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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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沒其他人經過。 一人一車都在路邊癱著,陳子輕見到梁津川拎著裝錢的布袋子從一個方向出來,他沒問干什么去了。 人有三急,梁津川早上喝了兩碗稀飯,出門前好像沒上茅房,該尿了。 陳子輕腿軟,一時半會騎不了自行車,他想緩會兒。 偏偏梁津川催他趕路,他欲哭無淚地爬上自行車,兩條軟綿綿的腿往腳踏板上放,放了好幾次才放上去。 大腿根都是酥麻的,怎么趕路。 陳子輕可憐兮兮地踩腳踏板:“我們沒必要這么趕,去晚了又不是不讓存錢?!?/br> 身后沒有響動。 陳子輕看看屈起來擱在車桿兩側的長腿:“你要不要把假肢拿下來晾會兒透透氣?” 梁津川眼半闔,嗓音低懶:“我很困,別吵我好嗎,嫂子?!?/br> 陳子輕說:“你困就找個地方睡會啊,要不是你催催催,現在我歇著,你睡著,我們雙方都好?!?/br> 梁津川不冷不熱地拎出更完善的態度:“不如掉頭,你回去歇著,我回去睡?” 陳子輕:“……” “我還不是怕你坐在后面打盹不安全?!标愖虞p在山路上吹著風騎車,“你又不抱著我?!?/br> 話音剛落,腰上就多了一雙手。 明明是夏天,明明隔著布料,陳子輕卻仿佛光著身子被巨大的蛇尾纏上,滑膩陰冷的觸感裹挾著無處可逃的禁錮讓他汗毛倒豎。 自行車在路上歪歪扭扭成了蛇的形狀,車頭扎進矮樹叢里。 陳子輕驚魂未定,他撥開還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別抱著我啦?!?/br> 梁津川掃了眼手上被觸碰的皮rou,嗤嗤地笑起來:“一會要,一會又不要?!?/br> 他傾身,氣息擦過身前人的后頸:“矯情?!?/br> 陳子輕耳朵癢,他扳過車頭騎到路上,喊出的全名里透出他的不滿:“梁津川,你不是第一次這么說過我了啊,別怪我沒 提醒你啊,你多說幾次,我一個不矯情的人都要矯情給你看了……” 梁津川雙手撐在后面,他不聽風不看云,只聽碎碎念,看騎車的人被風勾勒出的一把細腰。 . 陳子輕賣力騎車,他熱昏頭,汗如雨下,裸露在外的每寸皮膚都紅彤彤的,到河邊過橋的時候沒有停,吊著一口氣往縣里騎。 波光粼粼的河水被陳子輕甩在身后,他一下一下瞪著腳踏板,褲子貼著濕乎乎的大腿起褶,兜里的小珍寶往外掉。 在掉出褲兜的那一瞬,被一只手接住。 梁津川將小圓球舉到眼前,它好像在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粘液未干。 深嗅片刻,他伸出先前咬出傷口的舌尖。 梁津川對著面頰狠摜下去。 陳子輕猝不及防地聽見一聲清脆響,他兩腳撐地回頭,滿眼的震驚:“津川,你怎么打自己???” 梁津川眉頭皺在一起,眼眸低下去,他不說話,讓人難以揣摩。 陳子輕關心地說:“是有蚊子嗎?” 打這么狠,半邊臉都紅了。 陳子輕看那手掌印,看梁津川放在腿上的手,后知后覺他的手指很長。 認識這么久了,陳子輕此時此刻才真正地關注到這個小細節。 原先干巴巴的皮包著骨頭,現在是精雕過的仙品。 陳子輕不敢再看,他繼續騎車,猶豫著說:“臉被蚊子叮了,趕走就好了,別那么扇,多疼啊?!?/br> . 梁津川嘲弄,疼點好,不疼怎么減輕負罪感。 爹媽跟大哥在地下看著他一步錯步步錯,也不好指責他的不是。 梁津川帶著灼痛紅腫的面部,叼住小圓球下的紅色細繩,唇齒磨咬著,陰沉沉的目光鎖住觸手可及的那片背。 