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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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塊?” 他擺擺手,“說了你也不記得?!?/br> 還有玉漏不記得的財物?誰知他搗什么鬼!不過當著人,玉漏沒好問。 一調頭,看見素瓊從于家太太身邊走回來,挽住小芙奶奶道:“我也往你們那里去討杯茶吃,免得回去坐著停住食,你可別嫌我?!?/br> 小芙奶奶自然說:“巴不得你們都去呢!” 小圓奶奶她們急著歸家,款留不住,于是左右攜了玉漏素瓊,一道回房去。 玉漏明知素瓊是為池鏡在俄延,也不說什么,沒準池鏡說找什么墨翠也是在為她在俄延呢?她回頭瞅一眼池鏡,看見他只顧和松二爺說話,也沒朝素瓊身上看。 也許看了,沒被她察覺而已。越是這樣想,越覺得是,昨日對他和素瓊之間那份隨便的態度又有些變了,心里益發不對滋味。 第120章 番外·前緣(四) ◎說王西坡呢!◎ 前腳剛到小芙奶奶他們房里,后腳就下起雨來,下得不大,瀝瀝的,片刻澆滅了方才的熱氣,反而有些凄涼。 大家都走不成了,不過池鏡以為 ,西坡是一定要走的,他是別家府上的奴才,沒道理因為一場小雨就滯留在人家家頭,又不是請來的客。他隨便裝樣子找那塊墨翠找不到,就不找了,跟著松二爺到正屋里吃茶。 小芙奶奶閑屋里憋悶,吩咐丫頭將幾扇窗戶都打開,搬了方凳來,和玉漏素瓊坐在窗戶底下的椅上吃茶。素瓊話不多,坐在窗下搖著扇子聽她們說,安靜得有點孤芳自賞的意味。 其實孤芳自賞也是盼著旁人賞,玉漏知道,她這幾分素凈淡雅的態度是等池鏡恰好進來看見。女人也很有意思,往往口是心非。 說到小圓奶奶上回家宴上鬧了個笑話,小芙奶奶和玉漏都咯咯笑了,只素瓊微笑著,有點瞧不上她們在背后議人是非。 正好這一幕給池鏡進來看見,走過來問:“在笑什么呢?” 小芙奶奶道:“說小圓奶奶元夕的時候穿錯了衣裳,給四太太當著親戚們的面罵。那時候你還在京城呢?!?/br> 池鏡笑睨著玉漏,“有這回事?” 玉漏斂了大半的笑臉,端起茶來呷,仿佛是點了兩下頭,動作不大。 “穿錯衣裳而已?!彼丨偽⑿Φ?,好像她們都是小題大做,說笑也說得無趣。 松二爺接嘴道:“四太太是那樣,脾氣怪?!闭f著請池鏡在側面墻下坐。 陡地男人和女人湊在一起,有些沒話可說,氣氛忽然尷尬起來。玉漏是坐在墻轉角的位置,嚴格數起來,是夾在了素瓊和池鏡中間,不過他們也是面對面,可以眉目傳情,玉漏覺得自己成了個妨礙。他們要身真這樣起來,自然也不會給她看見。 她低著頭,不管他們怎樣也決定先裝看不見,轉頭又覺得這低頭的姿勢顯得太軟弱,就從椅上起來,向著窗戶看雨。 素瓊也扭頭看了一眼,“這雨不知幾時停?!?/br> 想必西坡已走了,池鏡也略微發急,攢眉抱怨,“這樣的雨就是下得小,但是下得久,再等會不停,咱們就走?!?/br> 玉漏點了點頭,看他一眼,也沒問他玉墜子找到沒有。 素瓊聽他仿佛又急著要走,心底涓涓冒出些哀怨,“急什么呢?難道回去有事?” 池鏡欹在椅上笑,“也沒事,仙哥一更天會醒一段,要人陪著他玩?!彼苌僭谕馊嗣媲罢f起兒子,有意要叫素瓊知道他對家的珍重和留戀。 恰巧素瓊不大喜歡孩子,她以為在夫妻間來說,孩子也是個妨礙。不過生兒育女是人之常情,也沒有十分排斥,但因為不喜歡,所以愈發堅定想尋到一位十分情投意合的丈夫,這樣可以為他忍受生育之苦。 “想不出來鏡哥哥當爹的樣子?!彼Φ?,眼睛可以將眾人都脧了一遍,只當是閑談,怕人留意到她的話題都是關于他?!耙餐瑒e的父親似的,很威嚴?板著臉教訓人?” 松二爺笑道:“仙哥還小呢,就是教訓他他也聽不懂。何況老太太看得緊,聽見仙哥受氣,還不拿鏡兄弟去問罪?鏡兄弟也懶得費這口舌,他自己還沒有個當爹的樣子?!?/br> 兄弟倆年紀相當,但因為松二爺先有了一子,當爹比池鏡有經驗。池鏡一切都是初學,也沒耐心學得好,只是表面做做樣子。有時候想到仙哥也可憐,爹不疼娘不寵,愛他仿佛是公事公辦,他做不到責怪玉漏,只好自己多代替玉漏彌補點,每日往西廂去看仙哥的次數倒比玉漏多。 