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蘇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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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緊緊蹙著眉頭, 道:“用最好的藥, 一定要醫好亥兒,絕不能叫亥兒落下任何病根?!?/br> “是是!”醫士道:“下臣這便去?!?/br> 扶蘇點點頭, 讓醫士退下, 一回頭,便看到胡亥躺在軟榻上, 靜悄悄的看著自己。 扶蘇輕聲道:“亥兒,在看甚么?” 胡亥張了張嘴,嗓音有些艱難,雖然退了熱,但喉嚨還是十足疼痛,道:“在看哥哥?!?/br> 扶蘇聽到他的嗓音有異,心思十足細膩,立刻端起案幾上的羽觴耳杯,耳杯里盛著溫水,胡亥昏迷這段時間,扶蘇一直備著溫水,水涼了便換掉,就是怕他寶貝弟弟醒過來口渴。 扶蘇扶起胡亥,讓他靠在自己懷中,端著羽觴耳杯道:“來,喝口水,潤潤嗓子?!?/br> 胡亥虛弱的靠在扶蘇懷里,腦袋枕著扶蘇的胸口,還真別說,便宜哥哥看起來文質彬彬,其實是個標準的練家子,身材沒話說,尤其是這胸肌,安全感十足。 胡亥抿了好幾口溫水,喝進去溫溫潤潤的,不涼也不燥,剛剛好,不由笑了一聲。 “亥兒?”扶蘇奇怪:“笑甚森*晚*整*理么呢?” 胡亥沙啞的道:“在笑,哥哥關心亥兒?!?/br> “那是自然,”扶蘇將羽觴耳杯隨手放在一側,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躺下來,道:“哥哥都擔心死了?!?/br> 他說著,面容有些遲疑,道:“亥兒,是不是嚇壞了?當時哥哥便讓你如此下獄……” 假公子出現的時候,扶蘇和胡亥并沒有通氣,扶蘇不知胡亥能看到標簽這種東西,可以說一切的將計就計都是“即興表演”。 扶蘇十足擔心,弟弟會不會當真誤會自己,弟弟在圄犴中好不好,會不會吃苦,會不會受罪。 胡亥搖搖頭,道:“哥哥,亥兒懂得哥哥的苦心,沒有被嚇到?!?/br> 【心疼至極的兄長扶蘇】 扶蘇伸手抱住胡亥,沙啞的道:“亥兒,是哥哥不好?!?/br> “哥哥,”胡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亥兒沒有怪你的意思?!?/br> 【你越是乖巧,便是越是心疼的兄長扶蘇】 【自責的兄長扶蘇】 胡亥看了一眼標簽,笑瞇瞇的道:“那哥哥以后便對亥兒更好,更——好!” 扶蘇不由笑起來,道:“好,哥哥發誓,哥哥會對你更好更好?!?/br> 胡亥點點頭,說話間醫士已經熬好了湯藥,親自送過來,扶蘇將湯藥接了,根本不假他人之手,道:“來,亥兒,用藥了?!?/br> 胡亥撒嬌道:“要哥哥喂!” 于是章平和章邯來探望胡亥的時候,便看到胡亥乖巧的靠在長公子懷里,坐在長公子腿上,而長公子一手圈著弟弟端著藥碗,一手拿著小匕,正在給幼公子喂藥。 那時候的小匕并非是匕首的意思,而是湯匙,但比現在的湯匙要淺很多,一次性盛不了多少湯水,公子扶蘇便這樣一勺一勺,給弟弟喂著湯藥。 “咦……”章平嫌棄的蹙了蹙眉,道:“幼公子這樣一匕一匕的飲藥,不苦么?” 扶蘇方才只顧著喂藥給弟弟,被章平這般一提醒,才恍然大悟的道:“亥兒,湯藥太苦了,不然一口氣飲了罷?” “不要!”