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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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取笑的小郎君喜逐顏開,側過身,拱手道:“長兄?!?/br> 靶場的郎君再也笑不出來。 林業綏將弓箭遞給貼身侍奉林衛罹的奴仆,隱下戾氣,沉聲訓誡道:“這些年來所學的經學就是如此學的?誰教的你意氣用事,能力不足,憑意氣又能夠得到幾分勝算,要是日后有人譏諷你搬不動一塊石頭,你還要逞能去搬巨石?” 自知行為有失的林衛罹立馬垂下腦袋認錯。 “歸家后,四十二經熟讀百遍?!绷謽I綏抬眼瞥向一處,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去找你二兄?!?/br> 林衛罹不敢不從,拱手轉身走出靶場。 ... 隨后只聽一聲烈馬的嘶鳴,七大王策馬而來。 靶場眾人驚恐的四處散開。 林氏大帳這邊,謝寶因和王氏在用完小食后,因為王氏突生內急,短時間很難解決完,所以她便先去了崔氏的帷帳內。 清河崔氏的權勢雖然已經不如從前,但是還有之前積攢的家望在,謝賢當初看上的就是崔氏的家望和家風清凈,只要兩姓通婚,謝賢自然會再幫助崔氏重起權勢,成為自己的助力。 崔儀的父親崔望這支是以前從嫡宗分出去的,與嫡宗那邊不知道因為什么爭吵起來,隨后兩邊都沒了來往,到了近些年才有所緩和,這還是因為謝賢瞧不上嫡宗的子弟,偏偏就瞧上了崔安。 崔氏嫡宗為了能夠借助謝賢再起勢,所以才主動去找的崔望,只是后來被崔望給拒絕了。 他們這支當年就是因高祖樂道遺榮而分出來的,到崔望這代也依舊還是不爭名利的家風,子弟入仕都是由他們,要是娶謝氏女郎為新婦,就是間接逼崔安入仕,而崔安又是個死活都不愿意做官的人。 崔望愛子女的心都是認真的,但是嫡宗仍舊不死心,頻頻前去勸服,在崔望有松動的時候,天子讓她代五公主嫁進博陵林氏的詔令也下來了。 謝寶因垂頭思量的時候,步履已走到帷帳外面,只看見崔望的妻子賈氏與崔大郎的妻子沈氏在這里,她已經先遣仆婦前來問候,所以現在彼此見面也沒有詫異。 身為晚輩,她行禮道:“崔夫人?!?/br> 隨后又與沈氏頷首見禮。 崔望靠著高祖恩蔭,現任五品官,身邊僅有妻子賈氏一人,育有三子一女,長子早年入仕,升遷至六品官,第三子則是前年入仕的,任八品官,似乎是京兆府的司士參事。 賈氏笑著點頭,打量起女子來,心中直嘆不虧是謝氏養出來的娘子,綠色龜甲紋大袖上儒,束朱色連珠紋間色裙,雪白脖頸和胸脯落下金色鑲嵌煙綠寶石的瓔珞,更襯白皙。 又下意識想起當年的事情來,那時二郎崔安從外面游歷歸家,知道嫡宗要他娶這位謝家五娘,成婚后還需要按照謝賢的要求入仕,她本來以為這個阿子會比他父親還要生氣,誰知道不僅不怒,還點頭同意,說什么子弟應該要有抱負。 可惜還是遲了。 自從謝五娘與林氏行完六禮,崔安也再次外出游歷,每年歸家居住的日子還沒有一月,唯獨今年歲末從天臺觀回來后,竟然在家中住到三月中旬才離開建鄴,去了終南山。 婦人回過神,命仆婦擺好坐席:“林夫人請坐?!?/br> 謝寶因屈膝跽坐在席上,不動聲色的瞥向面前的幾案,看著她前不久遣仆婦送來的面食,雖然沒有吃完,但是每樣都少了一半。 坐下各自寒暄過后,彼此都知道此次的來意,她也不再繞圈子,笑著問道:“聽聞四娘去年就開始在建鄴議婚,不知道現在是議到何家,我家二郎還有沒有機會迎崔四娘為新婦?!?/br> “現在還沒有個定數,說到底我與她父親只負責為她找郎君,要嫁誰,還是要讓她自己選選哪個最中意?!辟Z氏明白女子的來意,想要為家中叔郎議婚,這位林二郎她也打聽過,貌相品行都不錯,修史的著作佐郎一職也好。 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剛好也能夠忍受四娘私底下聒噪的性格,就算是夫妻吵架都未必能夠吵起來,可惜就可惜在林氏的人口太多,他那君母也不怎么好相處,還有他二叔父一家...就怕嫁過去,未必就能夠處理的像謝家五娘這樣游刃有余。 她不由嘆道:“我們都是不怎么拘束她的,隨她二兄出去野慣了,太好的世家我們也不敢攀,我們雖然是清河崔氏嫡宗,但怎么說也早就已經分了出來,哪里還敢去沾人家的光,家中盤根錯節的也舍不得嫁過去,她那種簡單心思的人怎么能夠應付?!?