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艾薇蹭地一下站起來。 她不可能視而不見——她知道茨里和羅伯特都是什么性格,知道他們是什么手段?。?! 手掌心,洛林給她的金色徽章冷冰冰,艾薇握緊,問松旭:“他們在哪里?” 人手緊缺,審訊室外的安保工作,也有iris的人負責。 松旭人緣好,十分順利地將艾薇一路帶入審訊室中,隔著門,艾薇都聽到里面郁墨痛楚的聲音,低低的,微微喘,呼吸越來越細微。 松旭勇敢地幫她暴力打開門,艾薇握著那徽章,額頭上滿是汗水,舉著它,告訴房間內的兩人。 “……赫克托上將正在處理這件事,”她說,“他會發現事情真相,在此之前,請不要濫用私刑——這是違法行為!” 房間內是濃郁的熏香味道,那種濃烈又熱情、浪蕩的香味差點讓艾薇嘔吐出來,她的鼻子好不容易適應了味道,便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血腥味的盡頭是郁墨。 沒有任何人的庇佑,他的指甲已經被拔掉了六根,那雙會溫柔為艾薇梳頭發、縫補衣服的手,正汩汩地流出血。 他臉頰和身體上也有多處鞭傷,干凈的白襯衫被抽打到破損,露出里面線條漂亮的肌rou,鞭子下得狠,傷疤處皮rou微微翻開,觸目驚心。 艾薇穩住心神:“你們違法了?!?/br> “違法?”羅伯特笑,“別忘了,我們就是法律的執行人?!?/br> 茨里將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中碾滅,他瞇著眼,看向艾薇,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以為洛林的手就很干凈嗎,小可愛?” 艾薇舉著那個徽章,她嚴厲地說:“找到證據之前,不能這樣拷問犯人?!?/br> “證據已經找到了,”茨里點了點手中通訊器,“那只咬傷人的銀環蛇,現在已經被我們的人找到尸體,只要對它進行掃描,就能知道有沒有人動過它的大腦——” “不過,”茨里話鋒一轉,“定你的罪,不需要它?!?/br> 艾薇說:“我什么罪?” “擅自闖入審訊室,咄咄逼人,”茨里站起來,胸前的襯衫繃得緊梆梆,紅色的頭發猶如火焰,他歪著腦袋,“我該怎么懲罰你呢,小可愛?” 不需要多余懲罰了。 現在聞著這種快要窒息的香水味、聽他這樣怪里怪氣地講話已經足夠懲罰了,甚至能夠抵消她之前做過的所有錯事。 茨里顯然不這么認為,他重新點燃了一支煙,微微瞇著眼,在煙霧繚繞中看著艾薇的身影:“還有……我曾經在黑暗區見過一個和艾薇小姐很相像的姑娘,她和你一樣靈活……” “身材相像的人很多,”松旭說,“我們隊的愛麗絲還和她很像呢?!?/br> 羅伯特說:“對喔對喔?!?/br> 茨里重重扇了他一巴掌:“這里有你什么事?” 羅伯特躬身,捂著臉,不說話了。 艾薇沒時間和他們細談,她很擔心被架起來的郁墨——他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痛昏厥了。 她立刻走過去,將郁墨手腕、腳腕和脖子上的枷鎖打開,剛打開,他就不受控、軟綿綿地倒下,幸好松旭機敏——他先一步,及時將郁墨抱住,才避免了他倒向艾薇的懷抱。 艾薇發現郁墨身上的傷疤還在流血,一些翻開的皮rou隱隱發黑,濃郁的烏色。 她沒有繃帶,也沒有消毒液,四下看,只看到架子上有瓶高濃度酒精。 艾薇記得酒精可以消毒。 不是特別確定,她拿起酒精,問松旭:“酒精是不是可以消毒?我現在倒在郁墨傷口上,能不能殺菌?” “直接倒吧,”洛林那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殺菌的作用不確定,但現在殺人的效果很明顯?!?/br> 艾薇及時將酒精瓶蓋擰緊。 轉身,看到軍裝洛林。 他身后跟著辛藍——辛藍難得地戴了白手套,拎著一條被水泥糊住的銀環蛇,微笑著和她眨眨眼,打招呼。 洛林看起來滿臉肅殺。 就像隨時會將奄奄一息的郁墨丟進高濃度酒精池——不,硫酸池中。 茨里笑著說:“呦,我就知道你會過來。洛林,你的妻子似乎陷入了不得的麻煩了。讓我想想,涉嫌謀殺負責人,現在又和……嗯,什么名字?” 松旭說:“松旭?!?/br> “噢,松旭,你和艾薇一樣,都是洛林的學生?”茨里笑得志得意滿,“洛林,看來你這個老師當得也很失敗啊?!?/br> 松旭穩穩扶著郁墨,他有點開心。 今天有人將他和艾薇連起來說,認為他和艾薇是同伴耶—— 已經是同伴了,距離伴侶只差一字之遙?。?! 洛林面如寒霜,他沒理會茨里的嘲諷,只問艾薇:“我不是說過,要你在房間中等我么?” 