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路過
沒再見過梁霧青。 退婚的協議由律師擬好,送到他被監管的住處,才得知,洗錢的嫌疑已經洗清。 每一筆流水都有相關畫作機構擔保,銀行賬戶已經解封,恢復了人身自由,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的住處。 不想與他通電話。 將號碼交給律師,對方無奈地告知:的確可以接通,但只要每一次開口都會被快速掛斷。 他是故意的。 因為討厭裴家,所以將她當成下絆子的工具,拖延時間。 盛意知道。 便將協議退到梁家舊宅的信箱里,不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一如裴暨的承諾, 裴嘉寧在第二天,便被從族譜上移除,割分干凈。 此事盛意特意買了新聞、媒體通報,將當時樓梯間的錄音交給勾雪雯,不出一日,滿城皆知。 下叁濫的事,豪門世家不少見,可是爆發出來,性質卻完全不同。 往日與裴嘉寧交好的世家子弟,或公開、或私下表態,這種事情惡劣至極,以后不會與她來往,紛紛帶著禮品探看盛意,虛情假意的關懷。 盛意沒有拒絕。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已經得心應手,把每一位訪客都伺候得很好,交換聯系方式,彼此心滿意足地說下次見。 “……還有人嗎?” 說得口干舌燥,她一面灌著水,一面詢問門外的小護士。 “還有最后一位,” 護士推開門,身后的訪客比她高出一頭,沒有進門,面容已經出現在視線中。他的臉短,偏幼。仿佛十七八歲的年輕孩子,臉上掛著笑。 “王先生?!?/br> 盛意的臉色陡然一變,“這個人我不見?!?/br> 太熟悉這張臉了。 王瑞文。 之于裴嘉寧的朋友、幫兇,之于她的噩夢。很長時間沒有見過,生理性的厭惡卻沒有忘記,看見這張臉,神經末梢本能地作痛。 “別啊jiejie,” 王瑞文笑瞇瞇地按住門,側身越過護士。舉了舉手里的花束,藍紫色的附子花,生長的脈絡是向下的,花朵難抵地心引力,無力地下垂。 花語是惡意。 他笑說,“我一下飛機就來看你了,怎么忍心讓我吃閉門羹。要是被那些多嘴的記者拍到,萬一說你踩高拜低,多不好?!?/br> 這是威脅。 盛意盯著他,以一種漠然的眼神,作為防御的屏障。 她說:“心意我收到了。但是,現在太累了,我想休息?!?/br> “我只說幾句話?!?/br> 他扶住門把,半推、半強制地,用門將護士隔在廊外。 床頭堆滿了送來的鮮花,他慢悠悠地,將花壓在了最上面。 視線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流連。記憶里,會驚恐的眼睛、會發白的嘴唇、會起伏的胸口—— 都不見蹤影了。 比較四年前,她成長得更靜、更沉,善于偽裝的皮囊似乎無堅不摧。 他的聲音像一條吐信的毒蛇。 輕、緩地撫摸過耳廓,陰冷地讓人背后生寒。 “jiejie,你變得好漂亮?!?/br> 愈合的額角重新作痛,胃袋抽搐,盛意強忍嘔吐的感覺。 向他露出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笑,“不好意思,我一直很漂亮。如果你是要恭維我,那就算了?!?/br> 王瑞文在床沿坐下,忽地伸出手掌,攥住她身前的被子,“嗯……辦的事也很漂亮呢?;貋淼穆飞?,聽見你把裴嘉寧趕走了,真了不起?!?/br> “聽不懂,”她并不接茬,“裴嘉寧是自己德行有虧,給裴家抹黑。跟我有什么關系?” “點到為止?!?/br> 他也只順著自己要說的講,眼睛依然勾著笑,瞳孔如石,了無溫度。 “裴嘉寧給你出出氣,就夠了——畢竟,你為了她,就花了這么多時間。往后算算,你還有幾年?” 盛意保持微笑,“摁死你足夠了?!?/br> “哇,好大的決心?!蓖跞鹞拇笮ζ饋?,“那你最近可要小心一點哦,”陡然收了笑,極速湊近盛意的臉。他變臉的速度快得讓人心里發毛,黑洞洞的眼睛貼著她的,“女人的報復心是很可怕的……不知道裴嘉寧會怎么弄你呢?” 他用力地掐了一把盛意的臉頰,“我會讓她對你好一點的,jiejie?!?/br> 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雙臂一撐,他快速地轉身離開,行云流水,像做完惡便逃跑的小孩。 盛意死死地攥緊床單,脊骨僵硬著,直到抽筋,她疼得倒下去,伏在被子上,渾身才敢發抖。 - 出院以后,裴暨時常來找她。 一般是出游、吃飯的輕松邀請,然而,兩周以后,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裴嘉寧跑了。 逐出裴家以后,她一直被關在鄰市的一處公寓里,恢復臉上的傷。 盛意沒有什么反應。 最近,她一直覺得有人跟著,并不意外。 從商場回家,碰上高峰期。 距離家不遠,她索性自己提著購物袋,下車步行回去。走到馬路最前面,才發現是連環車禍,封鎖了一大片,不得不折返繞路。 人煙漸漸地稀少了。 不過,都是亮著燈、有監控的路,她并不擔心—— 啊哦。 迎面走來叁名身材高大、兇神惡煞,看起來就像社會失信人員的花臂大哥。 她猜測這就是裴嘉寧找的人。 預想過這幅情形,她嘆了口氣,搶在他們開口以前,購物袋一丟。 低頭,彎腰,頭發雙手著地。 她開始四肢亂爬。 大哥們:? 她聽見他們竊竊私語。 “……我cao,是她嗎?” “看起來像精神病?!?/br> “那……” 聽起來他們沒有放棄念頭。 盛意開始嘶吼、尖叫,左右橫移,試圖在他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先逃走—— “拿錢辦事,”其中一個說,“神經病怎么了?” “……” 干嘛??! 下一刻,她的頭發被一把拽住,狠狠地摔向后面,皮膚與水泥地面接觸一段距離,火辣辣的疼,讓她一時間直不起身。 “少多管閑事?!?/br> 突然,她聽見他們說。 她立即充滿希冀地仰起頭。 映入眼簾的, 是梁霧青那張討人厭的臭臉。 目光短接,在盛意思索是傳遞祈求、還是可憐的時候,他先移開,口吻陌生得不像人。 “我路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