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162節
宋燁手指往內扣,好半晌才道:“你說的是?!?/br> 秦流西坐在了用以看診的桌子后,道:“善人不坐?” 宋燁有些恍惚,待回過神后,自己已經順從地坐在了桌子的對面,不禁一凜。 有點邪乎。 “不必緊張,我們這是正經生意,清平觀你知道吧,那是我修行的道觀,便是我的道號度牒,都是可查的?!鼻亓魑鞯?。 宋燁不免有幾分出神,問:“道觀也會開鋪子經營生意?” “這也不算是道觀的生意,只是這店里所有的收息,都會交出二成作為道觀的善款,用以救助貧苦百姓,積德行善?!?/br> 宋燁恍然大悟,若是這樣的話,哪這鋪子就真的在行善了。 他打量一番,道:“你這么說,這醫館,倒與眾不同?!?/br> “我們這也不算是正經醫館?!鼻亓魑餍χ溃骸拔覀兊男≌乒駴]與您細說?” 陳皮立即道:“主子,我看宋老爺心情不佳,也沒詳說?!?/br> “接連喪子喪親,這心情能佳才是奇事。好叫善人知道,我們這店鋪,行醫救人,相面捉鬼驅邪,賣平安符牌等,都在經營范圍內?!?/br> 宋燁再聽到這話,臉皮抽搐了幾下,道:“是,是么?經營范圍可真廣?!?/br> 一句說了,這是神棍鋪子? 他眼睛一瞇,問:“你說我喪子喪親,是算出來的還是靠蒙?” “善人也算是亂世時出的梟雄,如今歸安朝廷,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我是蒙的還是看出來的,您心里難道沒數?”秦流西輕笑出聲。 吱嘎。 宋燁這下是真的被鎮住了,臉上輕視和懷疑的神色瞬間收斂不少,放在雙腿上的手心已是變得汗津津的,看秦流西的眼神跟見了鬼神一樣。 “大師連這都能看出來?我什么都沒說?!彼螣詈韲涤行└蓾?。 “顴者權也,印者印也,您顴高印滿,雙目有威如虎視,必有雷霆之威,萬人皈依?!鼻亓魑鞯匦Γ骸按鬄栃账蔚膶④娪形?,其中一宋,為康華兵亂時出的一方梟雄,占萬羅寨為據點,收五千流民為兵,人稱小宋王,后經朝廷招安,封為驍威將軍,官拜四品,掌管西寧大營的駐軍?!?/br> 宋燁聽著她的話,剛嚴的臉越發冷硬,連身體也微微發僵,手心汗濕了衣袍。 “西寧大營的這位宋將軍只有一妹,十分疼寵,與您為妹求醫不謀而合。將軍若說我蒙,那我確實是蒙了一點,但我蒙對了?!?/br> 宋燁嘴巴發干,不由舔了舔唇。 他看向秦流西,與她對視,在她那雙清澈幽深的眼底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些狼狽,也有些無措。 他感覺自己在這雙眼中,已是藏無可藏,被看穿了一切。 “大師……”宋燁都不知該說什么好。 “手?!鼻亓魑饕贿呎f了一字,一邊看了陳皮一眼。 陳皮連忙把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藥枕放到桌面,示意宋燁:“將軍,您伸出手來,讓主子給您扶個脈?!?/br> “啊,哦哦?!彼螣畎咽址旁谒幷砩?,又想縮回,道:“大師,我是為了我meimei求醫?!?/br> “她的事不急,將軍自己的身體,也得注意才好,我說您腎虧,可不是信口開河喲,您自己也是知道的吧?!鼻亓魑髡A苏Q?。 宋燁臉上一熱,以拳抵唇輕咳一聲,支支吾吾地道:“我看過許多大夫甚至太醫,吃了不少湯藥,也是這樣,說是虧損得厲害?!?/br> “將軍并不是縱欲無度的人,您有很強的自制力?!?/br> 宋燁被夸得心中一熱,忽然就有了想傾訴的欲望,道:“你既然猜出了我的底細,那便要知道,像我這樣被朝廷招安的人,為官行事反倒得謹慎小心,否則一個不提防,便會引起……猜忌和忌憚,所以我得時刻提醒自己,不可放縱?!?/br> 秦流西道:“太過小心謹慎倒是自己給自己套枷鎖了,將軍也該學會適時示弱和委屈才好,否則枷鎖越套越重,不必誰忌憚,您自己就先把自己給壓死了?!?/br> 宋燁一震。 第337章 你的命有點慘啊 聽秦流西一席話,宋燁臉上已再無輕視的神色。 她說得對,能人不論年紀,能在這樣的年歲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就不是一般小孩。 宋燁不敢再輕視,心里還隱隱有了一點期盼,或許她真能治好meimei的病呢? 想及這一點,宋燁的心情微微松了幾分。 秦流西凝神把脈,一脈把完又換了另一手,眉頭微微皺起。 宋燁一直注意著她的臉色,見她皺眉,心也不自覺地提起來,忍不住問:“大師,可是有什么不好?