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當白月光替身后 第41節
只是,床鋪,桌椅,里屋屏風隔出的浴房,全部空空如也。哪兒還有人? 出了這事,宅邸的管事也是從頭涼到腳。 偏生今日是皇帝陛下召見各部族使臣,在麟德殿外舉行宴禮的日子。 皇城內苑的戒備堪稱森嚴至極,尋常人連宮門外處都近不得。 管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見到裴璟的隨從,將此事說了,距他們察覺虞棲枝不見,也已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皇宮禁內,裴璟見到衛川的一瞬,下意識戒備,手掌按上腰側刀柄。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衛川的神情,不像是宮內的布防出了什么紕漏,倒像是…… 聽罷衛川的低聲耳語,裴璟眸色猛地一沉。 只是,礙于在眾人面前,裴璟尚且還能做到神色不變。 他長指緊攥,微微垂下眉目,勉強按下翻騰的惱意,壓低了嗓音吩咐衛川。 …… 虞棲枝事先不想驚動任何人。 她現下身上的銀錢,也是在出了城郊的宅子后,繞路去了當鋪,用她隨手從宅子里帶出來的首飾當了換的。 虞棲枝自然不敢拿此前宮中御賜的那些首飾,只拿了幾樣金銀首飾,換的銀子不多,趕路夠用。 在落日之前,她一刻不敢停歇地出了城。 在踏出宅邸的時候,虞棲枝就已經做了決定,她要沿江道走水路,去蜀中。 誠如裴璟所言,她沒有路引,沒有身帖,去哪都受限。 但畫扇就是南方人,虞棲枝曾聽畫扇說,南邊水患,許多受災流民都遷移去了蜀地,也有與家里人失散的,與她一樣沒有身帖的人應當不少。 裴璟有公事在身,應當不會輕易離開長安。虞棲枝要離長安越遠越好。 等虞棲枝趕到渡口時,天色已經漆黑,最早的輪渡也要明日一早才啟程。 最遲明日清晨,宅子里的人一定會察覺她不見。 她一定要趕上最早那一班輪渡。 只要能登上船,船只啟程,虞棲枝就能徹底告別在長安這段灰暗的日子…… 她如此想著,下了馬車,想要盡快找到過夜的地方。 虞棲枝望了眼身后,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次臨時起意的出逃,居然已經走了這么遠。 虞棲枝又按下心中的期望與雀躍。 從前的經歷讓她不敢再期待許多,虞棲枝也刻意不去想,若是自己又被捉回去,會再面臨些什么。 虞棲枝沒有身帖,也擔憂住客棧會使她行蹤顯露更快,路過一座荒僻廟宇,她本想進去待一晚等天明,忽聽得里頭有響動傳出,似是人聲,虞棲枝轉頭就走。 最終還是尋了一家臨近渡口的客棧住下。 許是遠離長安城,這間客棧的管理寬松許多,那店家也沒問虞棲枝要身帖,只是見她一個小娘子單獨出門有些奇異,盯著她看了許久。 虞棲枝垂下臉,店家剛要開口,忽聽得門外急促馬蹄聲隆隆響起,又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著遠去。 在夜里還膽敢明目張膽地騎著馬飛快趕路的,定然是朝廷的人無疑了。 “是神武軍的人?” 大堂里有客人目力不錯,認出了方才策馬飛奔而過的幾人身上所穿的官服。 “沒聽說么,今日城郊出了命案?!?/br> “去城郊燒香的富戶回城路上遇上了山匪,聽說是被盯上好幾天了,只是,那馬車上恰巧帶了一名隨行的女郎,也遭了劫?!?/br> 店家的注意也被談話吸引過去。 大堂里的人閑談著,一邊感嘆最近南邊洪澇,世道不太平,就連長安城郊也有劫匪。 又有人說那女子此次被山匪擄去要遭難了,朝廷派遣神武軍平匪,可即便那女子從山匪手中再被救回來,出了這等人盡皆知的事,往后也難婚配。 又有人笑言他管得太多。 神武軍……虞棲枝聽得心頭一跳。 在眾人的交談聲中,虞棲枝趕緊低著頭上樓,將房門關緊。 第36章 暮色四合,皇宮禁內,麟德殿外冗長的宴禮終于告一段落。 眾人有序散去。 衛川追上裴璟的腳步,“世子,山匪手中的人救回來了,不是夫人?!?/br> 裴璟腳步停頓。他神情收斂,閉了下眼。 “虞宅,韓姨娘所在的醫館,都已找過,沒有夫人的蹤跡,”衛川言簡意賅:“但在城西的一家當鋪查到了夫人的首飾,夫人現下,應當已經出城了?!?