當初這個人在縣里失蹤,他內心深處一閃而過擔憂的心緒掀起驚濤駭浪,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后來,他的心境一路變化。 可能真的瘋了。 是瘋了。 徹底瘋了。 再后來,他不止瘋,還魔障了。 現如今,他快死了。 再這么下去,再不能得償所愿,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他從蝕骨的掙扎和背叛至親的痛苦,以及對自身的厭惡唾棄里茍延殘喘至今,理所應當拿到足夠大的獎賞。 . 到了縣里,陳子輕整個人都要累癱了。 梁錚個高腿長,車也大,陳子輕騎得很費勁,只要他一騎快,屁股就要從坐墊上離開,站起來騎。 小說里,主角穿不合身的衣服,像偷穿大人的衣服。 他是偷騎大人的車。 陳子輕懷疑原主這副身體沒有170出頭,可能頂天170。他腿肚子發酸,屁股潮濕,上半身趴在車頭上,趴了有一會了。 后座的梁津川早就下來了,他神色不耐:“你要坐上面生蛋?” 陳子輕瞟梁津川腳上的鞋子,這是他送的升學禮物,剛好能把假肢的仿真腳放進去。 跟高也是跟假肢配套的,盡量減輕梁津川的不適。 “我又不是 母雞,我怎么生蛋?!标愖虞p轉過臉枕著自己的手臂,臉濕的,手臂也是濕的,挨上去再分開都有聲兒。 梁津川偏身看向小賣鋪。 陳子輕之所以不下車,是因為他的屁股濕了,他發現梁津川屁股后面的褲子沒濕。 梁津川不用蹬車,出的汗沒他多,也不像他踩腳踏板期間在坐墊上摩擦。 反正陳子輕死活不下來,他要等四周的人少點再說。 自行車被推動,他趕緊抓住車龍頭。 梁津川去小賣鋪買了兩根冰棍丟給黏在坐墊上的人,他把車推到一處拐角。 陳子輕這才慢慢吞吞地磨蹭著下來,他撥開冰棍的紙咬一口,屁股對著風口吹吹。 汗漬浸濕布料,夾進去細細窄窄一條。 被他拉開。 “?!钡芈曧?。 梁津川按著眼尾摁到眼角,他捏幾下鼻根,抬腳將那片濕屁股擋在身后。 手上冰棍化了,水流到掌心里,梁津川的某根神經扯動了一下,他沉沉吐息,冷著臉吃起了冰棍。 . 縣里就一個銀行,人不多不少,要開條子拿號排隊。 陳子輕第一次進這個時代的銀行,他進去不亂看,懷里抱著布袋子對梁津川說:“你的身份證我給你帶了,你辦個折子把錢存上?!?/br> 梁津川卻是說:“不用?!?/br> 陳子輕眨眼:“那都存我的折子上嗎?我丟下你跑了,你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啊?!?/br> 梁津川置若罔聞。 陳子輕故意說:“以后你要用錢就得找我要,那我不高興了,不給你了,你就后悔了?!?/br> 然后你是不是就能對我哭,求我放過你? 陳子輕想到這,不由得傻樂,白皙臉頰兩邊的酒窩都露出來了。 梁津川不明白他在開心什么,智力很低,給個果子就能被騙走的樣子。 業務員過來問:“辦不辦業務?” “辦的辦的?!标愖虞p回過神來,“我辦折子存錢,麻煩jiejie?!?/br> 業務員去服務臺給他寫條子:“你先坐?!?/br> 陳子輕找空位。 梁津川突然給他一個信封:“這里面是學校當年的捐款?!?/br> 陳子輕驚愕不已:“你沒花掉啊?!?/br> 梁津川將信封塞進他懷里。 . 輪到陳子輕的時候,他去窗口走流程,不時回頭。 梁津川站在他后面,沒有去其他地方。他忍不住地用口型說:“你去空位上坐著去,別站久了?!?/br> 見梁津川沒有那么做的意思,陳子輕只好隨他去。 陳子輕依然時不時地回頭。 梁津川始終站在原地,站在他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