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朦朧間,熟悉的冷香縈繞在鼻間,淡淡的金光將我的周身籠罩,肌膚有一瞬的涼意,繼而便被暖暖的熱流包裹。 我妄圖睜開雙眼一探究竟,眼皮卻沉如墜石,始終無法張開。 恍惚間,胸口一陣劇痛,繼而便再次被熱流席卷,疼痛一點一點淡去。 “唉,怎么會傷的如此之重?” 耳畔傳來一聲柔柔的輕嘆。 究竟是誰? “你要好好疼惜你自己,我走了?!?/br> 手,似被人重重握了一下,繼而便聽到腳步的遠去之聲。 莫名的失落油然而生,我奮力睜開雙眼。 淡金色的鏤花幔帳輕輕拂動,熟悉的冷香漸漸淡去,入目的是既陌生而又熟悉的擺設。 “公主,您傷未痊愈,不可起身?!币坏滥吧那宕嗯繇懫?。 胸口一陣刺痛,我低頭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光裸的上身,胸前是緊裹的白布,淡淡的血漬已浸透。 “方才誰在這里?”我冷聲問道。 “回公主,就奴婢自己在這里,沒有別人?!?/br> “你是誰?”我適才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嬌小女子。 湖綠色的宮女裝束,清秀的小臉有些微紅,手中還端著一只瓷碗。 “回公主,奴婢是皇上派來侍候您的宮女煙兒?!睙焹旱吐暤?。 皇上?我更是糊涂了。 “我這是在哪里?” “回公主,這是您以前住過的攬鳳閣?!?/br> 什么?我怎么會在皇宮?還有煙兒口口聲聲地“公主”? “煙兒,你退下吧?!币坏缆曇趄嚾豁懫?。 一身明黃龍袍的云載天緩緩走上樓來,將煙兒手中的瓷碗接過,走至床前坐下道:“馨兒,先把藥喝了再說?!?/br> “我為何會在這里?”我問道。 “你受了重傷,被人送到宮里來了?!痹戚d天輕嘆口氣道。 “是誰?是不是他?” 云載天沉默不語。 “一定是他的?!蔽亦?。 那熟悉的冷香,那淡淡的金光,還有那柔柔的話語,一定是洛風。 蘭博云的那劍已將我刺穿,那么重的傷勢,如今我勉強都能坐起,除了洛風誰還能有這樣的本事? “他現在何處?” “走了?!痹戚d天再次輕嘆道,“相見不如不見?!?/br> 相見不如不見,一語戳中我的心事。 是啊,相見不如不見,我與無情是他放手成全的,此時再與他相見,該是何種心情? “可是,他為何會送我來此?”我不解道,皇宮之中如今處處都是玄詩韻與蘭博云的眼線,送我來此無異于羊入虎口,他為何會鋌而走險? “如今,這是唯一能保你性命無憂的所在?!痹戚d天緩緩道,“朕已于今日早朝之上昭告你未死之事,母后加封你為‘淑儀公主’,并賜住攬鳳閣?!?/br> “加封?”我不由冷笑幾聲,“這恐怕是你的主意罷?” 云載天面色微尷,道:“倘若不是如此,又怎能安然保你?” “云載天,你就將事情明說罷,如今玄詩韻大權在握,又怎會聽信于你?” “據恒王所言,風落辰王已控制風落局勢,不日將揮兵云月?!痹戚d天雙眉緊鎖道,“恒王送你來此亦有此意,而倘若不以公主為名,你又怎能替朕抗擊風落?如今你身份已定,蘭博云若想動你,亦是十分棘手,你大可安心在宮中養傷?!?/br> 我的心是越抽越緊,想不到落玄晨竟然大權在握,不日便將揮兵云月,即便是我與落玄晨交手,都無絲毫勝算。 “倘若落玄晨真的揮兵云月,我們毫無勝算?!蔽业莱鲂闹兴?。 “莫非毫無他法?” “除非……”這方法我曾想過,但是并無太大可能。 “除非如何?” “除非落玄風出手相助,我們便勝券在握?!?/br> 身為風落祭司,他的本事不容小窺,區區一個落玄晨,對付他應是不在話下,只可惜他身為風落國人,又司重位,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與風落為敵。 除非將落玄晨大權收回,抑或是將其打成叛黨,玄風相助尚有可能。 倘若落玄晨舉兵進犯,那暮千野定會趁虛而入,而此時便正是蘭博云奪權的最佳時機。 我越想越覺心驚,怪不得玄詩韻會欣然應允對我加封一事,顯然她早已另有打算,派我出兵絕無可能,那究竟她打的是何主意? “馨兒可是想到些什么?”云載天道。 我點點頭道:“如今云承月不在你身側,朝中又無十成可用之人,倘若我再離開,那恐怕蘭博云便會謀權篡位,如此一來內憂外患,分身乏術,你這皇位恐是難保?!?/br> 云載天登時變了臉色,凝眉不語。 事實確實如此,玄詩韻本乃云載天生母,如今卻與蘭博云勾搭成jian,權傾朝野,倘若再起戰事,腹背受敵,云家江山定然不保。 而云載天身為天子,既不能以御駕親征為名遠離云城,又不能坐以待斃,這般境地著實令人左右為難。 “此事容我再想想,最好有個兩全之策?!