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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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播假太子流言,引誘她出兵造反。 逼宮當夜,分明應該遠在東南的薛盛安帶兵突降,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在這之前,她身在上京,竟絲毫未察覺有這么多兵力藏匿在城外。 皇后可不相信那日日把仙丹當飯吃的圣上還有精力籌謀這些,分明是謝衡之在背后謀劃了一切。 而這一切,最終的獲利者只有謝衡之一人。 他不是圖皇位,還能圖什么? 只是皇后想不通,謝衡之是如何得知太子真實身世的。 被關押在碧霄殿的這些日子,她幾乎將所有可能都在腦內排查了一遍。 當年她確認了云襄村二百三十一口人盡數死在了山匪刀下。 放火之前,還逐一清點了尸體,連本就瀕死的老人和尚在襁褓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而那些替她辦事的人,也在之后半年內被她陸陸續續滅了口。 此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她連從小伺候她的婢女都悄然間殺了。剩下的知情人,便只有她的娘親。 死人是說不了話的,而她的娘親,絕不可能出賣她。 她一步步走到謝衡之面前,盯著他的眼睛,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是怎么知道太子身世的?” “娘娘不愧貴為皇后,謀逆造反了,都還有機會死個明白?!?/br> “可惜云襄村那二百三十口人,以及那個外村來的男孩,卻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本本分分一輩子,到底為何遭此禍患?!?/br> 準確來說,應當是二百三十八口人。 應該算上除卻太子外,被催產生下的三個胎兒,及四個孕婦。 二百三十口人,和外村的? 皇后的目光在短暫的震顫之后,沉了下來。 當初山匪屠村放火后,分明確認了尸體的數量形態…… 暖黃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卻一片死白。 她的目光慢慢凝住,上下打量謝衡之一圈。 事發當年,他應當只是一個孩童。 她竟然敗在了一個孩童身上! 皇后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嘴角也掛上了陰冷的笑。 “不愧是謝大人,那個年紀竟然就有本事逃出來?!?/br> “娘娘謬贊,不過是命大而已?!?/br> 倘若當真和屠殺的山匪硬碰硬,還是幼子的謝衡之當然難逃一劫。 但那一日,正是秋收之際,爹娘都下了地,謝衡之照常和村子里的孩子們玩著捉迷藏,躲進了家中酒窖。 他的玩伴真是不夠聰明,偏偏又極好勝,在屋子里找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肯放棄。 謝衡之便聽著那些腳步聲,無趣又得意地窩在酒窖里。 他爹平日里好酒,自己建了這么個酒窖,從不讓孩子進來。 但這會兒四下無人…… 年幼的謝衡之好奇心一上來,想著只嘗一口。 這一嘗,就嘗了個醉醺醺,連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再睜眼,竟然是被熱醒的。 眼下雖然是夏季,但酒窖向來陰涼,怎會熱成這樣? 他立刻踩上梯子,打算鉆出去。 但窖口蓋就像炭火一樣灼燙,根本碰不了一下。 他只能站在梯子上,大喊著爹娘,卻無人回應。 他又去拿起爹爹扔在地窖的鋤頭,試圖頂開窖口蓋。但上面似乎被什么東西壓住了,根本頂不動。 謝衡之再年幼,也感覺到出了大事。 