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怎么還有這種事呢,你不會是什么男扮女裝的逃犯吧,名字都用不了?!?/br> 一些過于久遠的回憶沖擊腦海,荀安酒還沒咽下去就先吐了出來。 “去你的男扮女裝,你才像男扮女裝,姐們根正苗紅一枝花?!彼贿叢磷煲贿呎f。 “沒名字的一枝花是吧,那觀賞你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介紹你了?!辫F銹被說了男扮女裝也不生氣,思索著腦子里的姓名庫存,“無名氏,不……未命名……未命,未名,叫你未名怎么樣,多好聽一名,一看就是讀書人能想出的東西?!?/br> “你是我mama嗎,你給我起名?” “好吧,那未名和布魯特魯你選哪個?” 布魯特魯是荀安昨日看的那本書里的主角,一個一邊傷害愛人一邊號稱自己有多苦情,自己真心不被理解的打印師。 越喜歡標榜自己是君子的越是偽君子,嘴里都是對戀人的愛,鏡頭主要展現的卻是對自我的全方位關注。作者會自我欺騙,文字卻逃不過敏感者的雙眼,他真正愛著的,永遠只是“愛著他人的自己”。 其實不夠愛并非一種罪,但不夠愛的同時卻又用花言巧語把自己裝點得很愛,這本質上侮辱了荀安心里那本該真誠的文字。 “我生吞半斤泥灰都不選布魯特魯?!避靼步邮芰怂龝簳r性的新名字。 人與人的關系有時就比鄰村杰西嬸嬸賣的騙人七合彩還要隨機,合不來的人努力幾年也湊不成朋友,合得來的人才認識幾天也能相談勝歡。荀安在認識鐵銹后總算是給自己找到了點娛樂項目,沒在不斷地回憶、復盤、自責中把自個給逼成抑郁。 這座堡壘里的文化氛圍相當不好,一個不允許再寫作的世界里自然也沒什么人再樂意讀書。荀安和鐵銹算是兩個異類,一個知道這再壓抑的世界也有著自己的倒計時,一個單純閑得慌。 她們從《不下船的小伙》聊到《一個假世界》,又從《樹子的故事》聊到《一生往事與外星人》,但聊到《穿越麥田》的時候荀安就沒話說了,她才來這個世界一兩年,再看也看不了多少本書,鐵銹笑她是裝文藝,荀安反問她有沒有讀過《高空水管工守則》。 “那是什么東西?聽都沒聽說過?!?/br> “這你就不懂了,這可是我家鄉的名著?!避靼仓v起了那個被遺落在重力世界的精彩傳奇。 時間久了后她們也不光只聊書籍,也會聊日常生活,或是琢磨著去杰克舅舅那里反騙他點錢來買水果。荀安也與鐵銹講過自己要出去找人的事,鐵銹對于她們注定分別的結局略感失落,但也愿意幫助荀安去完成她想做的事,“你這個劇情讓我想到了許多部電影?!彼f,“如果成功了,那這就是部特別通俗的愛情片?!?/br> “那如果失敗了呢?” “那就是文藝?!?/br> “你太懂文藝了?!避靼补恼?。 “那必須?!?/br> 鐵銹跟荀安說,她新調去的地方的上司的老婆有在負責這邊的出行項目,她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打好關系,給荀安來一個偷渡。荀安打趣她這關系也太遠了點靠你還不如靠自己,心里卻琢磨著鐵銹大致在哪里工作,大概是什么職位。有些友誼的形成從來與階層無關,但階層卻能輕易毀掉一段友誼。 后來荀安在搬運貨物的時候發現站在臺子上揮舞鞭子的“豬頭農場主”好像成功減了個肥,還變了個性,她瞇起眼仔細查看,在完全看清的那一刻她詛咒起了自己的第六感。 更糟糕的是對方也看見了她,點名的時候無論荀安再怎么低著頭,拔苗助長自己的劉海,新領袖在點名的那一瞬間還是與她對上視線。 鐵銹的臉上沒有表情,什么也沒有。人類最糟糕的一點就是如果你不表達的話沒人能看見你的內心,就像你不坦露自己的話也沒人會注意你胸口上的身份印記。 荀安當日還是在老地方等待她的朋友,等到了深夜也什么都沒等到。她坐在馬路邊喝了兩瓶伏特加,沒敢喝醉,杜芢又不在,喝醉了沒人關心她,給她吃糖,送她回家。 出行計劃自然也就此泡湯,到這里荀安是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杜芢的,身邊有人陪的時候對感情的索取總歸不是那么急迫,但現在身邊誰都沒了,又覺得一秒不見杜芢都不行。人是自私又怕孤獨的生物,鮮少有人能在這劣根上得到升華。 但她反過來一想,杜芢也對不起她,沒她那白癡的決策,不通人性的大腦,她連那幾十次重生都不用挨。 而杜芢最對不起她的是,她不相信她,不想她,不渴望她。 不愛她。 或許不愛她。 荀安突然很想拿個本子出來好好算算賬,但掏兜時才意識到一個巨大問題,不光她自己沒有本子,她好像在這座堡壘里,都從未在底層里見到過任何本子,和筆。 · 后來聽說大領導的筆被偷了,鋼筆,嫌疑人就存在于荀安她們這群低種人之間。 荀安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早知道大領導那里有筆的話那可能都輪不到別人比她先偷。不過在她看見被懷疑的人會有什么下場之后,她便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她打賭那姑娘的手看起來都不像是會握筆的樣子,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偏要抓住她不放。 據說是因為監控里只有她出現,除了她之外找不到第二個人,荀安在看著鐵銹抽到第十下鞭子時聽見了這個證據。在鞭子抽到第二十下時她聽見了她說哪怕不是她偷,她今天也得作為替罪羊死在這里的計劃,“總有一個人得死在今天,不是罪犯就是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