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580節
茅焦輕聲說道。 白衍聽到茅焦的話,看著茅焦的臉色,知道茅焦為何不去。 想起田非煙,田鼎離開前,白衍已經讓人把書信送去駐使府,交給田非煙。 “此前田鼎前來拜訪老夫……” 茅焦緩緩向白衍敘說著那日發生的事情。 白衍聽到茅焦的話,并不意外,很早的時候,白衍便清楚田鼎之所以在咸陽城內找人,一定是茅焦和田鼎說過什么。 不僅是他白衍清楚,嬴政同樣也清楚。 許久后,隨著茅焦的訴說,白衍也終于知道,那日田鼎拜訪茅焦的詳細經過。 “你我皆知,日后楚國一旦覆滅,齊國定然不能善存!” 茅焦感慨的嘆口氣,隨后看向白衍。 “你我皆是齊人,老夫想問你一句,若無田鼎與你的私怨……” 茅焦說到這里,停頓下來,但還是猶豫幾息,繼續說出剩下的話。 “你可愿在齊國,封卿拜將!” 茅焦眼神看著白衍。 在茅焦眼里,對于白衍的事情,對于母國齊國,一直都有理由安慰自己,這也是上次田鼎拜訪,茅焦能心安理得的原因。 然而楚王病逝的消息傳來,被嬴政拜做上卿的茅焦,面對楚國的這個變故,哪里不清楚,此時楚王病逝,恐怕三五年之內,楚國都會陷入動亂,而三五年后,恐怕秦國已經兵臨城下。 一旦楚亡!彼時天下,恐怕僅剩下齊國! 所以得知田鼎離開,而白衍也要再次返回雁門的時候,茅焦萬分猶豫下,最終還是選擇單獨見白衍,親口來詢問白衍一次,詢問白衍愿不愿意回齊國,拋開與田鼎的私怨,愿不愿意在齊國封卿拜將。 這對于茅焦而言,也是他為母國做的一件事情。 于嬴政,他沒有把白衍的事情告訴田鼎,不算背叛嬴政,于母國,田鼎離開后,他以齊人的身份,親自私下詢問白衍。 茅焦這兩日一直都在感慨自己老了,如今也只求個能心安理得的渡過余生! “茅老太高估白衍!” 白衍聽到茅焦的話,輕聲說道,看著遠處一眼。 雖然簡簡單單的一句嘆息,但對于茅焦而言,已經是得到答案,茅焦沒有責怪白衍,只是輕輕點頭。 也就在這時候,茅焦又再次聽到白衍的聲音。 “世人皆贊周朝,贊周武王,卻不知道,對于世間生民而言,這天下,已經戰亂八百年?。?!” 白衍輕聲說道。 一句話,把世人與生民,區分開來,說出一句來自心底的感慨,把心里不想再有戰亂的想法說出來。 茅焦愣住了,無他,茅焦在這一句話中清楚的感覺到,白衍為何不想回齊國。 這一刻,茅焦回過神,苦笑一聲,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老夫當真是老了!” 幾息后,茅焦終是開口感嘆道。 半個時辰后。 白衍在胡老等人的囑咐下,隨后與白巖、白君竹父女告別,轉身離開府邸,啟程趕往雁門。 “你方才與白衍說什么?” 胡老站在茅焦旁邊,轉頭看向茅焦,一臉好奇的詢問道。 茅焦聽到老友的詢問,笑著搖搖頭,與白衍的探花他自然是不可能告知胡老。 “連老夫都瞞!” 胡老見到茅焦不肯說,又氣又笑,但搖搖頭,也沒有追問下去。 第四百二十三章:白衍的話,呂氏兄弟的決定。 洛陰河畔。 白衍的馬車行駛到洛陰河畔時,沿途往返的商賈差點讓他這個洛陰一地之主都無法渡河,人太多了!多到白衍站在河畔前,望著密集往來的船只,都有些意外,最終還是與白衍一同喬裝打扮的牤去找了村子里的人,方才給白衍找到船。 不過白衍沒有著急渡河,而是在河畔這邊的沿路旁,在撿漏的茅屋下喝著茶水。 “聽說了嗎?最近那煦城的商賈都一直在虧損,搶生意都差點動起手來!” “有這事?快說說!” “我告訴你,還不是聽說最近不管是雁門,還是代地,匈奴那里的商販,都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白衍聽著隔壁桌子上的商賈交談,滿是好奇的轉頭看向那二人。 珪則是一臉疑惑,不理解為何白衍怎么突然對那些事情如此感興趣。 正當珪要開口,白衍卻早一步看向珪,搖了搖頭。 示意珪別說話后,白衍緩緩起身,拿著面前的茶水,來到方才交談的幾名男子面前。 “幾位仁兄,吾乃洛陽人,前幾日去咸陽拜訪宗親之后,正準備去雁門行商,恰逢聽聞幾位之言,不知可是發生何事?” 白衍厚著臉皮,一臉笑意的對著木桌上的三個中年商賈拱手打禮,說話間,也對著販賣茶水的老婦招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錢,交給老婦。 這份舉動很明顯,老婦看了這桌,對著白衍連連點頭。 錢不多。 但是白衍的著裝本就不像耕農,年紀輕輕為人卻十分圓滑,十分有禮,這讓三個商賈對白衍也心生好感,游走在外,對于商賈而言,多結交一個人總歸是一件好事。 “若是去雁門,汝還是盡早收起念頭!” 方才說話的男子對著白衍說道。 