他已經隱隱有了喘不上氣的趨勢,再凝神細聽,辨別出地面上火燒的聲音,當即意識到——家里失火了! 那時的謝衡之還天真地以為爹娘已經逃了出去,只是不知他躲在地窖里。 若是在此坐等旁人相救,他必然挺不過去。 而劈開了窖口蓋,迎接他的也不過是火海。 好在這是自家酒窖,為了釀酒藏酒,特意挖在了靠近水源的地方。 謝衡之當即拿起鋤頭,劈向了最薄的那一面墻。 雖不知墻后是什么,總好過坐以待斃。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哪里來的力氣,竟然當真在窒息之前,劈開了墻。 當源源不斷的水涌了進來,他幾乎已經打不著南北,只能靠著求生意志,朝著空氣充足的方向不停地游。 等他得以靠岸,已經精疲力竭,雙腳一沾地,便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他躺在地上,看著飄滿黑灰的上空,眨了眨眼,立刻起身往家跑去。 然而在隔著半里路的地方,他就止步不前。 原來不是他的家里著了火。 整個云襄村,三十多戶人家,兩百多口人,他的爹娘,他的哥哥jiejie,他的親戚,他的玩伴,以及那個外村來投奔親戚的與他同齡的男孩,全在這一夜之間,化為灰燼。 - 這些印刻在謝衡之腦海里的回憶,被他三言兩語說出來,仿佛只是平常不過的往事。 而此后二十年,他是如何被謝老夫人收養的,又是如何從江州書院開始抽絲剝繭,拔樹尋根,一步步走進上京尋找最初的真相……只字未提,皇后都心知肚明。 當初貴妃賀氏先她一步誕下大皇子,大梁向來又有立嫡立長之爭。 作為皇后,眼看著自己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好不容易等到大皇子三歲時,她終于懷上了第一胎,大夫卻斷言是個女兒。 而這時,貴妃又懷上了第二胎。 本就不易受孕的皇后怎能容忍自己的地位被旁人威脅到這個地步,帝位也只能屬于她的孩子。 所以她不過是讓人去偏遠的地方給她找些和她同月生產的孕婦,以備不時之需,偏巧那云襄村竟有四個這樣的孕婦。 等她開始臨盆陣痛時,她的心腹立刻安排催產那四個孕婦。 不想這云襄村的四個女人倒是爭氣,竟有三個懷的都是兒子。 而皇后的確如大夫所言,生了一個女兒。 既如此,她只能從那三個男嬰中挑選一個哭聲最洪亮的,順利把他推上了太子之位。 至于云襄村。 為了以絕后患,還是雞犬不留最干凈。 而且……一個山野村落的賤民享受了這么多年榮華富貴,難道不該是他們的榮幸嗎? 皇后雙眼猩紅,卻笑著對謝衡之說:“你走到今天,若是為了那把龍椅,本宮還能贊你一句狼子野心。然而這一切,竟是為了給那些個賤民報仇,謝大人,你以為本宮會信嗎?” “相信也罷,不信也罷?!?/br> 在皇后震動的目光中,謝衡之轉身走到燭臺旁,多點了一盞燈。 大殿內亮了些,他回過頭,面容清晰可見。 “九泉之下若是相遇,還請娘娘給他們賠個不是,說些好話,免得黃泉路上被為難?!?/br> 皇后輕笑了一聲。 盯著謝衡之,默了默,又笑了一聲。 緊接著,發了瘋似的大笑起來。 “那些賤民也配讓本宮賠不是?” “本宮就算死了也是入皇陵,受天下供奉,享無上尊崇!” “而你們這等賤民死了也是最低賤的!生生世世都是賤民!” 在她的嘶喊聲中,謝衡之端起酒杯,遞到她面前。 “娘娘,請吧?!?/br> 走出碧霄殿后,他就站在殿外,看著天邊殘照,久久不動。 待身后大殿傳來內侍宣告皇后薨的聲音,才邁下了臺階。 血債血還,天經地義。 皇后如是,他也是。 - 不似皇宮的肅穆,今日的謝府,九里香遍開,花香四溢。 陰霾散去,下人們的步子都輕快了些。 謝衡之剛跨過了月洞門,刀雨便迎了上來,先問他身子如何,見他沒有說什么,便匯報起了其他事情。 他一邊聽著,一邊走向那間寢居。 九里香開了,檐下的梨花卻開到了凋零。 風一吹,便簌簌落落繽紛而下,飄過謝衡之的肩頭。 他跨進門,聞到一股熟悉的熏香,目光突然一亮。 抬起頭,卻見是一個婢女在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