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骨頭
他們坐得很近。 手臂挨著手臂,肩膀碰著肩膀。盛意坐在空調的風口,有些冷,于是,梁霧青也跟著冷下來。 他提著唇角,定格在介于笑與不笑之間的角度,情緒模棱兩可。 “你要我看上什么,”他口吻很淡,“你的錢?” 分明知道不是說錢。 偏偏要裝作聽不懂,掐住錢這一個字,像是掐住市儈、庸俗的一部分,話里話外,輕描淡寫的鄙夷。 足以預見到之后是一番冷嘲熱諷,她不想再輪番車轱轆,利落地答復了短信,再將所有的被子扯走。 下逐客令,“這里是病房,你已經打擾到我休息了。出去?!?/br> 他的臉色陰沉。 盯著斜倒在床鋪上的手機,她的回答結尾是一個可愛的文字表情,附上了紅色、刺眼的愛心。 下頜線繃得發白。 他張口:“沒骨頭?!?/br> “就你有、就你有!”頓時氣沖心頭,她撲過去,“你有骨頭,還要百般殷勤求我去睡你?——又是裝恩愛,又是裝關心,還不是怕我真的退婚,你變不成人了嗎?” 使勁搡著他,用再大的力氣也無法撼動。 突然掌心一空。 慣性向前倒去,頭頂撲來一聲冷哂。梁霧青已經下床,站在床邊,聲音變得很遠、很高,懸在頭頂,像雪山峰尖滾落的冰。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等到盛意從床上支起身體,病房門正在輕微地晃動,證明剛才有人離開。 再、理、他、就、是、狗! 盛意氣呼呼地躺回去,被子蒙住腦袋。 - 中午吃過午飯,裴暨跟在收碗的小護士身后進來。 短短半天,他的臉色憔悴了許多。 “盛意……” 她擦干凈嘴巴,重新躺下。目光故意不去看他,似是在生氣的模樣,聲音冷淡,“你們白天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br> “——你要聽我解釋,”他立刻跪伏在她的枕前,握住搭在床邊的手,眼中幾乎有淚,“我的父親,一直都在尋找維持裴家資金鏈的方法,邀請函與主理晚會,的確都是他的意思。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 “我相信你?!?/br> 她靜靜地看著裴暨, “當初在宴會上,沒有人愿意跟我的父母說話,你是第一個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的?!彼蚱鹱旖?,“我一直記得這份——恩情,裴醫生。所以,如果裴家有什么困難,我不會做事不管?!?/br> 沒想到會提起這件事。 他怔了怔,表情有一些隱蔽的、難以剖析的不自然。 “……謝謝?!?/br> 他頓了片刻。 “但是,你與堂哥的情分,我看在眼里。實在不想為了父親的意思,破壞你們的感情?!?/br> “坦誠地說,我和梁霧青,其實都是做戲?!碧岬矫?,她都覺得煩躁。索性攤牌,只盼快些割斷聯系。她說,“如今梁家式微,爸媽的意思,也是再找過相配的。裴醫生,前幾天你跟我講的話,我答應了?!?/br> “只是——” 她話鋒一轉,“裴嘉寧不能待在南城?!睕]有給裴暨辯解的機會,眼淚上泛,將早已經打好的腹稿托出,“她對我做了什么,你應該都知道。她是你的meimei,回護無可厚非,可往后,我是你的妻子,也是家里的人?!?/br> 裴暨短暫地遲疑了片刻。 下一刻,他用力地握住盛意的手,骨節在掌中噼啪響。 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我明白。堂哥今日的一番話,算是將我罵醒,不能再是非不分了。明日,我跟父親說過,就將她送去其他城市?!?/br> “那我等著?!?/br> 她笑了。 得逞、狡黠的笑,眼里沒有半分喜極而泣的感動。 反握住裴暨的手,看向門口。 并不介意被旁觀了全程。 只是張開嘴,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