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 第24節
蘇執聿從睡夢中醒來,渾身燥熱非常,睜開眼看到天花板后,他躺在床上直直盯了三秒,而后他煩躁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了。 初春時節,這樣的深夜里溫度也有點偏低了些,卻絲毫沒有叫蘇執聿的身體冷靜下來多少。 蘇執聿一路從樓上下來,來到一樓客廳,打開冰箱取了許多冰塊放到了玻璃杯里。 一杯涼水下肚,他總算感覺好了些。 他做夢了。 又夢到方時恩,在床上和自己說很多的yin詞穢語,在夢里蘇執聿原本并不想親他,但是因為手好像在對方身上忙活別的事,于是蘇執聿別無他法,為了堵住他的嘴,只能親他。 一杯涼人心脾的冰水只能叫他身體好受一些,但是回想起來剛才的夢,蘇執聿還是難以抑制的感到一陣躁郁。 蘇執聿將喝空了的玻璃水杯放到桌面上時,看到桌上他回來隨手放下未來得及收好的手表。 他抬起眼來,看到落地窗上模模糊糊映照出來的他自己的影子。 許是這一幕刺激到了他。 凌晨三點從床上跑下來喝冷水的樣子讓他感到一些不符合身份的狼狽。 又是方時恩。 蘇執聿伸手拿起來桌上那塊表,往對面墻上一摔,表盤瞬間碎裂,在垃圾桶的邊緣再次碰撞了一下,然后跌落進去。 一塊價值百萬的江詩丹頓就這樣被心情糟糕的蘇執聿發泄摔毀。 蘇執聿絕不承認他會對方時恩這樣的人會魂牽夢縈,但是可能是因為他這么久以來只與他發生過關系,并且方時恩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很不矜持,yin蕩又便宜好賣,于是蘇執聿身為一個身體健康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被方時恩勾引后,會在春天的夢里會聯想到這個唯一的性伴侶也很正常。 蘇執聿這樣想。 做完情緒梳理的蘇執聿終于再次安靜睡下,并且這一次獲得了安穩睡眠錢。 第二天一早。 蘇執聿將客廳碎掉的那塊表清掃進垃圾桶里,將這塊沾染了方時恩氣息的東西及時清理掉后,自認重新調整好自己的蘇執聿收拾好自己,西裝革履,出發去了公司。 盡管在蘇執聿的印象里,方時恩一直是個難纏的貨色,卻沒有想到這一次方時恩真的會這樣安分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半個月過去了,方時恩沒有再出現過。 這日從公司下班,時間不算晚。 蘇執聿和跟在他落在他身后一步距離的江卓來到蘇德科技的地下停車場。 在快要到那輛黑色的邁巴赫車前的時候,江卓明顯地感覺到蘇執聿在某一個位置,停頓了一下,視線也若有似無地往車前飄了一瞬。 江卓記憶起,那是方時恩曾經蹲守過的位置。 在被蘇執聿拉黑后,聯系不到金主的方時恩就會抱著腿蹲坐在車前臉的位置等待經常加班的蘇執聿。 一直以來都盡心盡力的江助理在這樣的時刻,想起蘇執聿訓斥自己的那句話,不由感慨,憑借蘇執聿這樣的細枝末節處的動作屢屢透露出的內容,很難不讓他在揣測圣意后,對方時恩做出來“多余的同情”的事。 但是到底是挨過訊。 江助理學會了裝聾作啞,對于蘇總這些舉動,都視而不見,快到車前時,低頭恭敬地幫其拉開了車門。 回歸校園生活的方時恩,找出來自己嶄新的課本,還煞有其事地跟著去上了兩節課。 關于方時恩突然出現的消息很快傳到輔導員那里。 盡管方時恩所上的這所三流學校并不能交給他什么,但是這也不代表方時恩就真的可以想來就來,想曠課就曠課,還是長達半學期的曠課。 這一天課程結束,回宿舍前,方時恩被班長通知,導員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方時恩竟然真的被勸退了。 