蔽逸p嘆口氣,接過云載天手中的瓷碗,一飲而盡。 現下最為重要的便是,先將身體養好。 日子一天天平淡過去,每日我藥不離口,因傷口未愈,我只能慵懶的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每每憶起那日蘭博云的模樣,我總覺有些異樣,往日的他雖也那般妖媚,但妖媚之余尚待幾分邪氣,而那日見他,身上的邪氣卻不見,換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反復冥思了幾日,我仍是無法理出其中頭緒。而那日他所出的招式,我竟從未見過,雖是如此,但我卻能感覺那招式定是冷心絕情劍中的一招,因那劍勢,還有那威力,連我都如此不堪一擊,世間除了冷心絕情劍外,恐怕并無其他。只是那招式著實眼生,我都不曾見我娘使過。 莫非?我腦中靈光一現,身上不由竟泛起一層冷汗。莫非那是冷心絕情劍的第九重,抑或是第十重?越想我越覺可能,我與我娘的冷心絕情劍都已練到第八重,而前八重的威力都未達到如此地步,莫非真的是我并未見過的最后兩重? 可是,我曾聽娘提起過,冷心絕情劍自古至今都未有人練得到最后兩重,都無人能參透最高境界,蘭博云又怎會練成?倘若他真的僥幸練成,那殺他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正苦思間,只見煙兒慌慌張張跑上樓來。 “公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br> “何事?如此慌張?” “奴婢方才聽侍候皇上的劉公公說,有個什么風落的使者前來,向皇上下了戰書,據說是因為公主您悔婚?!?/br> 好個落玄晨,果然不出我所料,以我跳崖悔婚為由出兵云月,不過速度確實快了些,我還未做好萬全應對之策。 “想不到數月未見,淑儀公主的架子是越來越大了,竟讓哀家親自前來探望?!毙婍嵉穆曇趄嚾豁懫?。 “母后言重了,兒臣身體未愈,自是不能向母后請安?!蔽已哉Z冷淡,心中的恨意已一點一點凝聚。 玄詩韻,今日我違心喚你一聲“母后”,他日我定會讓你為這稱呼而付出代價。 玄詩韻望望一側的煙兒,道:“想必你也知道風落使者前來的事情了,哀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前番無論是何原因讓你悔婚,哀家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此番你若是再重蹈覆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哀家都會將你挖出來,讓你生不如死?!?/br> 什么?我心下一驚,聽她言下之意,是不打算出兵應敵,而是聯姻? “恕兒臣愚鈍,兒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br> “哀家已讓風落使者先行回去傳話,前番悔婚乃是有人從中作梗,此番定會將你安然嫁過去?!?/br> “我的事豈容你為我作主?”我將眉一橫,“你未免對自己也太過自信?!?/br> “你信不信我現在便可一掌打死你?”玄詩韻暴怒。 “不信?!蔽颐镄Φ?,“倘若你殺了我,你便無對抗風落的籌碼?!?/br> 玄詩韻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顯是被我一語中的。 “母后,您怎么來了?”云載天適時的出現,緩解了我與玄詩韻間的劍拔弩張。 “哀家來不過是要告訴公主備嫁之事?!毙婍嵗淞艘粡埬樀?。 “備嫁?”云載天面色一僵,“為何還要聯姻?風落此番已在兩國交界之處屯兵五萬余眾,兩國交戰已呈必然之勢,聯姻又怎能讓落玄晨退兵?” “落玄晨不過是為她而來,將這禍水送走,豈不是兩全其美?”玄詩韻指著我道。 云載天搖搖頭道:“落玄晨不過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已,母后如此聰慧,怎會猜不透他的真正目的?” 玄詩韻不語。 “依兒臣只見,應讓皇妹將功補過,戴罪立功?!?/br> “此言何意?”玄詩韻不解道。 “戰事因皇妹而起,自是要由皇妹親去平息,倘若落玄晨真是僅為她而來,讓皇妹親去與他談判,退兵最好,倘若悔婚只是借口,那皇妹便留守邊陲,與落玄晨交戰罷?!?/br> 云載天句句是理,玄詩韻沉思許久方道:“此事容哀家反復權衡利弊之后,再作定奪?!?/br> 言罷,她拂袖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