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就是他們的初見。    發生在靜謐的夜里,只有他和霍湘,以及曾經打了好多年工的家。    “晚上好?!边@是霍湘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是算命的?!边@是他第一次碰到霍湘的手。    陶權以為自己會表現得更酷一些,放射所有的魅力,最好能把霍湘迷得飄飄欲仙。    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妄想,霍湘不是個能隨意得到的人。    因此在亢奮到快要沖上去強吻霍湘的時候,他選擇端著小黃魚跑路。    他端著魚在梧桐大道上奔跑,途中魚被顛飛兩次,兩次都被撿了回來。    最后找到一個拐角,蹲在馬路邊,聽著風吹,把霍湘煎給他的魚吃完。    今晚的唐突出現本該到此為止,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    但霍湘是法則,法則不允許他匆匆離場,于是他又不由自主往野合所在的巷子走去。    他推開門,聽見風鈴響了幾聲,然后聽見霍湘對他說晚上好。    是對自己說的吧?應該是吧。    這么想著,陶權點了點頭。    “接下來這首歌叫《huoxiang bossa nova》,希望在座的小伙伴能在神秘的周六之夜玩得開心?!?/br>    是的,這段旋律就是他剛在巡演舞臺上唱的那首。    陶權忍不住去想,如果霍湘知道他一小時前在萬人體育場翻唱了自己的歌還改了名字,會不會氣到用琴弦把他勒死?那就勒死吧。    但不要從身后勒,要從身前,讓他能看到霍湘那雙深灰的眼睛,不然他不肯死去。    擁擠舞臺上的霍湘輕輕唱著歌,陶權熱烈盯著那雙灰瞳白仁,身邊擠滿了人。    他不知道野合今晚為什么這么多人,不是說要倒閉了嗎?    這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他狩獵霍湘的計劃。    這個計劃最開始很簡單,守護好野合,別讓霍湘回來之后感到陌生。    后來他認為等霍湘回來太過被動,決定參加選秀,前往霍湘能看到的地方。    結果他被關在訓練營的那幾個月,霍湘忽然宣布封麥并失蹤,計劃只能擱淺。    直到他得知霍湘要回歸野合,計劃又改成接近霍湘,一步步讓霍湘愛上自己,且愛的程度要跟他一樣深,要愿意被對方勒死。    如此宏偉的計劃是什么時候誕生的?記不清了。    他聽著霍湘遙遠的歌聲,懷疑自己早在被陸超撿到的那個夜晚,首度聽到霍湘的歌聲之時,就已經愛上了霍湘。    一首波薩諾瓦唱完,霍湘笑著和客人低聲說話,而他也該走了。    陶權推開門,擠開一群手舞足蹈跟瘋子一樣的醉鬼,直到走出巷子才把帽子和口罩摘掉。    午夜送來神清氣爽的風,陶權深深吸了一口。    接下來他在野合附近閑逛,經過垃圾場時,一眼看到垃圾桶旁佇立著許多花籃。    這是他得知霍湘要復工特地叫人送來的。    怪不得剛才沒看到呢,原來被霍湘丟了啊。    陶權咧出一聲冷笑,然后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又左右踱步,最后走上前摘下花籃里的一朵花,原路返回野合,趁那些醉鬼不注意的時候把花插進第二排第五個花盆的天竺葵里。    吹來的風開始變得不那么神清氣爽,陶權有些煩躁地走回梧桐大道,找到一個能聽見霍湘黑暗的角落蹲著。    杭城的飛車黨很多,每隔幾分鐘就會有機車疾馳而過。    陶權憎惡這些人,他可不允許震天響的破車出現在今晚。    不知道第幾輛摩托車駛過,野合所在的巷子開始有人離場。    搖搖晃晃的醉鬼一批接一批離去,已經喝到不能自理的那些也在陸超和霍湘的護送下上了車。    今晚的人會不會太多了???到底哪兒來的那么多人!    陶權繼續蹲著,直到陸超的車開出梧桐大道,魚缸前的霍湘把門鎖扣上,信步閑庭走出巷子,離他一條馬路之隔。    陶權站了起來,隔著馬路跟隨霍湘往前走,震天響的機車不再出現,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狂躁的心跳聲。    然后下一秒,淚失禁發作了。    止不住的眼淚流出,浸透口罩,驅散夜風。    陶權就這么邊流淚邊在馬路對面跟著霍湘。    他們一前一后走在梧桐下,這是一條很寬的大道,陶權有一百種不讓霍湘發現的方式。    走過六百米,來到一條十字路口,霍湘轉朝右邊,陶權停在原地。    等霍湘走遠,陶權終于拿起兜里震了一個晚上的手機。    “你他媽死哪兒去了?。?!”一接起就傳來經紀人的獅吼。    陶權忍著耳鳴,收回注視霍湘背影的目光,盯著身旁的紅燈。    經紀人繼續吼道:“警告你別他媽犯賤!馬上要解散了!安分一點??!”    這個名叫f1ve的廢物團居然還沒解散,陶權實在不能理解。    “晴姐,”他說,“我不簽勞什子的新樂隊了,你重新找人吧?!?/br>    綠燈通行,陶權筆直走進斑馬線。    電話那頭沉默了,旋即說:“你什么意思?!?/br>    “字面意思,”陶權說,“解散前的活動我會好好參與,但商務就不必再分給我了,我接了別的兼職?!?/br>    “你再說一遍?!?/br>    “平時沒活動我就不回宿舍了,兼職包吃住,伙食挺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