隨后也把從其他地方聽來的消息,對著白衍說出來,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這兩日他在洛陰聽到的,幸虧如今洛陰這里,全都是商賈,消息很靈通,他也是從熟人那里得知。 許久后。 當白衍得知雁門那里的商賈生意慘淡,匈奴突然鮮有南下之時,點點頭,對著三人輯禮感激道謝,隨后起身回到珪旁邊。 “走!渡河!” 白衍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錢,放在桌子上。 珪見狀連忙起身,跟著白衍去到河畔。 河畔旁。 在牤的陪同下,白衍很順利的便來到河畔乘船,船不大,是一個不大的小船,而船夫是兩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比白衍大不了多少。 兩個少年雖然沒見過白衍,但是卻認識牤,牤此前是屠夫,不管是眼神還是渾身露出的那把氣勢,在村子中,再調皮的小孩在牤面前都是乖得不能再乖,他們二人自然不例外。 眼下。 看著牤背上背著的那根布裹起來的東西,看著牤與另四個配著秦劍的人,跟在那少年身后,赦村的兩個少年,都露出憧憬與狂熱。 “嘶,那么多人?” 珪站在白衍身后,看著沿河往來的大小船只,伴隨著接近對岸,看到對岸密密麻麻的行人商賈,簡直目瞪口呆。 牤也忍不住點點頭,珪不是洛陰人,而牤可是從小就在洛陰附近長大,從小直到現在,牤都沒見過,洛陰何時有過如此多人。 洛陰城內。 若是河畔讓珪與牤看得目瞪口呆,那么隨著靠近城邑以及進入城內后,引入眼簾的場景則讓珪與牤二人,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眼下車水馬路,道路全是擁擠的行人,這哪里是洛陰,明明就是洛陽那些大城才會偶爾有的場景。 除去牤與珪之外,其他三個布衣將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衍回到府邸后,得知消息的呂生與呂奇,連忙匆匆來到白衍的府邸內。 “衍!” 呂生與呂奇在書房見到白衍的時候,看著白衍的眼神,那叫赤熱,若非白衍是一男的,估計二人恨不得直接抱白衍親起來。 “坐!” 白衍見到呂生與呂奇,帶著笑意,讓二人坐下。 侍女這時候也給呂氏兄弟二人倒茶。 “衍,這段時日,單是酒樓的生意,都已經日進斗金,吾終于明白,為何吾會說掙天下百姓的錢,都比不上掙商賈的錢來的多,來得快,在酒樓里那些商賈可是當真舍得!” 呂奇跪坐下來后,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呂生也在一旁跪坐,對著白衍點點頭,表情滿是感慨,隨后笑起來。 “平時行商所見商賈,多是難出幾錢,多要一錢跟要命一樣,如今……” 呂生說到這里,看向白巖。 “如今在酒樓,都是商賈,幾乎每天都能碰到熟人,不管攀附求利,還是老友相見,不知多少商賈有請不完的酒,一直排到后面幾天,關鍵是后面基本每一天,都能看到熟人!總之不是請客,就是被請!” 呂生說到這里,眼里的驚嘆溢于言表,若非是親眼所見,呂生都不敢想象這錢來得那么快,簡直比在洛陽、陶邑的店鋪加起來,都要掙得多。 這句話真的一點都不開玩笑,如今洛陰城這里到處都是商賈,起初呂生還擔心由于河畔船只不夠,會迎來抱怨,那想,根本不需要擔心,洛陰城不是大城,只要來到洛陰,很多熟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不管是有求于人還是為了名聲以及日后的路子,飲酒吃rou總是跑不掉,關鍵是這并非一頓就止住,而且由于商賈越來越多,很多以往費勁都不一定知曉的消息,都能在洛陰這里打聽到。 這無形間不僅吸引了越來越多不渡河的商賈前來,就是周圍的大城以及很多很多其他地方的士族,都打算把一部分族人喬遷到洛陰。 如今,已經有很多老士族,已經逐漸看到洛陰城這里的價值,或者說,已經隱約猜測到白衍一直以來的布局。 “洛陰這里的態勢很好,日后只需要提防士族便是,切記,酒樓是汝等耳目,卻也是一些人對付汝等的手段,越重要的事情,越容易是假的!” 白衍看著興高采烈的呂氏兄弟二人,想了想,還是叮囑一句。 這是瑾公交給白衍的道理,當初瑾公一直讓他牢記這點,他一直都沒忘記,瑾公總是說,即將發生大事之前,越大的動靜反而越有可能是假的,是對手害怕你聽不到看不到的消息。 “??!明日就走?” 呂奇與呂生聽到白衍的話,一臉錯愕的看向彼此,隨后臉上的笑容以及心中的喜悅,也緩緩褪去。 之前一直在忙,而后白衍就護送齊國使臣去咸陽,眼下白衍好不容易回到洛陰,怎么呆一晚就走!好多話還沒說呢! “可能北方要發生大事,不敢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