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含章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道：“我并無為曹家抱屈之意，只是曹家女與我幼時相交，心里不忍…”

    蕭君湛溫聲道：“你無需解釋，我知道?！?/br>
    “……”衛含章默了默，她這是解釋嗎？

    她是怕被旁人聽見了，誤以為自己對朝廷不滿，對那個太子不滿…

    蕭君湛又道：“你上回是不是丟了什么東西？”

    衛含章眨眼想了想：“是丟了塊玉佩?！?/br>
    她抬眼：“你揀著了？”

    “不錯，”有風吹過，吹起了蕭君湛玄色衣帶，他淺淺頷首，道：“不過現在沒帶在身上，我下次帶給你可好？”

    “下次？”衛含章眉頭微蹙，只覺得這人不懷好意。

    可是玉佩是江氏贈與她的生辰禮，上頭不但刻了她的小字，還刻了衛氏的族徽，雖細小，但仔細看也能看見。

    遺留在外的確不妥。

    正進退兩難至極，又聽見面前男子道：“就是下次?！?/br>
    衛含章微頓，直言相問：“你到底是哪家公子？”

    “我姓蕭，字伯謙?！笔捑看鬼此?，輕聲道：“禮尚往來，姑娘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br>
    “哪個肖？”衛含章眼眸瞪的滾圓：“定國公府的肖家，還是…”

    蕭可是當朝皇室的姓氏。

    蕭君湛道：“是皇室你當如何？”

    明明還是溫和的眸光，但總讓人感覺到細微壓力。

    衛含章步子不自覺往后退了半步。

    蕭君湛收回視線，“姑娘問了我的名字，卻沒回答我的問題?！?/br>
    時下風氣開放，女子閨名并無忌諱。

    衛含章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玉佩都在你手里了，你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男子聽得笑了，與她再度對視，輕輕道：“還真叫‘冉冉’??？”

    “……”

    登徒子！

    衛含章被他的一聲‘冉冉’喚的心里直發毛，道：“我該回去了，公子自便吧?！?/br>
    “今日之事傳入府上，恐怕姑娘會受責難?！鼻埔娝谋秤?，蕭君湛心頭亂了幾分：“你怕不怕？”

    衛含章道：“敢做就敢當，有什么可怕的?！?/br>
    “等等…”

    衛含章停住腳步，回身看他。

    “無需害怕?！笔捑款D了頓，溫聲道：“這件事你沒有錯，你是個重情義的好姑娘?！?/br>
    “……”衛含章發現這真是個妙人。

    她笑了笑，沒有言語，轉身離去。

    …………

    馬車上，綠珠拿出馬車里為著赴宴，而準備的備用衣裙，道：“姑娘換身衣裳吧?！?/br>
    她身上都是血污，真這么回府，江氏怕能嚇暈過去。

    更衣時，瞧見侍女神色惶恐，衛含章歉道：“不妨事，家里真有懲罰，我一并擔了，一定護住你?！?/br>
    綠珠綠蘭兩個是她自小的貼身侍女，從徐州跟她來京，今日綠蘭留在府中，綠珠隨她出門赴宴，若真因為今日之事讓綠珠受到責難，衛含章心中難安。

    “婢子不怕，”綠珠手巧的系好腰帶，一面說：“婢子是擔心姑娘，方才教坊司門口，人多眼雜，消息恐怕都傳回府里了?！?/br>
    “不是什么大事，”衛含章做不在意模樣，笑著安撫道：“你也聽見剛剛那人說的了，我是重情義的好姑娘?！?/br>
    …………

    衛含章走后，蕭君湛立在原地靜靜的站了會兒。

    春日的夕陽不算明亮，悄無聲息的照在他的面容上，微黃的色澤讓他疏離的面龐柔和了些，猶如被染上世俗之氣的神祗，無人敢驚擾。

    直到天色暗淡，夜幕將要來臨，他身后那位始終不曾說話的仆人道：“殿下，該回宮了?！?/br>
    蕭君湛嗯了聲，回身上了馬車，拿了道奏章翻閱。

    面白無須的仆人低聲道：“那衛家女郎的玉佩就在馬…”

    聲音消失在他家殿下的眼神里。

    第19章

    蕭君湛垂眸看他，聲音很輕：“寧海，她許是你日后的主母?！?/br>
    喚作寧海的仆人怔在原地。

    蕭君湛將手里的奏章放回案幾上，自袖中拿出一枚暖玉，緩緩摩挲上面的刻字：“冉冉…”

    他輕輕喚道：“衛含章…”

    聲音中夾帶著幾許繾綣，令寧海眉頭更低了些。

    …………

    衛含章馬車停在府門口，進門時正好遇見永樂候同他的世子在衛府門前下馬，沈瑜在父兄后頭低眉順眼的跟著，額上還有一道紅痕。

    看著這父子三人是準備上門來致歉了。

    見到衛含章，永樂候世子拱手致禮道：“衛九姑娘?！?/br>
    他身后的沈瑜似十分羞慚，只拱手致禮沒有說話。

    衛含章嗯了聲，也屈膝對著他們福了福身子，問了聲‘安’。

    她臉上沒有嫌惡，但看上去的確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永樂候父子也不意跟閨閣女子過多交談，很快被門房迎入外院。

    衛含章盯著這父子三人的背影，心里替衛含霜委屈，這么好的姑娘，嫁給沈瑜這么個毫無擔當的渣男。

    他的表妹也是官宦人家之女，雖父族中落，但有一層親緣在，嫁給嫡親舅舅家二表哥也算不上天方夜譚。

    若沈瑜有擔當，那就拒了這樁婚事迎娶表妹。

    若沈瑜不是渣男，便不應該無媒茍合，讓表妹這么沒名沒分的跟著他，還懷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