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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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蘭臺:“可他們那么些人……” 徐非曲神色一黯。 對方說的沒錯,北臷那么多人,在六扇門不出手的情況下,自己又能攔得住誰上船? 木棚邊,阿拔高泰吐出一口氣,向著坐在旁邊的伍識道說:“伍大人一路送至此地,足感盛情,眼下咱們就要上船,還請留步?!?/br> 伍識道呵呵笑道:“阿拔大人遠道而來,今日匆匆要走,也不曉得何時還能再來。伍某旁的事情不好幫忙,過來送一送也是應有之義……” 他還在羅里吧嗦地跟人客氣,阿拔高泰面色忽然一變,回頭向來路望去。 阿拔高泰的面色原本十分鎮定,就算有些匆忙,也被掩在了那張鎮定的表象下,然而僅僅是看到遠處來人的輪廓,他的神情就瞬間凝固,隨后發出一陣大喊,喊聲如利箭穿透了雨幕: “來人是李歸弦!” 眾人悚然。 在察覺到來人身份的時候,阿拔高泰心中升起了一種極其不詳的感覺,如果他有時間細細辨別的話,就會發現,那種不詳并非只源于李歸弦一人。 阿拔高泰向其他人倉促地打了個手勢,與此同時,周圍數人,包括此刻仍做大夏男子打扮的阿拔長合在內,毫無預兆地從木棚中翻身掠出,直落在馬背上,隨后一刀砍斷栓繩,直接往不同的方向沖去,竟打算放棄坐船,走陸路離開此地。 ——對面來的人不多,就算要追,又該往什么地方追? 朝輕岫注意到了前面那一幕,沖李歸弦高聲道:“西南!” 她的聲音如切金斷玉,有種帶血的決然。 話音方落,李歸弦已如大鳥般自馬背上凌空飛出,瞬息之間,他已拔劍在手,昏暗的雨幕中,只見一道銀芒倏然亮起,猶如青電裂云而出,剎那間直追阿拔長合而去。 須臾間,阿拔長合感到寒氣迫人,濃郁的殺氣幾乎逼至自己的脊背。 她未曾勒馬,馬已受驚,阿拔長合不得已抽刀在手,自馬背上回過身,揮刀用力架開來人的長劍。 “珰——” 阿拔長合感到一股大力自兵刃交擊處涌來,一時間竟擋不住對方的劍光,剎那間,一抹劍花已在她的咽喉處綻開。 李歸弦轉過刀柄,用刀尖一挑,一個圓形事物就從阿拔長合的喉嚨出飛了出來,被他一把抄在手中。 阿拔長合從馬背上摔下,她用力捂住不斷往外涌血的喉嚨,踉蹌數步,一頭栽進了急流當中。 從李歸弦飛身而出,到阿拔長合落水,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伍識道愕然立于原地,他保持著阻攔的姿勢,過了許久,才緩緩放下手臂。 阿拔高泰衣衫盡濕,目眥欲裂,他厲聲喝問:“你們殺害臷國來使,還以為可以善罷甘休么?” 朝輕岫靜靜地坐在馬背上,遙遙盯住他,片刻后才微笑道:“我也不打算善罷甘休啊?!?/br> 她衣服上沒有血,只有雨,卻似已將雨化作了血,此刻擋在北臷人的去路上,就像一柄橫在生門上的刀。 阿拔高泰望著朝輕岫,不知對方要如何擊殺自己,他盯著對方的手,卻看見對方竟忽然松開了懷中一直緊握著的短劍。 他于剎那間驚悟,當即回頭,卻已然遲了—— 李歸弦的劍法可以大開大合,也能輕巧無聲,此刻那輕巧無聲的一劍,已刺在阿拔高泰的眉睫之前。 阿拔高泰上身倒傾,面色駭然:“你——” 僅僅一剎那間,冰冷的劍光徹底截斷了他剩下的話語。 碼頭邊雨聲如洪,掩蓋了所有異樣的聲響。 或許是因為這場雨,或許是因為雨中的劍鋒,或許是因為白龍渡規模實在不大,又或許是為了招待北臷使者,大夏這邊特地清了場,此刻周圍竟難得的沒有旁人。 雨水透過箬笠,流到朝輕岫的衣衫上,她從馬背上翻下,施施然走到木棚中,雖然衣服已經被淋濕,眉目間卻有種所有風雨都遮不住的從容:“今日天氣實在不好?!?/br> 伍識道:“……確實不好?!?/br> 朝輕岫:“北臷人不該在挑這么個天氣糟糕的日子出發?!?/br> 伍識道:“伍某其實勸過他們?!?/br> 朝輕岫:“雨急浪高,他們選錯了出行的時間,過河時不巧遇上湍流,全數罹難,實在可嘆?!?/br> 伍識道閉上了眼,片刻后才苦笑道:“姑娘可知此事事關重大,并非可以靠著江湖意氣逞兇斗狠之事?” 朝輕岫漫不經心道:“我自然曉得事關重大,不過天下大局,與我們為非作歹的亡命徒有什么相干?”隨后向著使團方向掃了一眼,不疾不徐道,“況且,事已至此?!?