/br> 謝寶因聽出其中的婉拒之意,也不再提議婚的事,這些話是母親對女兒未來的希冀,她還能說什么,總不能去強求。 隨后就找理由起身離開了。 還沒有走回帷帳,解決好內急的王氏迎面走來,皺眉不解:“怎么回來這么快,那件事談好了?” 謝寶因緩緩搖頭,搖了沒幾下,忽然凝眉,往北面的靶場瞧去,那邊亂作一團,來來往往的人都慌亂不已,不知道為什么,連帶著她的胸脯也猛跳起來,促使著她問道:“叔母,靶場發生何事了?” “聽說是七大王縱馬進靶場,傷了人?!蓖跏现皇锹犠约杭抑械钠蛬D說起,“事發時,監察御史正好在那里,已經跑去陛下面前彈劾,鄭氏的人知道后也趕了過去?!?/br> 只是事情才剛發生不久,究竟是什么情況都還沒有傳出來,比如傷的是誰,傷了幾個,傷的如何,全都不知道。 謝寶因心悸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突然記起林衛罹還在那里射箭,就連林妙意、林卻意兩個娘子也是在那附近的水邊嬉戲,心神還來不及緩好,已經顧不得與王氏說話,抱歉行禮后,腳下匆匆往靶場趕去。 沒走幾步,遠處跑來一人,嘴里不停喊著“女君”。 謝寶因頓在原地,心頭驚跳。 怎么會是童官。 童官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眼前,滿手是血,哭得泣不成聲:“女君...家主...家主他被馬給踢傷了!” 謝寶因看著那鮮血,只覺眼里模糊一片,喉嚨也好像被什么給堵住。 王氏還在這邊迷糊著,聽見那邊的哭嚎,看了半晌,發覺女子捂著胸口站不穩,趕緊快步走去,扶住女子:“謝娘,你可不能昏?!?/br> 安慰完女子,又瞪眼怒斥著眼前這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奴仆:“誰教你說話說一半的,你們家主被踢傷的嚴重不嚴重,現在在哪里?趕緊全部說給你們女君聽!要是胡說亂說,嚇到你們女君,看你們家主會不會問罪!” 在婦人的怒喝聲下,童官不敢隱瞞,他知道自己沒有護好家主,又看見女君心悸的模樣,被狠狠嚇了一跳,要是家主醒來,發覺他們女君又出事,自己性命就不保了。 他立馬就跪下:“家主本來在靶場跟四郎說著話,后來四郎離開靶場,去林場找二郎,半刻都沒有,四郎前面剛走,七大王便縱馬直接沖著靶場而來,揚起的馬蹄直接把家主給踢傷吐血,人倒在地上起不來,剛叫奴仆給抬回帷帳里面,現在都還昏迷不醒?!?/br> 腦袋發昏的謝寶因咽下堵在嗓子眼里的那點腥甜,眼前終于清明起來,撐起精神詢問道:“可請了疾醫?” 童官收起哭聲,伏地答道:“稟女君,陛下親自遣宮內的醫工前來醫治了?!?/br> 謝寶因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奴仆,知道他對男子的忠心,看見他滿手血污,囑咐他去濯洗干凈,然后轉身去帷帳。 王氏不放心,跟在旁邊一起去。 帷帳外面立著這次從家中帶來的奴仆,手上也全部都是血,一走近,嗆人的血腥味即刻撲鼻而來。 這下連王氏都沒辦法變得從容,偏頭咳起來。 謝寶因卻面色如常,但是也沒有再多走一步,只是站在外面往帳內望去,有些受驚的伸手捂嘴,身量體型都比她大許多的男子躺在僅供小憩的坐床上,臉色蒼白的...就像是她第一次在緲山見到他時的那場大雪。 地上滴落著血,褪下的圓領衣袍也有血,手掌、指縫、臉頰全是血。 幾刻后,從宮里來的醫工擦著額頭鬢角的冷汗出來,面色不太好,拱手與女子稟道:“林內史傷得極重,胸骨有幾處斷裂,此處難以全力醫治,還請夫人盡早安排歸家?!?/br> 醫工同來踏春,為的就是避免這些郎君娘子會因為貪玩過度而擦傷或是摔傷,所以帶來的也都是常備的藥膏。 謝寶因立馬囑咐馭夫去把車駕備好,又命仆婦把帷帳內所有柔軟的東西以及她帶來的衣物全都墊在車輿里,再兼顧著看奴仆把男子從帷帳里面抬出。 “女君...” 要抬進車輿里時,奴仆犯了難,他們家主如今昏迷著,不能坐立,要是躺著,兩駕車的規格并沒有八尺的長寬,需要有人坐在旁邊讓男子倚靠。 謝寶因也想跟著歸家,但是這里還有帷帳等事情,林妙意、林卻意以及林衛罹、林衛隺幾個郎君娘子也需要有人照看著。 林衛鉚比她還要大一歲,她不用怎么擔心。 王氏發覺女子心中猶豫,上前寬心安撫道:“一起歸家去吧,他需要你,這里我幫你照看,三娘那幾個也不用擔心,有我在?!?