胡亥搖搖頭,嘟著嘴巴道:“要哥哥喂!” “好好,”扶蘇無奈道:“哥哥喂你?!?/br> 章平更是一臉嫌棄:“幼公子不會是發熱,把味覺給燒沒了罷?” 這樣一說,扶蘇更是緊張:“亥兒,你可有哪里不適?湯藥是甚么滋味兒?” 胡亥白了一眼章平,道:“湯藥自然是苦的,還有點辣辣的?!?/br> 扶蘇松了一口氣,看來弟弟的味覺并沒有問題。 胡亥道:“章平哥哥你不懂,這可是哥哥喂給亥兒的湯藥?!?/br> 胡亥因著從小怪異,乃是個“小瘋子”,生病發燒從來沒有人理會,更加沒有人會給他喂藥,胡亥曾經看過電視,電視里的人生病了,他的家人們都會哄著他喝藥,還會一勺一勺的將湯藥喂給他喝。 好羨慕…… 胡亥曾經好羨慕電視里的那些人,如今夢想成真了,雖然苦了點。 胡亥理直氣壯的道:“章平哥哥我問你,你若是害病了,章邯哥哥這樣喂你湯藥,你喝不喝?” 章平嫌棄的道:“我瘋了?這般苦,當然不喝!再者說來,我這般健壯,又怎會生???” 胡亥:“……”嘖! 胡亥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湯藥,苦的舌頭直打結,用手掌扇著風,吐著小舌頭道:“苦,好苦……” 扶蘇連忙端來早已調好的石蜜漿飲,喂到胡亥嘴邊,道:“來,抿一口?!?/br> 章平笑道:“還以為幼公子你不覺著苦,方才飲得,那表情,跟飲蜜似的!” 胡亥道:“那是自然,哥哥喂給亥兒的,自然是飲蜜?!?/br> “咦!”章平搓了搓胳膊,裝作在撣雞皮疙瘩的模樣,道:“太膩歪了!” 胡亥笑道:“章平哥哥,你羨慕了!” 【羨慕你的章平】 章平立刻否認:“甚么羨慕?太膩歪了,我可受不了!多大的人了,還要哥哥喂藥,我章平可……” 不等他說完,胡亥對章邯道:“章邯哥哥,你下次也喂藥給章平哥哥罷,看看把章平哥哥給羨慕的?!?/br> 章邯一笑,道:“多謝幼公子提點,下臣往日里忙于族內之事,還當真從未給弟親喂過藥?!?/br> “喂!我說你們!”章平簡直惱羞成怒,道:“都說了很膩歪,我才不稀罕!” 扶蘇見胡亥與章平打打鬧鬧的,比剛醒來那會兒多了一些氣力,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四個人正在說話,一個寺人匆忙跑來,道:“長公子、幼公子!快拾掇拾掇,接駕罷!陛下往這面來了,來探看幼公子的病情!” 寺人通傳沒多久,嬴政的御駕果然到了,寺人侍女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嬴政從步輦上下來,走入胡亥下榻的寢殿。 “拜見君父!”扶蘇上前作禮。 胡亥剛要起身作禮,嬴政已經親自迎上來,伸手壓住胡亥的小肩膀,不讓他起來,道:“不必多禮,亥兒躺著罷?!?/br> “謝君父?!焙ヌ鹱套痰牡乐x,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兒子。 嬴政上下打量了兩眼胡亥,盯得胡亥頭皮發麻,這才笑道:“不發熱了,嗓音還有些發啞,但好歹臉色紅潤了一些?!?/br> 說著,還伸出手掌,輕輕捏了捏胡亥的臉蛋。 胡亥:“……”便宜爸爸捏我臉,但我不敢反抗。 胡亥甜滋滋的又道:“多謝君父掛心,亥兒無事啦!” “無事便好,”嬴政道:“好生歇息將養,需要甚么藥材,只管遣人去拿便是了?!?/br> “嗯嗯!”