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你在這里守著,我出去一趟?!蹦巷L沖老白說道。 老白吠叫了兩聲,也不知有沒有聽懂。 南風身無長物,說走就走,但走了幾步想起一事,上次墨門曾在他昏迷之際搜過他的身,法印差點讓他們搜走,眼下無有修為,也用不得法術,帶了法印在身上也無用處,徒增風險。 想到此處,南風轉身折回,自洞內尋一隱蔽處,將法印藏了。 循著胖子的踩踏痕跡西行數里,南風改道向南,此前胖子曾經出去過幾趟,林下有踩踏痕跡,他就循著踩痕前行。 先前昏迷的太久,元氣大傷,沒走多遠南風就感覺疲憊,一路上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午后未時,方才看到山下村莊。 為策萬全,南風沒有急于前往山下村莊,而是藏在山腰遠遠觀望,直至確定那村莊里沒有可疑之人,方才動身下山。 行走之際,南風想的是若是胖子被郡府抓走,應該如何營救,他此時無有靈氣修為,劫不得牢獄。不能劫獄就只能行賄,但行賄也得看犯的是什么罪,假冒朝廷命官是殺頭的大罪,二人不但冒充朝廷命官,上任之后還大肆伐木采石,這也是殺頭的大罪。除此之外還有先前發生的那件事情,死了數十人,數罪并罰,夠殺好幾回的,別說兩百兩,就是兩萬兩也不見得能把胖子撈出來。 事情棘手,心中難免憂慮,眼下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尋人幫忙,可是思前想后,也實在想不到有誰能幫助自己,若是天啟子還在,可以往太清宗請他救人,但天啟子現在生死未卜,往哪里去請。 正所謂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萬般無奈之下南風再度想到了黃奇善,為了救胖子,也顧不得臉面了。 忐忑之余,南風心中還有一絲僥幸,興許自己猜錯了,胖子并沒有被抓到,而是因為什么別的事情耽擱了。 就在南風沮喪憂慮之際,村子最后一排房舍的屋頂上出現了兩個身穿皂服的捕快。 二人的突然出現令南風心中一凜,他沒有猜錯,胖子真的被人抓走了。 “哪里走?”其中一個捕快飄身落地,向南風沖來。 南風本能的想要逃走,奈何疲憊之下舉步維艱,便是硬撐了逃走,很快也會被對方趕上。 罷了,束手就擒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休養生息 骨氣和倔強是兩碼事兒,關鍵時刻南風還真不介意束手就擒,反正也跑不掉,束手就擒至少不挨打。 事實也的確如此,那兩個捕快毫不費力就抓到南風,得來全不費功夫,也就不與他為難,先問他認不認識季忠林,再搜過身,然后拿繩子捆了,押著回去。 雖然被抓,南風心里卻是踏實的,至少能跟胖子在一起,也幸虧先前多了個心眼兒,沒有帶了法印在身上,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凡事兒都得多想一想。 兩個捕快拿了南風,很是歡喜,說說笑笑,看的也不嚴密。 見二人這般神情,南風心中不無疑惑,看這二人的架勢,貌似并不曉得他之前有靈氣修為,細想下來也的確如此,二人若是知道他有升玄修為,也不敢前來拿他。由此可見他們并不知道當日破廟發生的細節,只當他和胖子是兩個冒名頂替的毛頭小子。 不過也不對,若是二人知道胖子是假冒的,就不應該問他認不認識季忠林,難道郡府并不知曉他們冒名頂替一事? 此外,胖子被抓時若是進行了激烈抵抗,二人也不會對他看管的如此松懈,難不成那死胖子跟他一樣,也束手就擒了? 二人是騎馬來的,馬就拴在村口的樹下,出得村子,二人將南風扶上馬,一人同乘看著他,另外一人騎馬跟在后面。 那兩個捕快活泛的很,除了彼此交談,還會主動與南風說話,言語之中還不無阿諛贊許,只說他和胖子上任之后,改善了盂縣的民生,解決了百姓的溫飽。 說來說去,南風聽出話味兒來了,二人是想探聽他和胖子逃亡之時有無藏有銀兩。 南風沒說有,也沒說沒有,而是反問對方為何拘捕自己和胖子,捕快告知,據主簙所說乃是因為他們伐木毀林,碎石開山違了律法,還有就是二人要對破廟一事兵卒的大量傷亡承擔后果。 南風本來也不是非常緊張,聽得捕快這么一說,心中更無顧慮,這都是小事兒,朝廷辦事兒審問過堂,上報請示,很講規矩,他忌諱的是那些江湖門派,那可是說殺就殺呀。 此前他也就伐木毀林一事翻過律典,這是死罪,但不是斬立決,而是斬監侯,也就是先關起來,等秋后問斬。