/br> 謝寶因還要說些什么,可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只好點頭,道了兩聲謝后,先踩著車凳,彎腰進車輿。 車駕要動時,林衛鉚聞訊趕來這里,因太過急而喘著氣:“長嫂,長兄他...?” “需要歸家醫治,我正準備陪你長兄回去?!甭勓?,謝寶因掀開車帷,瞧著拱手垂首的林衛鉚,囑咐最重要的一件事,聲音也是顯得極為疲倦,“還需要麻煩二郎去陛下那里說一聲?!?/br> 林衛鉚頷首作揖:“長嫂放心?!?/br> 青色車帷落下,車駕往位處南方的建鄴城駛去。 車輿內,林業綏緊閉雙目,黑發未束,白色中衣之上,披了件青蓮雀金氅衣,腦袋輕輕靠在女子肩頭,緲山時的病態再現。 謝寶因感知著男子微弱的吐息,不自知的去輕勾他的手指,纖細的手緩緩握住他從前溫厚的掌心。 七大王雖然喜歡縱馬,但從來都不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往昔的踏春宴也縱過,都沒有出過這種事情。 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有意,可為何...為何要縱馬傷人? 謝寶因明眸忽閃。 他是賢淑妃的兒子...五公主的同胞弟弟。 【作者有話說】 [1]:大直不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訥:來自《道德經》四十五章 第41章 立放妻書 踏春宴那日, 七大王縱馬踢傷京兆府內史林業綏的消息,不過兩日就已經傳遍建鄴世家,監察御史裴爽雖然在事發當日就彈劾七大王縱馬無度, 以致朝廷四品官員重傷昏迷, 但是愛子心切的天子卻始終沒有任何表態,在被裴爽一逼再逼著要懲戒七大王后,反過來怒斥是王邸長史不能夠規勸大王的過錯,理應罪該萬死。 裴爽毫無所懼,駁斥道:“謝司徒、王侍中尚不能規勸陛下打獵, 又怎能只責備王邸長史?!?/br> 于是在林業綏被送回長樂坊后不久,天子的車駕也緊隨著離開。 身邊舍人說是怒氣沖沖。 日出時, 蘭臺宮承天門的鐘鼓樓敲響第一聲報曉鼓,建鄴城各條南北大街追隨其后,外城內外的百座道觀寺廟都要開始敲響晨鐘。 激昂的報曉鼓咚咚而起,催促眾人該各盡其職。 清靈悠遠的寺廟晨鐘方能撫慰心。 謝寶因跪坐在鸞鏡前的席上, 輕輕旋開細金花鳥象牙盒,抬眉望向鏡中的自己,用指腹蘸取一點口脂, 點注在唇上, 又用銅黛從眉頭開始畫起。 春娘為女子挽起高髻,要離開時, 發現她眉眼雖然敷粉,但是倦意卻怎么都掩蓋不住, 不想跟主家有太多牽扯的她突然開口:“林女君要放寬心, 女君要是倒下, 等林家主醒來知道, 肯定會內疚傷心?!?/br> 謝寶因聞言, 偏頭看去,那個娘子卻已經離開了。 隨后玉藻進來,走到鸞鏡旁邊,伸手拿來垂珠步搖為女子簪好:“東邊屋舍與西邊屋舍的仆婦都來了,要不要讓她們等等?!?/br> 今日要綜理家中的賬目。 “讓她們去東堂?!敝x寶因往耳上戴了對玉珰,“我等下就去?!?/br> 玉藻本來想要說些勸慰的話,但是又知道這位女君的性子,所以只好點頭遵從。 對鏡梳好妝后,謝寶因起身出偏寢,走過長廊,先去居室里面待了良久,然后才出庭院,離開屋舍去西堂。 等在東堂的仆婦只看見她們女君穿著素雅的上襦下裙,雖然從前也不怎么戴麗飾,但是今天所插釵鈿更加稀疏,豐神綽約的體態也有所減瘦。 說起來今天已經是四月初五,家主也已經昏迷整整半個月,聽說昨日夜里醒過,那邊屋舍庭院的人高興許久,連東邊屋舍的幾個郎君娘子也急忙穿衣來探望這位長兄。 只是家主醒來連半刻都沒有,俯身吐出口渾血后,便再次昏死過去,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的預兆。 仆婦們剛想完,女子已經徐步入內,她們也趕緊隨著起身,喊了聲“女君”。 因昨夜cao勞一夜,沒有歇息好,意識還有些昏沉的謝寶因由侍女攙扶著走去堂上的坐席處,等坐好后,低眉撫平襦裙才抬眼,掃視堂上后,微頷首,淡淡應了聲:“開始吧?!?/br> 家里各處的仆婦全部遞上自己的賬目。 謝寶因逐一看完后,什么都沒有說,卷起竹簡,說起其他事情來:“東邊屋舍的花草都是哪些人管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