胡亥點點頭,總覺得嬴政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似乎還有后話。 果然,嬴政環視了一眼四周,道:“你們都退下罷,朕有幾句體己話兒,要與亥兒單獨說說?!?/br> “敬諾,陛下?!?/br> 章邯、章平,并著一眾寺人婢女恭敬退下,唯獨剩下胡亥與扶蘇。 嬴政擺了擺手道:“扶蘇也退下?!?/br> 扶蘇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胡亥,還是道:“敬諾,君父?!?/br> 吱呀——嘭! 寢殿的大門緩緩閉合,一時間,整個大殿中只剩下嬴政與胡亥二人。 胡亥:“……”怕怕的。 “咳咳!”胡亥深吸一口氣,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歪頭奶聲奶氣的道:“君父到底有甚么話兒,要與亥兒說呀?” 嬴政微微一笑,深深的凝視著胡亥,道:“亥兒,你到底是甚么人?” 梆梆! 胡亥心竅狂跳,睜大眼睛,下意識瞟了一眼嬴政的頭頂。 【看穿你的君父嬴政】 看穿?是甚么意思,難道嬴政知曉自己亦是“假公子”了? 胡亥打定主意,裝傻充愣:“君父,你說甚么呀?亥兒怎么……怎么聽不懂?” 嬴政挑了挑眉,順著胡亥的目光,也朝自己頭頂上看了一眼,這可把胡亥嚇壞了,趕緊收回眼神,本分的垂著頭,便宜爸爸實在太敏銳了,不是好糊弄的,你爸爸果然是你爸爸! 嬴政輕笑,面容看不出喜怒,道:“你不必隱瞞,亦隱瞞不了朕甚么?!?/br> 他說著,站起身來,幽幽的道:“朕的那個草包兒子,胸中幾斤幾兩,難道朕還不清楚么?你與他雖生得一模一樣,別無二致,然……到底是不一樣的?!?/br> 胡亥緊張的雙手交疊,指甲用力泛白,抿了抿唇角,剛要張口反駁。 嬴政又道:“無需開口,聽朕說完?!?/br> 胡亥重新閉上嘴巴,謹慎的望著嬴政。 嬴政繼續道:“朕不管你是不是朕的兒子,但你必須是一個好兒子?!?/br> 胡亥嗓子發緊,這話是甚么意思?難道嬴政已經發現自己是假的了?不,或許…… 或許更早便發現了! 嬴政輕輕撫摸著胡亥的發頂,猶如一個慈愛的父親,道:“朕的想法,從未改變過,不管你是誰,但你必須是朕的好兒子,大秦的好公子,你……可懂?” 胡亥艱澀道:“亥兒懂得?!?/br> “懂得便好?!辟匦伦聛?,寬大的手掌托起胡亥的面頰,仔細的端相,微笑道:“果然生得一模一樣,只是這秉性,倒是乖巧懂事了不少,相信你會是朕的好兒子?!?/br> 胡亥干笑,眼眸微動,道:“君父,亥兒一直是君父的好兒子呀?!?/br> “呵呵,”嬴政頷首微笑,道:“當真聰敏,一點便透,亦免去了朕許多麻煩?!?/br> “好了,”嬴政長身而起,道:“歇息罷,朕在此處,你也不得休息,朕先走了,改日里再來探看我兒?!?/br> 說罷,嬴政親自推開殿門,施施然而去。 “呼——”胡亥狠狠松出一口氣,分明是坐在榻上,仍然覺得手軟腿軟,后背一身的熱汗,額角甚至都有汗水滾落下來。 雖胡亥見慣了大風大浪,但不得不說,秦始皇的壓迫感實在太大了,尤其是……重生的秦始皇! 胡亥喘了好幾口氣,終于捋順了呼吸,壞消息,被便宜爸爸識破了假公子的身份,但也有好消息,便宜爸爸并沒有揭穿自己,如此一來,日后便可以繼續扮演父慈子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