艾薇說:“但是我不來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折磨死郁墨?!?/br> 現在郁墨的血還在流,嘴唇已經完全發白,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因為貧血而死。 洛林的嘴唇動了兩下,克制住尖銳的話語。 他轉身。 艾薇察覺到,對方眼神中似有失望。 “茨里,”洛林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今天艾薇的確做了很多不合適的事情?!?/br> 艾薇沒說話。 他的聲音冷冷的:“居然和一個腦子停留在青春發育期的蠢貨闖入這里,這樣惡劣的行為——” 艾薇心里一沉。 羅伯特傻眼了。 茨里用孔雀羽毛掃了掃外耳廓。 松旭在思考洛林口中“一個腦子停留在青春發育期的蠢貨”是誰,他疑惑回頭,沒看到松鋒啊,對方今天沒跟來。 “必須嚴懲,”洛林冷靜地說,“闖了這樣大的禍,至少寫份不低于十個單詞的檢討才能原諒她?!?/br> 第53章 標記 艾薇第一次聽到這么“嚴厲”的懲罰—— 從她小學畢業后,再沒有從老師那邊得到如此“殘酷”的懲戒—— 茨里手中的孔雀羽毛還沒放下,他錯愕地盯著洛林,緩了一陣,才說:“你瘋了吧?這算什么懲罰?” “不然呢,”洛林終于看向茨里、還有身旁的羅伯特,“濫用私刑對么?你們將他折磨成這副模樣,需要我現在寫份報告么?” 茨里不滿:“……和你有什么關系?” “探險隊也在我的職責范疇內,”洛林說,“他是自愿申請加入探險隊的醫生,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多說,你也應該明白,愿意跟隨探險隊進入荒廢區的醫生有多難得?!?/br> 茨里說:“是因為你們給醫生的薪水不夠高!要比探險隊隊員低了近五分之一,所以愿意來探險區的醫生不多——別把所有罪責都歸結在我身上。難道你忘了當初辛藍——” 對上洛林那冷靜的眼睛,茨里又沉默了。 洛林身后的辛藍恒久地保持著笑容,接受過芯片改造的眼睛像碧藍的熱帶海水。 “探險隊缺乏醫生?”茨里諷刺地說,“如果醫生死了,只需要提取他的記憶,重新更換身體,將它放進仿生人的軀殼中,不就可以制作仿生醫生了么?洛林,你之前不就是在推崇這種行為么?” 艾薇意識到什么。 她看向辛藍,后者回以她一個文雅的微笑。 艾薇卻感毛骨悚然。 她不是傻子,甚至已經大致讀懂了茨里的言外之意……暗示已經這么明顯,辛藍—— 難怪洛林能把辛藍的身份保護得“天衣無縫”,很有可能,辛藍他原本就是人類——只是身軀不慎死亡—— 內心一震,艾薇和洛林對視,只望見他沉靜無波的眼。 卻像能看清一切。 松旭穩穩扶住郁墨,將虛弱的后者扛在肩上。郁墨的手指已經失去了指甲蓋,殷紅的血還在順著手指流,一路滴到了松旭的衣服上。 松旭著急,害怕他真的死掉了,忍不住問:“我能先送他去看醫生嗎?我們隊里有止血的藥,至少先幫他止住血——” “可以?!?/br> “不行!” 洛林和茨里的聲音同時響起,茨里語速飛快:“真相出來前,任何人不能帶走嫌疑人!” 辛藍捏著那尾已經僵硬的銀環蛇:“需要我現在讓機器人對它進行腦部掃描么?” 茨里說:“說不定已經被調包了,你們怎么確認這只銀環蛇就是當初那個?” “溪流中原本的銀環蛇都已經被捉走提煉藥物了,”洛林諷刺,“路上有監控,如此多疑,為什么不去看一看?在這里胡攪蠻纏——看來你近期工作的確很不順利,才會無所事事到抓這些細枝末節大做文章?!?/br> 茨里那頭火焰般的頭發更紅了,看起來好像隨時會憤怒地熊熊燃燒。 “但是他涉嫌謀殺我的親弟弟,”羅伯特說,“阿徹他今年才二十六歲,剛剛博士畢業,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br> 阿徹就是那個受傷的負責人。 艾薇很想吐槽。 “才”這個用法——這簡直就是變相的“他還只是個孩子”。 “剛剛博士畢業?”洛林問,“哪所學校?” 羅伯特驕傲地說出學校名字,他還刻意強調,對方在去年的博士畢業典禮上獲得多么優秀的榮譽。 洛林耐心地聽他講完,余光瞥見旁邊的艾薇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她也意識到了。 洛林的心情愉悅起來。 “去年博士畢業,”洛林慢條斯理地說,“這種施工項目的負責人,我記得必須要求三年以上全職工作經驗?!?/br> 羅伯特愣住。 “他如何得到了這份工作的任命?”洛林問,“羅伯特先生,我很好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