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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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分明,孟舒淮在笑。 她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雖然沒有在看自己,但她知道孟舒淮是為什么笑。 光線就在此時突然暗了下來,五感似乎都變遲鈍,唯獨心頭涌動的情緒足夠清晰,她清楚,那是歡喜。 汽車駛入一條寂靜小路,一旁臨水,一旁是白墻黛瓦的徽派建筑,似乎是走到底了,司機停好車說:“孟總,到了?!?/br> 她跟著孟舒淮下車,抬首看見院門上的燈籠寫著“秋蟬”二字,再看那塊木制招牌上的地址...... 昨晚龍哥發給她的地址就是這里。 孟舒淮已經先她一步踏上臺階,他今晚穿一套深灰色的雙排扣西服,身姿挺拔,氣質卓然,燈籠暗紅色的光散落在他肩膀,他的面容染了一抹柔和的亮色。 察覺到身后人沒有跟上來,孟舒淮徐徐轉身喚她,“過來?!?/br> 秋風瑟瑟,卷著干枯的槐樹葉從她腳邊匆匆飛過,夜色濃稠,有些情緒驟然而生,激昂澎湃,卻又只能在暗處洶涌。 江泠月怔然立在原地,久久邁不開腳步。 今晚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人會出現在她最無助的時刻,不逼她做選擇,也不讓她受委屈,甚至沒給她任何壓力。 他只是淡然立于夜色之中,告訴她——跟上來就好,一切都會好。 她鼻頭一酸,有想哭的沖動。 卻又在下一秒笑出來。 因為孟舒淮在調侃:“現在怕我把你給賣了?” 她抑制住了自己沒骨氣的想法,按下了心頭的那些話,邁開腳步匆匆跟上他。 心緒激昂難平之時,她的面上反而安靜。 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才能準確表達自己的內心,她只能靠他近一點,以身體的傾向表達她的信任和高興。 這座名叫“秋蟬”的園子是一家會員制的私人會所,院門進來是古樸的影壁,檐上垂下來柔軟的藤蔓,壁后一池靜水,育一片藍紫色的睡蓮。 有穿著樸素的侍應生上前帶路,恭恭敬敬喊他孟總,引著他二人朝內院走去。 雕花木門緩緩推開,室內光線柔和,有酒香悠悠飄來。 桌前圍坐七八人,都在孟舒淮進門時紛紛起身,江泠月看到了龍哥,他領著幾位漂亮姑娘坐在外圍,看樣子,今晚被叫來商務應酬的姑娘并不止她一個。 坐在主位的男人主動迎上前和孟舒淮打招呼,她聽見孟舒淮叫他于總,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顧越寧公司的大老板于成。 她站在孟舒淮身邊,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于成的視線移到她身上時,孟舒淮還在疼痛的左臂虛虛攬上了她纖柔的腰肢。 毫無征兆的身體接觸,酥酥麻麻的癢意從她側腰迅速爬升,她微微一怔,仰起臉看身側的男人。 但孟舒淮并沒有看她,只讓她向于成問好,而后便放開了手,就好像剛才的接觸只是為了讓屋內的人知道——她是孟舒淮帶來的。 被于成熱情邀請入座,她順理成章坐在了孟舒淮身邊。 身后有道視線一直追隨著她,她一回頭,看見龍哥疑惑的打量,還有那幾位女孩子眸中的訝異和幽怨。 江泠月不知道,這幾位姑娘來這兒之前都被下了任務,誰能討得孟舒淮歡心,誰就能在公司的s級項目上露臉。 但孟舒淮帶著她來,相當于堵死了這幾位姑娘的路。 龍哥招呼著姑娘們上前給各位老板斟酒,有人大著膽子往孟舒淮身邊湊,酒壺還沒靠近孟舒淮的酒杯,就被龍哥拽到了另一位老總身邊。 江泠月默默看著,將面前的燕窩羹揭了蓋遞到了孟舒淮眼前。 他今天已經忙到要在車上處理公務,又哪里會有時間吃東西?若是空腹時間過長,這幾杯酒下去必然會腸胃不適。 孟舒淮默不作聲看身邊的人為他用心,唇角頓生笑意,卻并未言語。 其實剛才龍哥將人拎走并不是因為今晚有江泠月在,而是這桌上沒有人敢勸孟舒淮喝酒,所以他那杯酒倒不倒,旁人沒資格決定。 孟舒淮欣然接受了江泠月的好意,他手執調羹嘗了兩口。 嗯......過分甜。 于成一直在和孟舒淮搭話,感謝他今晚愿意賞光前來,江泠月在一旁聽得清楚,于成那五句話里有四句都在恭維。 她不善交際,人越是多的場合她就越安靜,她的話雖少,但言行舉止都是溫和優雅,不會讓人感覺高冷難以接近。 她沒見過今晚這樣的場面,特別是以另一種角度看龍哥和這位于總時,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于成的話不停,孟舒淮見縫插針給江泠月倒了杯酒。 他的手在桌下點了點江泠月手背,而后沖于成說:“小姑娘沒什么經驗,之前給于總添了些麻煩,今晚特地來向于總道歉?!?