這個斬監侯活動空間是很大的,有錢的花錢免死,沒錢但有冤情的可以上告翻案,沒錢又沒冤情的也不怕,可以在牢里老實待著,每年的秋后問斬之前都有一次大赦,被判斬監侯的或改判充軍,或改為流放,基本上都活了。 “季大人現在可好?”南風問道,他需要確認郡府都知道些什么,若是他們冒充朝廷官員一事敗露,那就不是斬監侯,而是斬立決了。 “還沒過堂,據他所說,所有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他不知其詳?!币幻犊齑鸬?。 南風心里有數了,“是季大人讓你們來這里抓我的吧?” “出了事,總要說清楚才成,一走了之也不是辦法啊?!辈犊祛欁笥叶运?。 雖然捕快沒有明說,南風卻明白胖子故意將自己的行蹤告知了捕快,說白了就是胖子被抓之后感覺問題沒有那么嚴重,但自己又不得自由,于是就把他給招了出來,讓捕快過來抓他,確切的說是過來接他。 眼見南風不明說自己有沒有存銀,兩個捕快就換了個方法,卻不是翻臉威逼,而是哭窮逞能,一說自己家里如何如何困難,另外一個則說誰誰犯了什么事情,是他暗中活動給予改判的。 在二人啰里吧嗦的時候,南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在考慮能不能趁此時機去把天木老道給他留的那封信取出來,斟酌過后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一來天木老道說的那個位置在盂縣的西南,而他藏黃金的地方在盂縣正北,一來一回得好幾天,捕快不可能耽擱那么長時間。 若是只去拿信,捕快不見金銀,必定惱羞成怒,自己現在倒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卻肯定不是二人對手,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跑。 好在天木老道做事縝密,那封信一定藏的很是隱蔽,考慮到春天多雨,那封信也應該有油紙包裹,也不急于立刻取回。 打定主意,南風終于開口,“不瞞二位,我和季大人確有一些私錢傍身,不是銀錢而是黃金,其中一處位于盂縣北面的山中,離盂縣有百里左右,那地方很好尋找,山前有條河流,山腰以上無有樹木,那黃金就藏在山頂最高處,在一塊灰色石頭下面壓著?!?/br> 二人聞言大喜過望,南風又道,“我和季大人乃戴罪之身,親眷又遠在長安,這里無有親友,勞煩二位將那黃金取了,上下打點一番,若我和季大人能在秋后保全性命,再送二位黃金兩千兩,以作家用?!?/br> 二人本就高興,此番更高興了,原因有二,一是得了那么多黃金,二是南風的要求并不高,哪怕不打點,他們應該也死不了,這事兒辦起來沒難度。 殊不知南風是故意那么說的,為的就是讓對方垂涎那兩千兩黃金,只要二人心動,他和胖子在獄中就有人指使。 二人高興之下,竟然給南風松了綁,中途還請他吃了頓飯,臨近郡城方才將他重新綁上,壓回郡府交差。 那主事之人貌似不在府衙,二人自班房交了差事,又押著南風往牢獄送。 中途南風遇到點心鋪子,要吃點心,捕快給他買了一包。又遇到鹵rou鋪子,南風又要吃,捕快又給他買。臨近監牢,南風又提出要喝酒,捕快便給他沽了一壇。 南風要求的越多,二人心中越有底,這說明南風先前說的是真話,二人去到那里就一定能拿到黃金,如若不然,回來還不將南風打死。 兩個捕快一個拎著一包點心,一個拎著一包鹵rou,南風自己抱著酒壇子,就這么去了監牢。 牢頭一看三人這架勢,立刻知道南風大有來頭,低聲詢問一名捕快,那捕快說道,“這位是季大人的朋友,可能有些誤會,待得說清楚了,興許就官復原職了?!?/br> 這捕快既是說給牢頭兒聽的,又是說給南風聽的,言下之意是讓他心存希望,實則南風自己心里清楚,便是沒有冒充朝廷命官,他和胖子砍樹采石也是板上釘釘的,甭惦記官復原職了,充軍流放算好的。 “季大人就是昨天你們送來的那位?”牢頭兒表情不太對勁兒。 “怎地?出什么事了?我不是叮囑過你要多加關照嗎?”捕快沖牢頭兒使了個眼色。 “季大人能的很,還真不用我關照?!崩晤^兒苦笑搖頭,拿了鑰匙,前面帶路。 犯人被抓捕歸案之后,并不是立刻投入大牢,而是先關進拘牢,等待過堂定罪之后再分別關進不同看守級別的牢房,郡府衙門并不每天過堂,有時甚至十幾二十天不過堂,所有等待過堂的犯人都關在拘牢里。 