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詭 第136節
在里面,一無所知。 出來后,尸體也早就被人無所謂般清理掉了。 滇邊那些年,為此死掉的人不計其數,各種死法都有,每個人都像是一粒塵埃,從漂浮到落下,從閃現到消失,都不值一提。 也因為二狗慘死,當年鐘詭以為她跟二狗能相互扶持,才放任她離去。 柳青蘿也因為家里的連累,知道鐘詭的艱辛,才不敢麻煩她,也因為要瞞著鐘川的死,知道鐘詭在害怕什么,不敢讓韓柏這些人查到她,她以尚不算聰明跟不通透的認知決定放棄那樣天大的好處,去迎接自己的命運。 于是,分離。 從此顛沛流離,不復相見。 最好的二狗哥哥。 最聰明的阿藥jiejie。 最笨的青蘿meimei。 那年,他們都只有十四,十三,十二歲。 —————— 這是他們這些自以為掌握帝國命脈的權貴決計無法想象且經歷的。 “你恨我們嗎?” “我說的是滇邊之難這些事?!?/br> 周燕紓感覺到了屈辱跟悔恨——她沐浴著權力跟尊貴生長,其實理當承擔這個帝國的責任。 但她沒能做到,身邊其他人也沒能阻止這一切。 甚至,她的外公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血脈既連罪的唯一責任。 所以她問柳青蘿恨不恨自己這些人。 “我不知道?!?/br> 柳青蘿驚訝她這個問題,但她正視了周燕紓,眼中微有熱意,卻是含笑。 “阿藥的奶奶其實也有清醒的時候,她被關在那屋子里,天氣好的時候會扒在窗戶口喊我們三人?!?/br> “讓我們....好好吃飯?!?/br> —————— 周燕紓見了周太公,但在此之前,她拿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還沒收好,看來是故意讓我看的,是要看我能不能發現嗎?” “祖父?!?/br> 周太公雙手合握,沐浴焚香,仿佛在悟道。 不說話。 “用的是奚公的信泥,但,封泥的習慣不一樣?!?/br> “奚公喜歡在上面封口三分之一,而她,喜歡封三分之二,所以她早就攔截了奚公與祖父您的謀算,成為了新的合謀者,你們在謀劃一局,其中甚至安排好了我的去處,所以,她才會那樣勸我?!?/br> 因為早就要給她跟言洄最好的。 周太公睜開眼,看著她,眉目含笑,“謀士者,不為權,而在天下,但天下在誰的手里,也是最終收尾,自然要計算好,否則豈不是功虧一簣?!?/br> 周燕紓:“帝后之尊,的確貴不可言?!?/br> 周太公:“你不想這個后?” 周燕紓:“您跟她會給我們選擇的權力嗎?” 周太公:“會,到時候,你們兩人自己選,我跟她只負責奪,如何取,你們自己說了算?!?/br> “燕紓,你已經打算了,其實我改變不了你,只有她能影響你?!?/br> “但她,顯然沒這個打算?!?/br> “你是她最眷顧的人?!?/br> 周燕紓放下信,雙手行禮,趴伏在地板,也跪著列祖列宗。 眼底落下淚來。、 通報百官監國那日,她得到了來自阜城縣的消息。 ———— 深夜,火光沖天,鐵騎喧囂,沖進這已經被火光驚動的縣城。 太子疾馳而來,一身玄袍跟玉冠被火焰照耀,他看到了火,慘叫一聲,幾乎從馬上滾落下來,那一刻,他跟當年看到老夫人的奚玄一模一樣。 他要沖進火海,卻被手下護衛跟張叔江沉白等人拼死攔住。 “殿下!” “太子!” 言洄落馬時,已經撤掉披風,踏過上面的金龍紋,伸出手,抓住了被燒出火星的大門,要沖進去,掌心被燙燒,痛意都是麻木的。 護衛拔劍相攔。 激斗! 以死相諫。 人出來了,尸體被找了出來。 已焦黑。 岱欽.朝戈抱住這具男尸,內襟都被灼燒了。 直到街道那一頭。 更大的兵馬抵達。 帶著諸多尸身,以及一人的頭顱。 部曲頭領跟韓柏的心腹戰將,他認得。 他們結束了一場廝殺,是凱旋,但付出了最大的代價。 部曲頭領下馬,上前。 跪下。 部曲頭領從胸內取出了信件。 “下首,奚氏部曲諫上,奉公子奚玄之命,承《與天子書》,做十數年天局計劃,以殺岱欽.朝戈,終桁朝最大敵人,為邊疆之危,為涼王一脈為滇邊之禍最初之家國大恨做終結,也是兩國一統做開端?!?/br> “公子奚玄已祭身,完成與天子之諾?!?/br> “愿太子與天子也信守承諾?!?/br> “讓奚氏無恙,讓家國無恙?!?/br> “請太子動身!” 戰將跪下,托舉人頭。 所有人都跪下,聲音震天。 “請太子動身?!?/br> 岱欽.朝戈取過那封《與天子書》,打開,從里面看到了帝王下筆跟玉璽印鑒,也看到了那熟悉的落筆。 公子奚玄。 他低下頭,雙手顫抖,最終咧嘴一笑。 嘴角溢血。 上馬,拉韁繩。 ———— 滇邊那座山,黎明清晨見太陽。 周太公一動不動,仿佛故去。 下屬有點憂慮跟不安,小心呼喚他。 卻是沒動靜,再一探鼻息。 沒了! 大驚,所有人都跪下了。 “太公圓寂了!” 天吶! 眾人惶恐又難過,突然,周太公睜開眼,沐浴著光輝冷眼瞧他們。 “一群傻子,老子是修道,不是那禿驢,什么圓寂!” 哦哦,對哦。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但周太公心情不佳。 “怪了,殺了這魔鬼,如此大功德也不能讓本公飛升嗎?” “生氣啊?!?/br> “莫非是那昏君糾纏不休?要以龍運來纏著我?” “呸,他也配嗎?” “定然是太祖不肯原諒我....哎...” 周太公自言自語,起身來回,不安又煩躁,仿佛因為殺了一個昏君而被連累失去飛升大計而生氣。 忽然,他站在這,蹲下身子,用衣服擦拭剛剛屁股坐著的大石頭。 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