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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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去琢磨謝冰柔,難道去琢磨阿韶那具血淋淋的尸體嗎? 昭華公主雖見過死人,可是卻沒見過那么可怖的死人。那兇手不知恨成什么樣兒,居然犯下這般兇殘之事。 昭華公主只一閉眼,就想到了阿韶那具血淋淋尸體。 她是聽說過這樣的事,可跟親眼看見是兩回事。 那兇手既然敢在梧侯府殺人,會不會把沾血的兇刀對準她們這些尊貴的嬌客? 昭華公主雙頰已失了血色,身軀也不由得輕輕顫抖。 她心里是有些說不出的恐懼的。 婢子跟她說起,說小衛侯會送皇后以及自己回宮,昭華公主也只輕輕嗯了一聲。 換做平時,昭華公主早便心里埋怨,埋怨母后對衛玄的器重。 可是今時今日,昭華公主卻有了另外一種想法。 她撩開了車簾,就看到了衛玄的背影。 小衛侯的背脊挺秀而優美,他本來就皮囊極佳,單單看外表,是極難看出衛玄骨子里的惡狠。 昭華公主看著這惡人的背影,卻驀然覺得一股安穩的暖意涌上心頭。若是衛玄護送,定是不會有事的。 這樣感覺涌上來時,昭華公主又隱隱有些唾棄自己,她怎能這般想呢?她一直便是極討厭衛玄的。 于是她忍不住去想衛玄一些可惡之處。譬如他逼死堂兄,害死一個皇族世子不說,居然還能從中牟利。譬如他縱容那些個北宮舍人,到處攪風攪雨。譬如衛玄自己也在梧侯府殺人,在梧侯府摘了個叛黨頭顱立威。譬如,衛玄還是霍亂大胤的妖星,出生于熒惑守心之刻。 可這些惡事縱然記得再清楚,此刻昭華公主竟不能遏制自己這份依賴。 大約正因為衛玄是這么個兇惡之人,那么那殺人兇徒再兇殘,衛玄也能鎮得住。 哪怕,衛玄也不那么具有道德。 這一刻,受到了驚嚇的帝國公主心里也悄悄服軟了。 恐懼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擊碎了昭華公主的心防,讓她一直苦苦壓抑的迷戀在此刻瘋狂滋長。 衛玄沒有回頭,昭華公主卻發癡似的看著衛玄背影。 若換做往日里,昭華公主只看一眼,就會收回自己的目光??傻搅私袢?,昭華公主卻是一直看下去。 直到她看到了元璧,方才驀然回過神來。 昭華公主驟然升起了愧疚,她方才竟沒半點想起元璧。 她知曉衛玄其實對元璧頗多打壓,且衛玄又是如魔鬼一般性子,可自己方才居然對一個魔鬼念念不忘。 昭華公主亦看見母后招元璧過去。 她驀然想,莫非母后讓外兄送自己回宮?明明她心里是很親近外兄的,也一直覺得外兄絕不遜色衛玄,只是外兄一意頹廢罷了。但一想到送自己回宮之人從衛玄換成外兄,她竟滿心不樂意,全身都抗拒。 這道德是一回事,本能卻是另外一回事。 這有些感覺,本就是越壓抑越強烈。 好在元后只是囑咐元璧幾句話,并沒有讓元璧送自己回宮。 昭華公主松了口氣,可心里卻更為愧疚與糾結。 這時她便聽到一個女娘懇求之聲:“元公子,可否送我回謝府?” 說話的是謝冰柔,謝家女眷也要離開了,可這時候謝冰柔卻來求肯元璧。 那要求仿佛有些無禮了,可元璧卻回答了一聲好。 那聲好顯然沒什么猶豫,可見元璧也是樂意的。 昭華公主驀然心中一沉,也不知曉是什么滋味。她瞧著衛玄側頭向謝冰柔望去,大約也是想不到元璧會對謝冰柔如此殷切。 不過衛玄容色淡淡的,也看不出小衛侯心中所想。 昭華公主驀然心中發堵,說不盡郁悶。 至于為什么郁悶呢,她也說不上來。 馬車緩緩行駛,元璧策馬隨行,馬車里的謝冰柔卻沒有說話,在里面安安靜靜的。 元璧吃不準謝冰柔的心思,也許謝冰柔確實是懼了,所以讓自己來送一送。 元璧想,其實五娘子提出這般要求,竟湊巧解了我之尷尬。 其實很多人都知曉,他雖是元后親侄,但元后更信任、倚重的卻是小衛侯。 他想到謝冰柔發抖的手,五娘子似乎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般精明能干。 不過,他忽而覺得這樣也不錯。 這時元璧聽到了謝冰柔聲音:“元公子,你以前見過死人嗎?” 元璧不知曉謝冰柔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倒覺得確實有一個故事講一講。 他說道:“我七歲時,阿母過世。我那時候問,阿母真的死了嗎?” “阿父從不驕縱我,于是說是??晌衣犃藫u頭,說她沒有死?!?/br> “那時候年幼,總是會說一些傻話。等長大了后,便知曉死了的人是回不來的?!?/br> 元璧說起那些舊事,他嗓音尚算平靜,也沒有悲聲嗚咽。 也許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所以再提時亦不再需要很急切的情緒。 謝冰柔人在馬車里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好一會兒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