他忽然道:“我看仙哥這個小名不怎么好?!?/br> 玉漏這時才回頭搭腔,擰著眉,不知他又要作哪門子的怪,“怎么不好,那是老太太取的?!?/br> “百葉仙人,萬福仙人,小小年紀,這樣叫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何況他的大名還是圣上給取的,這一身的大福壓在身上,未必受得住?!?/br> 小芙奶奶道:“我看你也太杞人憂天了,自從仙哥生出來,就沒聽見過他生病,可見大福自有強命受?!?/br> 松二爺也道:“是嚜,好好的你又想起嫌這名字不好,老太太取的難道你還敢駁?老太太喜歡,你不要惹她生氣?!?/br> “我沒說要改,只說不好而已?!背冂R攤開雙手笑著。 玉漏嗔他一眼,和眾人說:“你們別理他,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大概今早他兒子在他身上尿了,得罪了他?!?/br> 素瓊噗嗤笑出來,忙拿扇擋住臉,心下覺得池鏡沉穩中還帶著點孩子氣,這樣的男人最可愛,同時可以令女人安全依賴,又不失風趣幽默,和他過起日子來,想必十分有滋味。 她最怕嫁人后的日子沒趣味,白白把小半生做小姐養成的意趣才情都葬送了。她記得玉漏也是個通詩通文的女人,不知道兩個人在家會不會以對詩聯句為樂。 她不好刺探,只是想像,那想像中的場景又令她不舒服,要是能將想像中的女主人取而代之,那就美滿了。 可原本的女主人就在旁邊窗口站著,正和池鏡爭論著仙哥的小名。 池鏡仍堅持抱怨不好,“我這話也不是憑空說的,不信你去街巷上打聽,人家都興取個賤名,說是好養活?!?/br> 玉漏咕噥道:“你先自己改個賤名好了,不要叫池鏡,叫池賤?!?/br> 偏給眾人聽見,紛紛掩嘴笑起來,兩口子拌嘴,又不好插話。 池鏡惱了,恨不能沖過去揉她在懷里□□,但當著人只好放下翹著的腿,“我這么大年紀了還改什么?” “那老太太取的,你敢去說?” 小芙奶奶見彼此口氣都有些不好,忙出來打圓場,“不就是個小名嚜,你們爭什么?再爭也強不過老太太去。三爺也是,叫了一個來月的名字了,這時候想起來說不好,早不去說?!?/br> 池鏡沒吭聲,他疑心玉漏是知道了那盆牡丹的由來。其實要知道也不難,當日送去府里的人是西坡,稍一打聽就能問出來,也許她根本是故意瞞著。 他不耐煩起來,等不及要走,“打著傘走吧,這雨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br> 玉漏沒反對,倒是素瓊款留了幾句,“也不急在這一時呀,仔細淋濕了衣裳傷風,玉漏才坐了月子出來?!?/br> 池鏡又坐了回去,玉漏一時拿不準他是為素瓊挽留還是為她的身子,稀里糊涂的。 又再坐了陣,雨終于停了,天如才洗凈,碧青的顏色,又放出一片晴光,使這傍晚十分綺麗。出來沒有碰見西坡,池鏡松了口氣。玉漏坐在馬車里,他摸她的衣裳有些潤氣,便將她摟住,“冷不冷?” 玉漏搖頭,想著素瓊,辨著他此刻的關心的語氣,又覺得是自己多心。其實男人心猿意馬起來也不一定非要結果,大概和素瓊就像起初和她,追逐的是一份曖昧的刺激。要真是這樣,算不算背叛?她自己也說不清。 歸到家來,要看仙哥,又給老太太抱去了,連兩個奶母也不在,只有兩個半大不小的丫頭在屋里。 池鏡一時不想看見兒子,連聽到他的名字也覺是種刺激,偏金寶在暖閣里回稟仙哥這一日的飲食起居,“你們大清早就出去,他好像一點不想爹娘,還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聽說人家的孩子這年紀爹娘不在身邊,是要哭鬧的?!?/br> 言下之意是責怪他們夫妻和孩子不親,玉漏給說得有點愧疚,進屋換了衣裳,正巧奶母抱了仙哥回來,她便傳奶母抱著孩子到后頭來瞧。 石mama道:“下晌這一覺是在老太太鋪上睡的,倒安詳得很,足足睡了一個時辰?!?/br> 玉漏不放心,“老太太沒嫌煩吧?” “老太太喜歡還喜歡不過來呢,光看他睡覺就看了一會?!笔痬ama窺著她的臉色,又把聲音沉下去,“不過老太太連問了兩遍你們怎么還不回來,怪你們撇著孩子在那邊府里自樂?!?/br> 老太太自己做不好母親,但對玉漏要求嚴格,看不慣她待仙哥總是不夠鄭重的態度。