/br>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清目始終電也似地望向伍識道。 四周暴雨如瀑,卻沖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殺意。 伍識道看著對方的眼睛,感覺此刻的心情比往日任何一次欺上瞞下時都更為沉重。 他毫不懷疑,對方已經做好了拔劍的準備。 良久,伍識道終于嘆了口氣:“事已至此,若是伍某不肯隨波逐流,姑娘是不是就要仗義出手,幫著伍某隨波逐流?河里‘罹難’之人,怕不是也得多上伍某一份?” 朝輕岫略整衣袖,姿態溫文地坐到另一張空桌前,聞言彎了彎唇角:“伍大人說笑?!?/br> 她的笑意一直未達眼底。 伍識道并非第一次為人所迫,既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他便不再猶豫,干脆站起身,帶著下屬一塊走出木棚,拔出佩刀,一刀刺穿了一位還在喘氣的北臷使臣的胸膛。 ——說了盡數罹難,就不能少掉一個。 想要全身而退,就得讓自己的刀也沾一沾血。 送阿拔高泰等到到此的,除了伍識道外,還有兩位書院學生,戴蘭臺與徐非曲。 兩人頭發上都沾了雨水,此刻面色慘白,徐非曲閉了閉眼,似乎已經不想去看面前的武人拼殺,卻又無法移開目光。 顏開先本在為李歸弦掠陣,此刻看著大局已定,就走回木棚,她看了眼徐、戴兩位學生,低聲請朝輕岫示意:“幫主……” 朝輕岫搖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我知徐君為人,雖然萍水相逢,卻是必不相負?!?/br> 徐非曲也望向朝云岫,過了一會,她忽然問:“藏在那人喉嚨里的,就是書院失竊之物?” 朝輕岫一笑,溫聲道:“是,我本來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幸好未曾猜錯?!?/br> 戴蘭臺忍不住道:“你……你也是六扇門的人?不然怎么知道東西在那的?” 聽到這位學生的問題,真·六扇門高管伍識道不由默然。 看著眼下情況,他一時不曉得是該希望對方真是六扇門的隱藏高人,還是盼著對方千萬別把進入六扇門當做未來可能的就業道路,否則以自己的心理素質,實難應付這姑娘帶來的各種意外。 雖然以前沒有交情,不過對方既然大著膽子提問,朝輕岫還是給予了回復:“之前在望月臺上曾經說過,東西并非書院里的人拿走的,我跟顏姊姊的概率也很小,那么只剩下兩種可能,動手之人要么是北臷人,要么是外人。事后我去庫房查過,從‘不審’香可以判斷出,就是北臷人做的手腳。 “諸位應該還記得,在東西失竊后,被喊到望月臺上的阿拔長合忽然改做了男子裝扮——倘若是我拿到了地圖,只有兩個做法,要么立刻將其送走;倘若是無法送走的話,就得好生保管。 “在下本來也拿不準,不過在知道永寧知府過來帶走應山長,北臷使團又急匆匆離開書院后,心中就有了點數。畢竟北臷人在大夏,一向有恃無恐,倘若不是擔心被拆穿機密,找回地圖,犯不著倉促動身。如此一來,十之八/九,東西還在北臷人身上?!?/br> 解決完剩下的嘍啰后,李歸弦抖落劍上的雨水和血珠,快步走回木棚內,他聽見朝輕岫在給兩位學生解釋,也毫不見外地坐了過來。 他方才一心二用,沒有錯過開頭,此刻更對后面的思路十分好奇。 顏開先重新點燃木棚內的爐子,準備替幫主泡茶。 她不清楚幫主要講述多久,需要提前備好熱水,讓幫主潤喉。 朝輕岫:“既然東西沒被送走,那么就可以細細想一想,北臷人是如何隱藏的失物。諸位應該記得,昨日所有使團成員都被喊到望月臺上,換做我是應山長,必定會趁此機會細查北臷使團住處。北臷人初來乍到,對書院的了解不會比應山長更深,多半不會放心將失物藏在暗處,那么只好隨身攜帶。不過這么一來,也得防著重明書院突然搜身,所以頭發、武器、衣服、鞋履都不保險,吞入腹中倒是可以,不過阿拔長合藝高人膽大,干脆將失物偽裝成了喉結——這就是她一定要扮作男子的緣故。 “到了望月臺之后,阿拔長合一直沒有說話,最后即使有意表達自己的想法,也是轉了道彎,請兄長代勞,如此一來,旁人就不會因為聲音變化而察覺她喉嚨有問題,可她之前改裝時卻是與書院學生交談過的,足以證明她在正常情況下,有能力控制自己聲音的變化?!?/br> 說到此處,朝輕岫的笑意顯得微微森然:“若當真沒有任何原因,何至于忽然改變了性格?!