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隋靈的確不是個安分的,我好幾次看她從外面回來都不對勁,一臉的……”小阿嫂嫌話羞人,她做個表情讓人猜,“估摸著那時候就勾搭上了?!?/br> “人家也有能耐,我住這兒三四年了都不知道胡都尉長啥樣,她來了不到一年,愣是勾搭上了都尉?!庇腥藝K嘖其聲,話里暗諷隋靈骨子里都是招搖放蕩的,臭rou招蒼蠅。 “我聽說胡都尉就好這一口,也是個愛勾搭年輕小媳婦的?!蹦腥藟旱吐曇?。 “……” 佟花兒一覺睡醒就聽說隋靈被胡都尉帶走了,她氣得肚子疼,這該死的東西,真是好命,偷情都沒被人打死。 老牛叔看她捂肚子,他走出門強行扶人進來,警告說:“玩歸玩鬧歸鬧,你傷著我兒了,你得不了好?!?/br> 佟花兒垂眼溫順地點頭,“好,我只是覺得老天不公?!?/br> “老天的事老天管,你少cao他的心?!崩吓J迕亩亲?,說:“再有兩三個月,我兒就出來了?!?/br> 佟花兒面露復雜,她摸了下肚子,想起了路上凍死的女兒。 老天真不公,她暗念一句。 …… 隋慧是在第三天知道這事的,胡都尉打發管家去遷戶籍,隋靈的戶籍是胡大人親自去辦的,戶籍遷走后就有人跟他通氣。他傍晚下值了去隋慧的院子里,落座就說:“你那個meimei是個有本事的,竟然進了胡都尉的后院?!?/br> 隋慧心生不妙,她詫異道:“隋靈不是在錢家?” 胡大人嗤笑一聲,來龍去脈他派人去打聽清楚了,他含蓄地說:“她跟胡都尉一見鐘情,兩人情不自禁的在錢家夜會,被人抓個正著?!?/br> 隋慧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有這么個不知羞恥的meimei,她頓感沒臉。 隔了幾日,隋慧收到隋靈送來的信,她看都沒看,直接讓丫鬟拿去當柴燒。 至于隋文安,隋靈壓根不知道他住在哪兒,故而她置席邀請娘家人的那天沒有一個人來。 …… 隋文安終于養好了身上的傷,六月二十,他換上僅有的一套新衣,提上下套逮的兩只野雞出門。 “文安,你這是要去哪兒?”鄰居問。 “去看我妹子?!彼逦陌怖蠈嵔淮?,他這個月才發現,他的行動是受監視的,每逢出門必有人打聽,若是回來晚了,村長會上門發問。 他離開筑長城的營隊后,當天就被胡大人的手下送到田卒所住的村落里,分得一個小院,日日出門跟應募士一起下地干活。 依村長平日待他的態度,隋文安判定村長不知他的底細,顯而易見,下令監視他的人應該就是那位胡大人。 隋文安這次去找隋慧,他不著痕跡地詢問,發現這不是她的意思。他琢磨著,胡大人讓村長留意他行蹤的原因,大概與新鑄的戶籍有關,可能怕他跑了,或是怕他鬧事?他還想不明白。 “孩子什么時候能生?”隋文安問。 “大概會在臘月?!彼寤勖亲?,三個月了,平坦的小腹沒一點弧度,若不是大夫摸到喜脈,她甚至懷疑肚里沒有孩子。 “大哥,隋靈離開了錢家,她跟胡都尉勾搭到一起,棄妻從妾了?!彼寤勖鎺?,話卻帶厭惡。 隋文安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搖頭說:“隨她,人各有命,你好好養身子?!?/br> “嗯?!彼寤壑崃艘粫?,問:“你見過玉meimei嗎?” “去過一次,她不愿跟我見面?!彼逦陌财鹕?,說:“就這樣吧,不去打擾她的清凈,你好好養身體,我回了?!?/br> 出了胡府,隋文安提走放在門房那里的一只野雞,他去了集市,用這兩三個月來賣野物賺的錢去糧鋪買五斗米五斗面,連著罐子一起送到十三屯。 隋玉牽著駱駝打水回來,就見院子里放的罐子和撲棱的野雞,她訝然,問:“誰送來的?老牛叔?” 隋良搖頭,他伸手比劃,又蹦又跳的,隋玉看不明白。 “你做口型,你說是誰,我看你口型?!?/br> 堂兄—— 隋玉模仿他的口型發音:“堂兄?” 