這話不知道是導員故意將話講得難聽嚇唬自己還是如何,總之方時恩也并不是改邪歸正,突然對學習求知若渴了起來,他不過是想要在學校里躲一陣子。 一臉煩躁地從導員辦公室走出來的方時恩,去學校食堂買了飯,嘗了兩口,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吃。 方時恩回到宿舍時,他的討厭的室友已經回來過了。 “你什么時候走啊,導員不是說學校不收你這種學生了嗎?” 方時恩語氣不耐煩:“走來,別擋道?!?/br> “問你什么時候搬走呢!怎么回事你,成天趾高氣揚個什么勁啊,瞧不上這地方還硬賴著,怎么,現在不嫌這地方臟了少爺您的鞋了?!?/br> “我想搬走就搬走,不想搬就不搬,跟你有什么關系??!”方時恩到底是忍不住了:“我交的是一整個學期的學費,住宿費我也交了!我現在就要在這里住,怎么了?” 方時恩把從食堂打回來的盒飯往桌面上用力一丟,轉過臉就據理力爭道:“你也別拿到導員嚇唬我,我都跟導員說了,讓我退學可以,把學費和住宿費全都退給我,反正就像你們說的,我也沒來上過幾天,要是不退錢,別說是導員,校長來了我也要睡在這里不走!” 方時恩發現自己被孤立了。 這可能是因為他曾經回來宿舍的幾次都表現出來的那一副看不起他們室友的姿態惹到了他們,也有可能是因為王汀作為這間宿舍里的宿舍長,對方時恩敵意最深,別的室友跟他關系好,于是也跟著對方時恩態度不好。 不過方時恩本身性格就不太討喜,長期以來,對于在學校里交不到朋友這件事也習以為常,因此也不過分糾結于此。 他一個人獨來獨往,在學校里安頓下來。 每次在窗明幾凈,坐在前面有老師,前后有同學的大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方時恩總會因為安全感十足而睡得特別沉。 不知道是因為他按時上課的表現導員態度有所松動,還是因為方時恩叫囂著要退錢后對他這個學生的處理還在商議階段。 總之這段時間過去,輔導員也沒有再來找他說要他退學的事情, 眼看著在學校里循規蹈矩生活了快有半個多月,方時恩前段時間缺的覺也漸漸補回來,隨之而來的警惕心也放松了不少。 方時恩從回來學校以后就沒走出過校門口了,甚至在周末都沒出去玩過什么,生怕號稱已經來人不差盯緊自己的劉老板要對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這天晚上,睡過頭的方時恩來到食堂時,發現這里已經不剩下什么飯菜了。 而且食堂的飯真的很難吃,這段時間以來方時恩一直忍受著,感到自己腸胃遭受了不小的折磨。方時恩這段時間礙于囊中羞澀,還沒舍得點過外賣。 而且學校宿舍樓不讓進外賣,所有外賣都要學生繞到學校后門自己去取。 這時候時間已經挺晚,方時恩在食堂溜溜達達了一圈,發現很多窗口都已經關閉。 在學校里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兒,方時恩發現自己終于還是走到了學校后門口。 遠遠的,他就望見了校門口在售賣煎餅果子的攤販。 胃里空蕩蕩的方時恩無聲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到底是沒忍住朝前走了一步。 “老板,要一個煎餅果子,加蛋加腸?!?/br> “好的,八塊,稍等一會兒哈?!?/br> 方時恩掏出來手機,掃碼支付了過去。 五分鐘后,方時恩拿到了他的煎餅,又去前面的攤子買了些炸串,加一杯燕麥牛奶。 方時恩手脖子上掛著自己的炸串,一手端著牛奶一手拿著煎餅,邊走邊吃。 等又重新走回到學校后門的時候發現學校后門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關上了,別無他法,方時恩只能抄近道從前門回去。 