間表,請太太過目?!?/br> 虞清雨接過那張表格,卻沒急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