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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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氏的命運如此, 也不是景嬌可以抵抗的。 一個女娘的命運, 在家族風雨飄搖的命運跟前,根本沒有絲毫的分量。 可當婢子要扶著景嬌上馬車時, 景嬌也不知曉哪根筋有不對,驀然又跳起來。 “我不要, 我本是要參加東宮擢選, 說不定可以做太子妃。便算做不了太子妃, 也可做個良娣。阿母,為什么一下子什么都變了?為何祖父會死?” 景嬌嗓音很大,她淚水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滾滾落在了面頰之上。 她嗓音也是微微發啞。 人生的命運就是如此奇異,大半月前,她還華衣美服,在宮中做客。她還身份尊貴,輕視魏靈君沒有教養。 車上的婦人本來性子極好, 還一直柔聲相勸??陕牭搅舜颂? 那婦人嗓音立終于添了些嗔怒:“都到了什么時候,還說什么太子選妃。如今裴家女娘已是太子妃, 你還說什么癡話?!?/br> 許是車里婦人有了暗示, 那婆子也使了力氣, 扯著景嬌上了車。 景嬌大約從來沒有被阿母這樣呵斥過,也不敢鬧了, 只嗚嗚的哭。哪怕景嬌已被扯入車里,那嗚嗚的哭聲卻仍傳了過來。 也許她終究舍不得這繁華地,還有這許多少女綺夢以及期待。 馬車漸行漸遠,那哭聲也漸漸低了,漸漸也聽不見。 謝冰柔一直怔怔聽著,面色也十分奇異。 她想起第一次見景嬌,是在梧侯府上。謝家門第是低了些,景嬌也不怎么看得上她,于是面上便有幾分倨傲。 不過排擠譏諷什么的倒也沒有,景嬌只是不怎么搭理自己罷了。 那女娘在家十分受寵,總是有幾分傲氣,可方才的景嬌卻那么狼狽。 人生在世,榮華富貴仿佛也如過眼云煙。 她對景家自然談不上什么同情,可也談不上因此而欣悅。 本來應該濃烈的恩怨情仇,在衛玄攪亂的這渾水里,終究化作一縷輕煙,顯得微不足道。 歷史的車輪下,似乎什么都是渺小的。 謝冰柔也微微有些恍惚。 就在這時,一只手牽住了謝冰柔的手,惹得謝冰柔微微一驚。 待看清楚來客是誰時,謝冰柔倒是松弛下來。 她沒有掙脫這只手,可又升起了另一種緊張。 那人是章爵,今日謝冰柔難得有閑,本來就是來見他的。 章爵牽著她走出了人群,就好像帶著她抽離那些令人發悶的事,謝冰柔的步伐不免更快幾分。 而章爵早就備好了馬,于是跟謝冰柔各騎一匹馬。 風就這樣輕輕吹拂而過,謝冰柔與他出了城。 初夏雖然開始熱起來,可上午十分還算清爽。 謝冰柔整日悶在了皇宮里,也比從前更喜歡開闊舒坦的郊外。 春風輕輕拂過,令人十分舒暢。 章爵忽而升起一個心思,他忍不住想,不若下次只帶一匹馬。但他看著謝冰柔自在的樣子,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那日春獵之會上,他跟謝冰柔鬧了些別扭??珊髞碜约核吞蛹s謝冰柔出來,謝冰柔也是肯應。那如此一來,好似也已經順理成章和好了。 他看著謝冰柔望著春風微微發怔,卻不知曉這一刻謝冰柔是在想沈婉蘭。 沈婉蘭已經死了些日子了,京城里也已經沒有人再提她,就好似那女娘從未存在國一樣。謝冰柔一開始的憤怒漸漸淡去,心尖兒卻不覺拂起一縷說不出的滋味。 謝冰柔卻忽而輕輕側過頭,對著章爵說:“章司馬,其實我有殺死過一個人?!?/br> 章爵微微一愕,他聽著謝冰柔說道:“曾經有個女孩子救過我,可惜她來到了京城,就變了很多,還害死了無辜之人。再后來,我便親手送走了她?!?/br> 也許這就是謝冰柔之前對章爵露出不悅原因。 謝冰柔娓娓道來,可章爵聽了,也不覺得如何。 章爵甚至想,若早知曉五娘子如此糾結,自己不動聲色替她殺了沈婉蘭就好。那女娘本就有取死之道,有什么奇怪? 但如今,章爵可不好直言。 謝冰柔那些話仿佛是鋪墊,她忽而問:“章司馬,你經常替人做殺人之事,對不對?” 如非這樣,章爵不會將殺人說得那般隨意的。 章爵心里不覺輕輕一跳。 他心念轉動,想到自己殺死了景重。難道謝冰柔看出了什么端倪? 冰柔聰慧,又是個善于斷獄之人。 章爵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了,可他驀然覺得自己手心似有淡淡的血腥味。也許是因為眼前女娘是個溫柔且純粹的人,所以越發襯出他手心血腥之濃重。 章爵口中卻說道:“你在說什么?” 他其實是個善于狡辯,又很會掩飾自己的漂亮少年。 謝冰柔則說道:“難道不是?那日在梧侯府,我已聽說你替衛侯誅殺什么逆賊?!?/br> 章爵心想原來竟是這件事?他面上卻不動聲色,語帶雙關說道:“你以為我出手誅殺的會是什么好人?” 他雖不自詡什么正人君子,但每個死在他手里的都是有取死之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