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野合一年要釀很多次酒,釀出來多半都是送給客人,熟客都知道這個規矩,每個季節新鮮水果上市都會爭相拿來野合請霍湘加工,對他們來說,釀出來的酒遠比買到的酒好喝。 “怎么樣啊,你前夫沒糾纏你吧?”楊哥抿著酒問娟姐。 娟姐再甩大波浪,“嚯,你是沒聽到眼鏡怎么嚇唬他的,把律師所里那套全搬來了,狗娘養的屁話不敢放?!?/br> “喲喲,別動,……終于染頭啦?我怎么尋思著你上次染頭還是上次?!睏罡缯f。 娟姐:“屁話,你現在去跟你老婆離婚,你看你老婆染不染頭?!?/br> “這可不興咒??!”楊哥急了,“我跟我老婆百年好合!” 十點半,演出準時開始。 雨天的客人恰到好處,三馳沒唱幾首就把大家帶入放松狀態。 升起迪斯科球后,霍湘破例在演出時間打開了吧臺燈,他要釀酒。 暖黃的吊燈下,他把玉石般的青梅鋪開來,小心翼翼地去掉果蒂,用清水浸泡洗凈。 等水開的時候霍湘才想起這是復工以來的第一次釀酒,還沒確認是否有容器可以裝。 他循著記憶找到最下方的儲物柜,以前器皿一類都是放到這的。 一開門沒想到還真有,且和他當年用的完全一樣。 霍湘能記那么清楚是因為他很挑容器。 玻璃多厚,瓶塞是什么樣式,容量多少,都會影響最終的酒液。 手里的這些瓶罐沒用過幾次,應當不是當年用剩下的。那會是誰呢? 陸超不太管這些事,難道又是陶權? 霍湘把青梅倒入沸騰的水,僅過數秒又全部轉移至冰水,接著用口布把青梅一顆顆擦干,第一年做青梅酒的時候他不曉得不能濕果入缸,直接導致酒里的青梅沒多久就腐爛了。 青梅入缸后往里加冰糖和杏仁,冰糖他特地調過,里頭摻了些未經提純的黃糖,可以讓成品處于恰到好處的甜度,算是獨門秘方。 然后該把白酒倒進去。 有一年他曾用過威士忌泡酒,出來的青梅飽含香草味,客人很喜歡,但他覺得青梅酒的重點是青梅,于是第二年又回到了傳統白酒。 弄好后要封蓋,往常這個步驟是由客人們來,誰預定的就誰來蓋,娟姐說這個儀式不能少,否則釀出來的不好喝。 霍湘不這么認為,今天他就打算自己封蓋。 蓋完找來標簽和紙筆準備標注青梅酒的主人。 “我自己寫!”娟姐一把奪過紙筆,不僅給自己寫了,還寫了其他人的名字,都是霍湘預計送的那幾個。 “咱倆還挺心照不宣?!被粝媲妩c著青梅酒笑道。 楊哥:“要不霍湘哥哥嫁給娟姐得了?!?/br> 霍湘:“親親,這邊建議楊志國和老婆離婚然后嫁給杜鵑?!?/br> “滾?。?!”娟姐和楊哥齊聲吼道,嚇得舞臺上的王三馳彈錯了弦。 十一點半,演出結束。 王三馳提著琴箱揮手告別,店內只剩和霍湘熟絡的老客,一字排在吧臺。 娟姐酒杯一推,“霍湘哥哥我想再來一杯!” 話音過后,風鈴響了,霍湘下意識出聲打招呼:“晚上好?!?/br> 門口站著一個黑西裝的男人,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面容冰冷得像酒杯里的冰塊,他迎上霍湘目光時正在撣去肩頭的雨珠,手上是一把藏青色的長傘,被他別進了門口棕黑的收納架。 隨后他看向霍湘的眼睛,臉上掛著笑意,“沒想到你真的在野合?!闭f話的語氣也如冰塊般寒冷。 衛天城出聲之后野合陷入死寂,熟客噤聲交換眼神,音箱里的女仃歌唱。 和記憶中一樣,衛天城的出場方式十分沉甸,他徑直地走,卻走得很慢,別人打量他,他只看著霍湘。 “給你寄的邀請函收到了嗎?”口吻自然得像是在問霍湘晚上吃了什么。 “收到了,”霍湘答道,“坐邊上的空位吧,馬上給你倒水?!?/br> 衛天城沒動,側身看向娟姐:“杜鵑,我倆換個位置?我找霍湘有事?!?/br> “干什么!我找霍湘也有事啊,沒說完呢還!”娟姐當然不依,跋扈的表情終于喚起霍湘對娟姐的印象,果然離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換換換,我跟你換?!睏罡缗聝扇顺称饋?,火速跳下吧椅把位置讓給了衛天城。 衛天城入座,卻沒有接霍湘遞來的酒單,“老樣子,一杯樂加維林十六年,不加冰?!?/br> 霍湘轉身拿酒,瓶子里的酒不夠一杯,于是墊腳從最上層拿下一瓶新的,旋轉木塞,嘭的一聲,衛天城的話飄入耳中:“那就一瓶吧?!?/br> 霍湘點頭,把酒倒入聞香杯,連著酒瓶一起放在衛天城身前。 “你要跟霍湘說啥,也跟我們說說唄?!本杲汴庩柟謿獾赝嬷约旱难嫔惆l。 衛天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開口前先喝了一杯酒,從左看到右:“都是熟人啊?!?/br>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九分,門被輕輕推開了。風鈴沒有響。 穿著工作服的陶權抱著兩盆垂敗的薄荷悄悄走進屋內,霍湘這才想起先前忘記搖雨棚了。 其他人沒發覺陶權,全都看著衛天城。 就在衛天城準備開口的時候,霍湘看著陶權皺了一下眉:“怎么沒打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