隋良驚喜點頭,他又張嘴無聲說話:我不要,他放下就走了,什么都沒說。 “隋玉,剛剛有個男人來你家,好像還提著野雞,是誰來了?”鄰居好奇地問,她大步走進來看看地上的東西,又打量隋玉的臉蛋,這是個比隋靈長得還好看的美人,容貌艷麗大方,像是一朵開得正艷的花,任誰路過都想看一看,聞一聞。 “我堂兄,不是我jian夫?!?/br> 鄰居噎住,解釋說:“我不是那意思?!?/br> “沒那意思更好?!彼逵裾惺?,說:“來,搭把手,幫我把罐子抬進去?!?/br> 第64章 牧羊豬 前有老牛叔送來的一石糧,后有隋文安送來的一石米面,隋玉琢磨著再有兩天官府也要發糧,到時候家里的糧缸要塞得滿滿當當。 院子里雞叫一聲,隋玉蓋上糧缸走出去,貓官正在撲地上的野雞,她過去提起雞,雞腿受傷,翅膀也剪了,她琢磨著給宰了了事,免得再養瘦了。 “良哥兒,你來幫我燒火,我把雞殺了,以后每頓跟蘿卜炒一塊兒,能吃好幾天?!彼逵裾f。 隋良高興地點頭,他跑進灶房去捂火燒灶。 隋玉舀盆水進去倒鍋里,她掂刀拿碗,拽掉雞脖子上的毛,刀刃一剌,雞血落進碗里。 “喵——”貓官聞到血腥味,它急得粗著嗓子大叫,院子里的石頭都要被它拖著走。 雞血流盡,隋玉扔掉野雞,她端碗進灶房,雞血碗里撒一小撮鹽,等墻根下的野雞徹底咽氣,碗里的雞血也凝固了。 “喵——”貓官大叫。 “知道知道,待會兒雞屁股給你吃?!彼逵衲钸?,她進屋拿剪刀剪雞毛,這是只野公雞,尾羽長,毛色也好看,她打算剪下來洗干凈了做個毽子。 隋良拿棍敲門,告訴隋玉水開了。 隋玉提起野雞扔盆里,她進屋舀開水淋雞身上,有感而發道:“有一技之長的人,哪怕是落難了,也比尋常百姓掙錢的路子廣。我再尋摸尋摸,在你姐夫回來之前,如果能得到點什么牛皮羊皮,我再去做個弓,我們姐弟倆也學著拉弓射箭,哪怕不為保命,出去打獵也能省不少錢?!?/br> 隋文安銷了奴籍就指望地里的收成吃飯,現在莊稼還沒收,他吃的糧食估計還是胡大人給的或是村里人借給他的,哪有余錢再買大米灰面,只能是他在外打獵賣獵物攢的錢。 想到他能自由買賣,隋玉嘆口氣,她割下雞屁股扔給貓官,說:“你姐夫離家近一個月了,也不知道咋樣了?!?/br> 雞毛拔盡,天色黑透了,隋玉收拾收拾地上的雞毛,連水帶毛一起倒糞桶里。她舀水洗凈雞內臟,雞腸子、雞胗、雞心包、雞肝和雞血兌干菜炒一碗,另外再煮兩碗疙瘩湯,這就是她跟隋良的晚飯。 飯后,隋玉將瀝盡水分的野雞抹上鹽拿到屋里掛起來,給貓官松了繩子讓它在灶房里守糧。忙完這些,她點燈坐在油盞下縫雞毛毽子,一邊輕聲跟隋良說:“晚上早點睡,明天早點起,醒了我們在院子里踢毽子?!?/br> 隋良點頭,他記得他姐踢毽子很厲害的。 姐弟倆睡下,油盞吹滅,小院沉入無盡的夜色中。 隋玉剛睡下不久,猛然驚醒,她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大門外有人,有男人在笑。 豬圈里的豬哼哼叫,羊羔也叫了兩聲。 貓官從灶房出來,它悄無聲息地走到大門口,突然尖叫一聲,嚇得門外的人后退一步,緊接著大門被暴力拍響。 隋玉穿衣坐起來,她摸黑開門出去,站在院子里敞著嗓子罵:“你爹死了?大半夜來拍門報喪,滾你娘的犢子?!?/br> 一聲叫醒半條巷子,附近幾家響起開門聲,巷子里的幾個小賊嚇得落荒而逃。 右邊鄰居開了大門,借著月色看巷子里沒人,男人拎著棒槌在巷子里走個來回,邊走邊罵:“他娘的小臊皮,活膩歪了跑到俺們巷子做賊,有膽來你他娘的別跑,我們老少爺們揍死你們個癟犢子?!?/br> 走到趙家門前,他沖里面喊:“趙家媳婦,再有動靜你就喊,你也別怕,我們巷子里都是正經人,容不得小臊皮來偷雞摸狗?!?/br> “哎,多謝大哥?!彼逵駴]害怕,一條巷子密密麻麻住了三四十家人,只要不是特意開門引賊,賊就是有萬般本事也不能無聲無息地爬上她的床。