我看過許多大夫,都說我確實是腎水不足,精元虧損,所以這些年也難以有子?!?/br> 說出難以有子幾個字時,他臉上劃過一絲苦澀和難堪。 試問這世間哪一個男子,能坦于接受自己不孕不育?又有幾個是不遺憾無子的? 尤其是宋燁,他不是從未有子,是曾有子,還是兩個,只不過如秦流西說的,接連夭折,這比從沒有過更來得傷人,因為擁有了卻又失去。 秦流西說道:“將軍看過的大夫也不全是庸醫,確實是腎精虧虛,下元不固,于孕事上也確是難?!?/br> 宋燁的臉色更灰暗了。 “不過將軍也不是不曾有子,說明您精元是有基底的,精準用藥調理身體陰陽,積極服用湯藥,把腎精調好了,依然可再使女子有孕的?!?/br> 宋燁眼睛一亮:“您意思是說我還能生?” “只要調理好了自然心想事成?!?/br> 宋燁聞言越發急切,問:“那要怎么做?說實在的,我也一直聽大夫的喝藥,甚至也聽從大夫建議,減少房事來養精,可都只是空想?!?/br> “您伸舌苔我看看?!?/br> 宋燁乖乖張口。 秦流西仔細看了,道:“舌淡苔薄,脈息細弱,面色無華且須發早白,主腎精不足,將軍便溺如何?” “???”繞是宋燁一個大老爺們,聽到這話也不免有些臉熱,咳了一聲,支支吾吾地道:“就是細長,時有夜尿,滴答滴答幾下?!?/br> 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強行挽尊:“我年輕時不這樣的,像你這個年歲,我能尿穿土墻?!?/br> 一言難盡的陳皮:“……” 他看向自家主子,要是對方知道您是姑娘,怕是會更羞得無地自容吧? 秦流西卻是沒有半點異樣,道:“房事可以堅持多久?” 宋燁:“!” 這大師,還是個孩子吧,她怎么什么都懂? 他剛要說話,秦流西又似洞穿他的想法,笑道:“對大夫坦言病情才不會耽誤治療,也好讓大夫對如何用藥用針心里有數?!?/br> 宋燁:“……” 他有些尷尬,道:“許是年歲大了,現在也有些力不從心,都只能草草了事?!?/br> “將軍房事無力,想必也體倦乏力,又憂心meimei病情,憂思過重,失眠夢多,也難怪這臉色難看了。您這樣心情不暢,湯藥吃再多也是無補于事?!?/br> 提到meimei的病,宋燁神色一黯然,道:“她也是難,一把年歲喪子,這就垮了?!?/br>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是喪子?” “是,我本是來這給我那外甥重新訂副棺木的,那孩子的墳塌了?!?/br> 秦流西輕敲著桌面,想了想道:“將軍想相面不?” 宋燁一楞,這不是看他不育,咋又相面了? “將軍忘了,我們這店鋪,行醫救人,相面占卜,賣平安符牌,都是可以的?!鼻亓魑餍Σ[瞇地道:“將軍是我們店鋪第一個客人,診金什么的可給您算便宜些?!?/br> 宋燁道:“那你給我相一下吧?!?/br> “好嘞,請您把手伸來?!?/br> 宋燁愣愣的,伸出手,她竟然又是扶脈? 神棍都這樣神神叨叨的? 看他疑惑,秦流西便解釋一番:“有一相術為太素脈法,可預吉兇禍福,我只管說,將軍聽著就好?!?/br> 宋燁更好奇了。 秦流西雙指搭上他的左腕,另一手掐法訣,口吟太素脈決,雙眸微闔,細細摸著脈腕。 “十歲災年喪父母,與妹相依為命?!?/br> 宋燁險些驚得摔了,手腕卻被秦流西按著而動彈不得。 “二十落草寇,趁兵亂起義為梟雄,五年后經招安,朱衣加身,意氣風發,三十喪長子,三十七喪二子,嫡妻思子而自縊,盛年體弱?!?/br> 宋燁渾身發抖,神色驚懼。 他自詡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可眼下卻是打從心里發寒。 他見過不少招搖撞騙的神棍,有點真本事的也見過,卻是第一次靠著扶脈就能把他前半生都斷準了的。 這還只是個孩子! 能者不論年紀。 宋燁如芒在背,不停吞噎唾液。 “精魂不固而無子,盛年喪妹,知天命魂歸天府,六親斷,家業盡散……” 宋燁忍不住抽回手,驚得從凳子上摔下來,看秦流西如看鬼怪。 秦流西睜開眼睛,看向地上驚惶不已臉色發白的宋燁,道:“將軍的命,苦如黃連呢!” 宋燁:“……” 這叫苦嗎? 這得叫慘絕人寰了吧? 他從地上爬起來,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黑沉著臉道:“你是說我五十就會死?” “如今的脈象所預的吉兇禍福是這樣顯示?!?/br> “能有幾分準信?” 秦流西笑道:“如無轉機,十之八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