這近道極暗,路燈還壞了一盞,方時恩越走越是感覺不對,嘴里吃東西的動作也緩緩放慢了下來。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感覺并沒有出錯。 方時恩遠遠看到前方隱約浮現出來幾道黑影,他咬餅的動作徹底停住。 “方公子,你可叫我好找啊?!?/br> 劉老板的聲音響徹耳旁,下一刻,方時恩將手里東西一甩,兜頭轉身就朝反方向跑去。 方時恩心跳得極快,感覺自己用了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這里路黑他跟閉著眼睛跑沒什么兩樣,可他聽到身后響起來腳步聲一刻也不敢停下。 “快,別叫他又跑了?!?/br> “跟上,跟上……” 方時恩最后憑借自己靈活瘦小的身材,拐進一個窄道,藏身到了一個大垃圾桶后面。 他躲藏在那里,捂著自己的嘴,怕自己氣喘吁吁的聲音溢出去分毫,心臟因為極度的緊張把胸腔撞得砰砰響。 他心下后悔,早知道不走這條近道,一邊聽著外面零散的腳步聲感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神經末梢上,方時恩陷入恐懼之中,另一邊又在心里祈禱,隨便來個誰吧,這條近路應該會有同學路過吧,就算是時間有點晚了,但是也應該會有吧,來個人救救自己吧。 終于,上天仿佛聽到自己的祈禱,又開了個玩笑。 方時恩左邊響起來腳步聲,他轉頭看到王汀正一臉驚愕地看著蹲在垃圾桶旁邊的自己。 “你在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就在王汀出聲的時候,方時恩瞬間驚懼地瞪大了眼,而后將手指豎在嘴唇邊上,用力壓低聲音:“噓!別說話!小聲點!” 王汀這時候卻也是開始察覺到了不對,聽到了前面的那條街道上細細碎碎搜尋人的聲音。 “那小子躲哪去了?!?/br> “真跟耗子似的,一個轉眼人就不見了,真鉆下水道去了啊……” “別廢話了,好不容易露了頭,今天可不能讓他跑了?!?/br> 幾人的聲音若隱若現。 王汀站在那里看到方時恩嚇得跟什么似的縮著腦袋,心下閃過什么,臉上神情變幻,幸災樂禍,又無所謂至極。 “我就知道你這樣的人最是欠教訓,叫你平時囂張?” 王汀換了個姿勢站著,手臂抱在胸前,完全無視過方時恩臉上乞求的表情,故意大聲喊了一聲:“喂!我問你在這里躲著干嘛呢!” 王汀喊完,便不顧方時恩死活地拔腿跑了。 方時恩可能是因為緊張又蹲了一會兒,緊跟著想跑的時候因為腿麻慢了一步。 方時恩剛跌跌撞撞跑到胡同口,下一秒就被一腳直接踹到腰上,他身子后退撞上墻,慘叫一聲,跌落下來。 “跑!我叫你還跑!” 那男人罵罵咧咧還要上腳再踹,方時恩這時候蜷縮在地上,嚇破了膽一樣捂著自己腦袋。 劉老板這時候才慢慢悠悠出聲阻攔:“哎,別踹了,你看他那身子骨能受得住你幾腳?!?/br> 那男人聽到劉老板的聲音,動作于是停住。 劉老板朝前走到方時恩面前,手下的人將躺在地上的方時恩架了起來,讓方時恩面對他。 方時恩身子想往后縮都做不到,看到劉老板居高臨下望著自己,臉上還是掛著一副笑呵呵的和藹面容。 “方公子,你這么做可是叫我傷心啊?!彼麖澫卵骸罢f了讓你別動心思跑,結果你跑哪去了?” 方時恩掙扎著說:“不是,劉老板,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想跑,我是真的沒錢了,你別逼我……我現在渾身上下就剩八百塊錢了,你要是要我這就轉給你?!?/br> “你打發叫花子呢?!眲⒗习暹@時候也不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