/br> 此話一出,桌上眾人都暗暗驚訝。 這言下之意,他今晚來這里,是全看這小姑娘的面子。 江泠月自然知道孟舒淮的用心,她雙手舉著酒杯,面上帶著甜美的笑,清凌凌一雙眸中滿是真誠。 早在今晚見面之前,于成就看過江泠月那支mv,他在娛樂圈見過無數美人,清純可人的,美艷性感的,明媚大氣的,人人得她幾分韻,卻又人人不及她風采。 江泠月的美,稀世罕見,他比誰都清楚。 如此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他自然想要收入囊中,就連那三千萬的賠償金,也不過是他想要逼江泠月簽約的手段。 只可惜,今非昔比,眼前的美人已不是他能奢望的對象。 江泠月道歉的話說得客套,他卻也認真回:“哪里哪里,都是小事?!?/br> 他又看向孟舒淮說:“多虧了孟總及時出手壓住了熱度,這才沒讓事態繼續惡化,說起來,是我該感謝孟總?!?/br> 江泠月怔愣一瞬,跟著于成的視線看向身側的人。 那天的熱搜...... 竟然是孟舒淮壓下去的。 她突然覺得手中的酒杯有些燙手,不太能穩定端住。 她不敢相信,孟舒淮已經為她做了這么多嗎? 為什么? 聞言,孟舒淮唇角微揚,語調平淡地說:“倒也不必特地謝我?!?/br> 他側首看向江泠月,緩緩地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明明之前還談笑自若的眾人,竟都在他說完這句話后默契噤了聲。 這天底下哪有孟舒淮應該為誰做的事? 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足以看出他將身邊的小姑娘看得有多么重要。 但江泠月心中卻惶然。 她知道孟舒淮是在幫她,她內心的感激自不必多說。 可她心里再清楚不過,在今晚之前,孟舒淮和她說過的話甚至沒有超過30句。 他的情緒總是隱藏得很好,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眸深似海,高深莫測,讓人看不穿也猜不透。 既然無法了解他的用心,她又怎么敢相信孟舒淮幫她是因為喜歡? 她垂眸掩去心中猜測,舉杯碰上于成,說:“感謝于總的包容和關照,給您添了那么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br> “太見外了?!庇诔尚χf:“之后還得靠孟總和江小姐多多關照?!?/br> 江泠月莞爾,仰頭飲下了杯中烈酒。 勁辣的白酒入喉,她一時不能適應,皺了皺眉,強行咽了下去。 之后陸續有人上前搭話,她接連陪著喝了好些白酒。 一場宴席悄無聲息化解她所有的危機,在這之前,她想都不敢想。 但孟舒淮輕易就做到了。 也許是剛才喝酒喝得太急,她的酒勁兒很快上了頭,現在暈得厲害。 她那雙清清透透的眸子轉也不轉,被燈光一照,跟蓄了水似的,眼波柔柔,脈脈含情。 她盯著桌上的蘭花出神,思緒早已停擺,就連身邊人說什么她也不太聽得清楚。 直到孟舒淮伸手握住她手臂,她才茫茫然回神問:“回去了嗎?” “還清醒嗎?”他低聲問。 江泠月愣愣看著眼前人,他的面容在暖黃光線里朦朧,她竟然有些看不清明。 可她熟悉孟舒淮身上的味道,這香氣讓她安心,所以她點頭,“嗯?!?/br> 孟舒淮帶著她起身往外走,于成追出來送。 江泠月依稀聽到什么演出許可,她很遲鈍地想,孟舒淮一定是為她動用了什么資源。 但她太暈了,一動腦子就想睡覺,她輕輕倚在門邊,本是想要緩一緩,卻不想腳下青石板略微松動,她身形猛地一晃,差點摔倒。 孟舒淮眼疾手快將她拉進懷里,匆匆告別于成扶著她往外走。 “江泠月?!泵鲜婊春八?。 懷中人毫無反應,纖瘦雙臂無力搭在他身側,已是醉態。 園子里多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她腳下踩著高跟鞋,站都站不穩。 無奈之下,孟舒淮半彎下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司機遠遠看見孟舒淮走過來,加快腳步趕在前面去開車門,孟舒淮抱著江泠月直接坐了進去。 汽車啟動,平穩駛出小路,車外昏暗,車內紛亂。 懷中人渾身guntang,纖腰盈盈一握,軟若無骨靠在他臂彎。 她本就生得嬌艷,醉后雙頰緋紅,在昏暗中透出另一種柔媚的風情,有暗暗撩人之勢。 那雙被酒精浸潤過的唇嫣紅透亮,后仰時無意識露著一絲縫隙,如無盡深淵,引人幽幽窺伺。 她眼睫微闔,已非清醒模樣。 孟舒淮抬了抬手臂,江泠月柔柔倒向他肩膀,灼熱氣息輕輕緩緩,在他脖頸鋪開,引一陣顫動。 似是姿勢不太舒服,江泠月雙手攀上他后頸,微微施力往他頸窩鉆。 酥癢來襲,他的身體不受控制輕顫一瞬,孟舒淮微微偏向她,沉聲問:“江泠月,你還知道我是誰么?” 懷中人并未睜眼,纖白柔荑自他肩頭緩緩滑下,摸索中鉆進了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