拘牢很大,里面有二三十人,南風還沒發現胖子,胖子先發現了南風,“你怎么才來?” 南風循著聲音望去,只見胖子坐在東面角落的一堆谷草上,其他囚犯都擠在西邊,離他遠遠的。 一聽胖子這話,南風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兩個捕快之所以能抓到他,胖子功不可沒。 牢頭兒走過去開解鎖頭,南風趁機看了看那些擠在西邊的囚犯,其中不乏鼻青臉腫者,這應該也是胖子的功勞。朝廷明令禁止衙役毆打囚犯,但衙役也有對策,授意那些久拖不決滯留拘牢的囚犯毆打新來的犯人,為了免遭皮rou之苦,新來的犯人就只能讓家人送來銀錢,或賄賂牢頭兒,或賄賂老囚,不管怎樣,最后這錢還是讓牢頭兒拿走了。 胖子都混到要飯的地步了,哪里有錢賄賂他們,他的八部金身雖然只練到第一重,卻也比尋常的金鐘罩鐵布衫要厲害,這些地痞無賴哪里是他的對手。 將南風送進牢房,捕快又將點心和鹵rou遞了過來,言之好生休息,靜待過堂。 南風道了謝,拿著東西走向胖子,胖子急忙起身過來接拿,“來就來了,還拿什么東西呀?!?/br> “怎么下手這么重?”南風沖那些鼻青臉腫的囚犯努了努嘴。 “我倒想跟他們講道理,可他們也不聽啊?!迸肿咏酉履巷L懷里的酒壇,“對了,你臨走跟老白交代過沒有?” “說是說了,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蹦巷L說完反問,“你怎么知道我會出來找你?” “我還不了解你?!迸肿佑诌^來拿鹵rou。 南風沒有再問,放下東西自地上坐下,他現在還是很虛弱,騎馬顛簸,很是疲憊。 胖子先拆rou包,拿了鹵rou咬嚼,與此同時低聲說道,“對了,他們不曉得我是個假的,你沒說漏嘴吧?” 南風搖了搖頭。 胖子放心了,“我都問了,咱們最多判個斬監侯,自現在到秋后還有半年多,咱們就在牢房里待著,等到秋后你的修為恢復了,咱們再殺將出去?!?/br> “如果到了秋后我的修為沒有恢復呢?”南風笑問,他只是在逗胖子,龍齒天蠶在半年之內肯定能暢通經絡,或許還用不了半年。 胖子也知道南風是在說笑,“那就等著殺頭吧?!?/br> 南風抬起右手,發現手背上有只潮蟲,擺手將其甩掉。 “這里環境是差了些,卻比外面安全?!迸肿佑樞?。 “咱在山洞也不危險?!蹦巷L瞅了他一眼。 “我也不想被他們抓到啊,我哪知道隔了這么久他們還在抓咱們,”胖子很是尷尬,“昨個兒我在村里沒討到吃的,就去了鎮上,誰想……” 南風抬手打斷了胖子的話頭,“行啊,已經進來了,先住著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南風一來,胖子心里踏實了,吃rou喝酒,好不痛快。 牢里的犯人早就斷葷多日,個個垂涎欲滴,但胖子先前顯過本事,他們雖然嘴饞,卻也不敢來搶。 南風解開那包點心,拿著就要起身。 “你干嘛?”胖子攔住了南風,這家伙嘴里塞了rou,說話含混不清。 “分點兒給他們?!蹦巷L低聲說道。 胖子不是很樂意,卻也不好駁南風面子,“他們不是什么好人,別指望他們會領你情?!?/br> 南風笑了笑,拿了點心過去分給眾人,犯人很多,全分光了,一人也只分到了一點兒。 自古以來,坐牢都是件苦差事,沒有哪里的監牢是窗明幾凈的,龔郡的監牢也很污穢,二三十人用一個馬桶,氣味可想而知。出于防止犯人越獄考慮,監牢的窗戶很小,光照不好,通風也差,牢房里陰暗潮濕。 二人早年曾經乞討過,住的是破廟,但破廟的環境也比這里要好的多,到了晚上,二人連個躺臥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坐在谷草上倚墻而坐。 本來就難受,其他犯人還不安靜,有受了冤屈哭泣的,也有受刑之后哼唧的,連耗子也來湊熱鬧,牢里沒吃的,它們就去啃馬桶。 半夜還不時有起來解手的,噼里啪啦,瀝瀝拉拉,這一夜熬的著實辛苦。 次日辰時,牢頭兒來送飯,倒也省事,一人一個窩頭,倒是對二人格外照顧了,一人給了倆。 “還行,你嘗嘗?!迸肿舆f窩頭給南風。 南風擺了擺手,沒接那窩頭。 “沒你想的那么難吃?!迸肿庸室獯罂谝Ы?,咯嘣一聲咬到沙子,咯牙捂嘴。 南風皺眉歪頭,未曾想胖子竟然沒吐,囫圇著給那口窩頭咽了。 “連沙子都吃,你是雞呀?”南風揶揄。 “有吃的就不錯了?!迸肿佑秩ヒЦ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