/br> “她動作倒是快?!?/br> 裴璟眼底染上陰郁的情緒,冷嗤一聲。她還是不肯安分。 虞棲枝,她到底在逃什么? …… 虞棲枝提心吊膽一夜,終于在黎明時分登上了渡船。 拂曉的渡口靜寂無比,不知為何,虞棲枝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 船只遲遲不駛離渡口,有官兵裝束的人上船,手中拿著繪制了山匪肖像的畫卷,將畫卷上的人與坐船乘客的容貌一一比對。 坐在虞棲枝身旁的婦人懷中抱著個小嬰兒,婦人的行李散了一地,嬰兒啼哭聲不斷。 “娘子,幫我抱下娃娃?!眿D人想要躬身收拾行囊,說著將小嬰兒塞到虞棲枝懷里。 這時有官兵走到虞棲枝她們跟前,虞棲枝下意識抱緊了小嬰兒,將頭臉埋下。 與核對其他船上乘客身份的迅速相比,那幾名官兵在她們跟前多停留了片刻,虞棲枝心吊了起來,好在,那幾名官兵片刻過后轉身下了船。 船只很快駛離河岸。 虞棲枝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一些。 身旁的婦人與她搭話,問她怎么孤身一人出行,要去往何處。虞棲枝只說去南邊探親,其余不愿多說。 那婦人見虞棲枝好像很戒備的樣子,便也收了閑談的心思。 虞棲枝耳旁安靜下來,只聞風聲與水聲。 船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不到,忽得在臨近渡口停了下來。虞棲枝掌心掐緊。 船夫口中說著渡船壞了,要乘客下船換乘。 其余乘客不明所以,紛紛下船。 虞棲枝卻在渡口看到了衛川。 一顆心沉入冰冷的湖底。虞棲枝轉身就跑,衛川卻先她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衛川,我與你無冤無仇,”虞棲枝掙扎兩下,根本掙脫不開。 她蹙眉懇求:“就當沒看見我,行嗎?” “夫人,”見虞棲枝根本不肯配合,衛川只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把虞棲枝往船上帶,皺眉道:“不要讓我難做?!?/br> 衛川是裴璟極親近的心腹隨從,虞棲枝對裴璟做下的那些背叛之事,衛川都眼見,并且全都知曉。 他懊惱自己從前看走眼,還以為虞棲枝是真心愛慕世子。 現下,衛川看向虞棲枝的目光也含著深深的不贊同。 衛川深吸一口氣,“夫人不要再鬧了,世子他很擔心你?!?/br> 船只極快地駛離岸邊。 衛川小心看護著虞棲枝,好似生怕她要跳船一般。虞棲枝聽到衛川這句話,她怔了一瞬,忽得笑出了聲。 衛川不解,但船只已經駛出河岸很遠,沒了虞棲枝跳船的風險,他便也閉上嘴,任由她笑。 …… 好似是要嘲諷她的癡人做夢,虞棲枝被帶回昨夜那家客棧的房間。 從昨日開始,虞棲枝提心吊膽,幾乎都沒有合眼,現下她心底木然,渾身的疲憊爭先恐后地涌上。 虞棲枝和衣倚靠在簡陋的床榻,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一會。 不知過去多久,外面天色漸黑,房門開闔聲音響起,男人的腳步聲走近。 虞棲枝不必睜眼都能猜到是誰。 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虞棲枝慢慢睜開眼。 “唱的哪一出?” 裴璟好似在與她比拼耐性一般,見虞棲枝終于不裝睡了,他才緩緩冷聲開口。 裴璟似是來得匆忙,身上官服尚未換下,面上覆著一層霜冷。 虞棲枝側過臉別開視線。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回避姿態,再一次點燃了裴璟心里的煩躁。 “也該鬧夠了吧,我哪里又對不起你了?”裴璟擰眉。 從前的事,他分明都不與她計較了,虞棲枝卻還是謀劃著想要逃! “我滿長安找你,你倒在這里好睡?!?/br> “那里我待膩了!出來散散心,怎么了?” 虞棲枝同樣不太客氣反問。 虞棲枝終于有了反應,裴璟深吸口氣,胸中的怒意莫名稍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