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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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眉極得先帝信任,與其說那些力量和人脈都握在趙康手中,倒不如說捏在了這個太監手里,他對陸延與霍瑯之間的糾葛雖不清楚,但憑借驚人的敏銳仍舊是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 可惜陸延現在還不能死。 在趙康擁有后嗣之前,這個替身必須好好活著。 陸延并不懼這個半只腳邁入棺材的老太監,他閉目用指尖抵著太陽xue,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揉,似乎多了幾分興味:“自己該做的事?” 他唇角噙著一抹笑意,不帶絲毫溫度:“不如無眉公公告訴我,什么才是我該做的事?批折子嗎?” “這難道不是皇帝該做的事嗎?” 無眉藏在袖中的手已經氣成了爪狀,臉頰控制不住抖動起來,沉聲問道:“公子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陸延微微一笑:“你敢殺早就殺了,又何須等到今日?” 他語罷毫無預兆將滿桌子的奏章一掀,轉身離開書房沿密道回了地宮,墻上機關重合,再看不出任何痕跡。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陸延在地宮密道間徐徐穿行,夜明珠幽綠的光芒落在臉上,讓他無端多了幾分陰沉似水的味道,必須盡快除掉趙家剩下的兩個人,早點擺脫這種被cao控的日子。 陸延本以為自己這輩子能徐徐圖之,畢竟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十幾年的血海深仇都忍過來了,難道還缺這幾日嗎?可霍瑯重病的消息到底是讓他沉不住氣了,無眉的多方阻撓和掣肘就像火上澆油一般,讓他心中的那團火愈燃愈烈。 入夜之后,萬籟俱寂,傍晚正是人最困倦的時候。 陸延在香爐里添了些助眠的藥物,那些啞奴便紛紛打起了瞌睡,只留下一個關系親近的藍茵負責打掩護。 先帝當年建造這座地宮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一是為了替趙康做掩護,二是倘若遇到突發情況也可有條逃生的后路。陸延曾經翻看過地宮密道圖,有一條便直通城北的農家枯井,他換了一身暗色常服,手持燈燭,直接朝著那條密道走去了。 天寒地凍,巡夜的武侯減少了走動頻率,在黑夜的掩護下,誰也沒有發現一抹敏捷的身影沿著屋瓦躍入攝政王府,輕車熟路摸進了主院。 霍瑯喜歡清靜,院子里少有人伺候,無意中方便了陸延探查,他隱在屋檐上方,悄悄將瓦片掀起一塊,卻見下方燭火微明,那人還未休息,正獨自靠在榻上看兵書。 霍瑯消瘦的身形已經有些撐不起來肩上御寒的狐裘,喉間偶爾發出幾聲低咳,很快就被他皺眉壓下,屋子里靜得一時只能聽見輕微的翻書聲。 吐血的事是真也好,是假也罷,霍瑯身體虧虛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舊疾難愈,夜不能寐,朝堂風雨飄搖,北殊邊境混亂,樁樁件件都在耗費他的心神。 霍瑯不知道該怎么才能替對方保住這個搖搖欲墜的江山。 倘若有一日他死在戰場上,陸延失去扶持,沒了人替他賣命,那些豺狼虎豹很快就會蜂擁而上,將北殊這塊骨頭啃得連渣都不剩。 這些擔憂霍瑯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從腦海里冒出來,像三千煩惱絲,剪也剪不干凈。 霍瑯翻了一頁書,盯著上面的字句,心想等到開春時節他身子稍微好點,便要主動請兵去歸雁關鎮守,西陵狼子野心,既然敢進犯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倘若自己把他們除了,皇帝的位置也坐得穩當些。 也不知道他敢不敢把衛家的那一半兵權交給自己? 多半是不敢的吧。自己握著北殊一半的兵力便已經讓他寢食難安,再來一半他估計就睡不著覺了,明日衛家離京,還得想法子暗中保護著。 霍瑯林林總總想了許多雜事,末了身體困倦,靠在榻邊沉沉睡去了,那卷兵書也悄然從手中滑落,掉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燈燭只剩一點殘光,屋內漸昏漸暗,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將書卷無聲撿了起來。 陸延從不知霍瑯也會讀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他以為只有自己這樣心機深沉的人才會徹夜難眠,原來不知從何時起,霍瑯也有了滿腹的心事。 習武之人稍微有些動靜就會立即驚醒,但不知是不是陸延身上安神香的氣息太過熟悉,霍瑯并沒有察覺,他閉目靠在枕頭上,哪怕在睡夢中眉頭都是皺著的。 陸延坐在榻邊,悄悄替霍瑯把了一下脈,臉色卻有些難看,顯然對方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倘若不好好調養,只怕能不能活過半百之數都是問題。 他一時出神,手上的力道沒有控制住,攥得有些緊了,霍瑯幾乎是瞬間就從睡夢中驚醒,目光銳利,一掌劈向來者:“誰!” 陸延敏捷側身躲過,一把攥住霍瑯的手腕:“是我!” 這道熟悉的聲音就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澆滅了霍瑯升騰而起的殺機,他借著朦朧的月光打量,這才發現床邊的黑衣人竟是陸延,神色難掩錯愕:“你怎么會在這里?!” 陸延覺得霍瑯這副樣子頗為有趣,他傾身靠近對方,溫潤的目光難掩笑意:“自然是來瞧瞧孤的攝政王,好好的怎么氣吐血了?說出來,孤好替你出氣?!?/br> 霍瑯臉色陰晴不定,只覺得陸延是來看笑話的:“你立刻拔劍自刎,你死了本王就氣消了!” 陸延搖頭不贊成:“太血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