今晚來敲門的八成是那心癢的sao男人故意來試探的,試探她有沒有紅杏出墻的心,借他們八百個膽子也不敢硬闖。 隋玉進屋睡下了,不等天亮自然而然就醒了,她惦記著踢毽子鍛煉身體,沒有試圖再入睡,直接掀開褥子起床開門。 隋良也跟著一起起床。 灶里燒著火,鍋里添上米,隋玉帶著隋良站在院子里一來一往踢毽子,不時跑進灶房往灶洞里塞兩把柴。 天光大亮,鍋里的黍米粥煮好了,隋玉開門帶隋良去菜園拔菜,打算回來了再炒盤素菜。 “隋玉,昨晚是咋回事?”抱柴的婦人問。 “幾個sao男人管不住褲襠里的二兩臭rou,大半夜的來敲門撩sao?!憋@而易見的事,隋玉沒含糊其辭,她越是大大方方說,背后議論的人越少。她美目一掃,叉著腰趾高氣揚地罵:“再有那不知死活的來敲門,我把他祖墳罵得冒黑煙,一個個不要臉的狗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嘴臉,長了一身saorou就到處賣弄,sao氣沖天?!?/br> 抱柴的婦人被逗得咯咯笑,她是看走眼了,之前以為隋玉是個本分人,沒想到她是個潑辣的性子。 “還不是你那個堂姐鬧的,她不檢點,讓我們這附近住的人跟著丟臉,論起來,你最倒霉?!?/br> 隋玉嗤了一聲,說:“我跟她不一樣,誰敢湊到我面前來,我一巴掌扇他臉上。行了,不說了,我去菜園拔點菜,你家也在做飯了?” “剛燒著火?!?/br> “那你忙?!彼逵駹恐辶茧x開,半條巷子的人都聽到她剛剛的一番罵,沒人出來再旁敲側擊地打聽。 到了菜園,隋玉讓隋良去挖嫩苦菜,她撿老薺菜挖半筐,又去挖半筐蘿卜,打算回去煮熟喂豬。 “害不害怕?今晚要是還有人來敲門,你怕不怕?”隋玉笑著問隋良。 隋良搖頭,昨晚是怕的,以后就不怕了,他就是想說話,他也想在生氣的時候開口罵。 回去的路上,隋良一蹦一蹦的,他走在前面,看見蝴蝶,他張嘴無聲念一句,看見花又張嘴無聲念一句。 吃過飯喂了豬,隋玉牽駱駝拽羊出門,門剛鎖上,她看見老牛叔拐進了巷子。 “我聽說昨晚有不要臉的來敲門?”老牛叔問。 “是有,我罵了一頓,巷子里的鄰居一有動靜他們就嚇跑了?!彼逵裾f。 “對,就該這樣?!崩吓J妩c頭,說:“有動靜你就喊,只要不開門,人就進不去?!?/br> 隋玉點頭,昨晚的事在她這里已經掀篇了,轉口說起明天領糧的事,她囑咐老牛叔別忘了她家的糧。 本該月頭發的糧,一直拖到月尾才發。 說罷,隋玉跟隋良牽羊的牽羊,牽豬的牽豬,姐弟倆帶豬羊駱駝去吃草。 駱駝丟了繩子由它隨便跑,兩只羊羔拴在小樹上吃草,黑皮豬是個懶漢,吃飽了就睡,到地方了趴在沙坑里曬太陽睡覺,貓官鉆進草叢逮蟲子和□□加餐。隋玉跟隋良去附近撿柴,被牛羊蹭斷的枝丫、蟲蛀的樹根、河里飄下來的濕木,隋玉看見什么撿什么。 “丫頭,那是不是你家的羊?羊跑了?!焙訉Π?,放羊的羊倌喊。 隋玉回頭,她家的兩只羊掙斷小樹,拖著帶根的樹苗跑了。她忙丟下柴,交代隋良在這邊守著,她跑去追羊。 黑皮豬被驚醒,它抖抖身上的沙站起來,看了一會兒,它咬斷繩子,在隋良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兩只羊分開跑,隋玉攆上一只,對另一只逃竄的山羊無可奈何,羊羔子長大了,跑起來人追不上。她大聲咩咩叫,試圖喚回逃竄的羊,下一瞬就看見一只豬追著羊跑,黑皮豬邊跑邊叫,它后面還掛著隋良,一人一豬隔了不短的距離。 隋玉拽著手上的這只羊換棵樹拴,安頓好這只,她也擼起袖子繼續去追,跑了一圈看豬追著羊朝她跑來,隋玉張開手攔。 前有人,后有豬,逃竄的山羊放緩速度,隋玉趁機跑過去抓住繩子,就在想要去抓豬的時候,黑皮豬停下了,它哼哼幾聲走到人腳邊。 隋玉打量它幾眼,又回顧剛剛的事,這只豬似乎一直是追著羊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