苯又?,“我方才過來,遠遠瞧見此人喬裝未去,察覺有敵人靠近后,更是騎馬就走,縱然原先只有六七分疑心,此刻也變作了七八分?!?/br> 第44章 旁聽者聞言, 只覺得六七分疑心跟七八分疑心的差別并不是很大,都能算在“基本可以確定”的范疇之內。 伍識道與下屬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苦笑——那一天自己也在望月臺,來得甚至比朝輕岫更早, 知道的細節也比對方多, 卻被阿拔長合徹徹底底瞞了過去, 一點都沒考慮過對方是否做過手腳的可能。 兩相對比,他感覺面前的姑娘才更像是以查案為生的人。 其實六扇門在朝中位置有些尷尬, 雖然夾在官場與江湖之間, 但許多武林人士遇見問題后, 都不愿意尋求六扇門的幫助,畢竟后者有官府背景,而且伍識道本人還是孫相提拔的, 經常扮演墻頭草的角色。不過此時此刻, 伍識道卻覺得朝輕岫可能與旁的江湖人不大一樣——依照她的能耐,之前一直沒跟六扇門溝通, 多半是對六扇門的實力缺乏信任。 伍識道:“姑娘當日在望月臺上時便猜到不對之處了么?” 朝輕岫望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道:“算不上猜到——我當時又不曉得失物形狀,怎好妄加揣測?” 一席話說完,爐子上的水已經煮沸, 顏開先在木棚里翻找一陣, 從陶罐里找到點茶葉, 看品相應該還能飲用,便給所有人都倒了杯茶。 茶湯氣息苦澀,卻勝在溫暖, 朝輕岫舉杯:“天氣冷,又下了這么大的雨, 諸位且暖暖身子?!?/br> 伍識道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客氣道:“今天的意外還有需要收尾的地方,既然大家已上了一艘船,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伍某處置如何?” 朝輕岫微微一笑,聲音溫和:“一切有勞伍大人?!?/br> 伍識道為人甚是識趣,他畏懼孫相威嚴,愿意為之奔走效力,如今見到朝輕岫年紀輕輕便如此心狠手辣,同樣心懷畏懼,只好也向她屈一屈膝。 ——只要肯屈膝,便能活下來,只要活下來,才有機會一展所圖。 他早就做慣了類似的活計,帶著手下人,將地上北臷人的尸首用石頭砸得稀爛,然后用船運到河中間拋下,做出觸礁而死的模樣,隨后又把船砸得稀爛,看著那船的殘骸順水飄遠了才罷。 傾盆大雨,很快就洗凈了所有痕跡。 跟著伍識道來的那些下屬一個個形如鵪鶉,默不作聲,上司要自己作甚便作甚。他們不是第一次幫著瞞天過海,卻是第一次幫著江湖俠義道善后。 ——不過此刻安然端坐在木棚中的那位姑娘,當真也能算是江湖俠士嗎? 伍識道將事情一一辦好,他受孫相的命令,跟清流交鋒多年,很清楚該如何打掃現場,末了走回木棚,向朝輕岫一抱拳:“姑娘放心,到了這一步,伍某為著自己,也會咬死了都是意外的?!?/br> 他一面說,一面也在心中嘆氣——雖說即使是意外,北臷那邊也不會罷休,可人殺都殺了,對伍識道而言,事后降職總比丟了性命強。 伍識道想,其實此事也不能怪他,誰讓北臷人特地挑了這么個糟糕的天氣出行,就算朝輕岫沒有過來攔截,那些船也難保不會遇上風浪…… 所以都怪這場雨。 江南離京城遠,孫相不肯放個野心太大的人來管轄刑獄事,所以才選定了狗腿耿耿的伍識道,奈何他既然會被權勢所迫,自然也會被生命安全所迫。方才一個照面間,他已經深知朝輕岫不是應律聲或者岑照闕一類的正人君子,惹惱了她自己還不知是什么下場,自然果斷折腰低首。 朝輕岫微笑:“大人厚意,朝某必然銘記于心,日后大家同在江南,還有彼此扶持之處” 伍識道聽她言辭溫和,放了些心,向手下人招呼了一聲,便翻身上馬,準備冒雨回城——做戲要做全套,過后他還需要告訴旁人,是北臷使團不肯聽勸,非要從小碼頭離開。 等到發現北臷人通通不見,他還得過來走個調查的流程,然后咬死對方的死因是因為乘坐的船意外觸礁。 伍識道想,反正誰也不會相信自己這樣的人會甘冒大險幫著奪回布防圖,這樣一來,便只能相信此事只是意外。 朝輕岫站起來,牽了一匹馬就要交給伍識道。 戴蘭臺連忙出聲道:“姑娘弄錯了,那是我從書院騎來的馬?!?/br> 朝輕岫掃了眼那匹馬——這匹馬呈棗紅色,高頭長腿,裝備了上好的硬皮鞍,僅僅這些裝備就價值不菲,卻是與其它馬匹不同,顯然是旁人的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