不過她沒仗著得了個兒子自傲,又和合了她老人家的心意。玉漏自己知道,這也矛盾,母性表現得太強烈了老太太會暗里看不慣,嘴上給她數落幾句倒不怕。所以對仙哥這態度,也是有意做出來的。 池鏡不知道怎么樣,今日只坐在那榻上,沒朝襁褓里伸頭看一眼,有點反常。 石mama將仙哥由玉漏懷里接過來,又抱著到榻前給池鏡看。池鏡偏著眼沒看,瀝瀝倒著茶,“抱回屋去吧,才下過雨,風有點涼了?!?/br> 玉漏盯著他看一會,從床上走過來,“你今日怎么對著仙哥發脾氣?” 他不承認,歪著笑道:“我不過說了句他名字不好,哪里是發脾氣?” “你回來也不看他,也不同他玩?!?/br> “他才剛睡著呢,玩什么?再說男兒家,太慣著了不好,老太太那樣寵著,我們做爹娘的就要少寵些?!?/br> 玉漏對這點是贊同,但覺得他說這些無非是借口,“你這個人——” 后面沒說,池鏡知道是說他薄情得連親兒子也不大掛心。他心里覺得冤枉,就是因為是自己生的,像是完全屬于自己的東西莫名給西坡染指了似的,不大對味。 他提著手指在腿上閑點著,另一條胳膊肘撐在榻上,歪著看她,“你近來有沒有王西坡的消息?” 問得玉漏怔了下,“你說他做什么?” “沒什么,就是看見瓊meimei,想起他來?!?/br> 玉漏好笑道:“八竿子打不到的兩個人,你是怎么聯想到一處的?” “怎么八竿子打不到?都是同你我有舊之人?!?/br> 玉漏到如今還死不承認,“那是你和瓊姑娘,我和西坡不過是舊日的鄰居?!?/br> 他嘖了兩聲,“‘西坡’,鄰里間叫得這樣親熱?” 玉漏立馬反客為主,“不如你瓊meimei長瓊meimei短的來得親熱?!?/br> 池鏡陡地聽出兩分醋意,顧不得自己吃醋了,高興得坐起來,也像別的男人,等她真吃醋的時候,就和她辯駁,“我一向是這么稱呼,先前就是這樣叫,這會兀突突改了,反而叫人覺得是刻意避嫌。那些人的嘴,越是避越是要嚼舌根?!?/br> “你行得正坐得端,還怕人議論?” “可我和她從前是議過親的?!?/br> 說到點子上了,玉漏不由得譏諷地輕笑一下,“所以兩個人才有點情絲難斷——” 她如了他的意,真吃起醋來,還沒發脾氣他就有點吃不消,“根本沒有情絲,何談難斷?” “哼,誰知道?”玉漏又到床上去坐著,不再理他。生氣是有點,但多半是做樣子給他看,好滿足他這點惡劣的趣味。 他待要追過來,趕上翡兒進來掌燈,屁股又落回榻上去。翡兒一面掌燈一面問:“在四府里開席開得早吧?要是餓了,廚房里預備著飯呢?!?/br> 池鏡道:“這會不餓,晚些再吃?!?/br> 翡兒笑道:“吃夜宵?這倒難得?!?/br> 看樣子夜色會格外好,他預備不那么早睡,和玉漏在洗凈的月亮底下長夜糾纏下去。玉漏只和翡兒說:“誰有那習慣吃夜宵?” “我曉得奶奶是怕胖,這倒不怕,餓了才吃點也沒什么,又不是琪奶奶,成日嘴不閑?!濒鋬赫仆隉糇酱惭厣蟻?,附耳過去,和玉漏嘁嘁說了一陣。 池鏡沒聽見她們在說什么,待翡兒出去,藉故搭訕著走到床沿上來坐,“說什么呢鬼鬼祟祟的?!?/br> 因為是正經事,玉漏不得不理他,“說是金寶她娘今日進府來了,為金寶和她表哥的婚事,偏我們沒在家,她就沒提,又出去了,說明日再來?!?/br> 金寶她爹一向在外頭管著一處莊子上的雜物,她娘身子不大好,在府里沒有差事,只管cao心女兒的事。玉漏早前見過她,覺得她和金寶有些像,雖上了年紀,也有些直率可愛。她笑道:“估計是請我和老太太去說,她自己不好意思,推翡兒來和我說?!?/br> 池鏡笑道:“怪道回來也沒看見她人?!?/br> “她娘進來,她下晌就和顧mama告假同她娘一道回家去了。這事和老太太說也容易,只是不知你舍不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池鏡知道她是打趣,和金寶她從不懷疑,便放心玩笑,“我要是有一點舍不得,不等你,那丫頭先要提刀來比著我?!?/br> 玉漏也好笑,“這滿屋的丫頭,還就她能治得住你?!?/br> “別這樣講,我那是懶得和她說,要說管得住我的,你才是頭一個?!闭f著將胳膊搭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