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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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素不置可否,問道:“有幾人同你在爭這個行首,他們走了何處的關系門道?” 郭老三頓了下,頓時坐直了身,道:“先前姜行首的堂弟出事之后,姜行首將姜氏的幾間紡織鋪子,連同布莊,繅絲作坊,碼頭上的倉庫,一并變賣轉手了出去。這筆買賣并不便宜,眼下情況不明朗,雖說好幾戶人家都想接手,終究有些猶豫。姜氏很快脫了手,銀錢兩訖,娘子猜誰能那般闊綽?” 上次齊重淵來的時候,文素素聽到他提過了兩句,他并不清楚姜氏背后的買家,文素素知道多問無疑,寫信向殷知晦提了此事。 殷知晦很是重視,只他太忙,抽不開身去查。 商人的消息靈通,文素素問道:“是誰?” 郭老三道:“淮安徐氏?!?/br> 淮安徐氏,秦王妃徐氏的娘家。文素素第一次主動出門,便是去了錦繡布莊買布料。 對京城的事情,文素素還是知道得太少,這是她的弱項,一定要想法子彌補回來。 文素素道:“徐氏身在淮南,派了人來跟你爭這個行首之位?” 郭老三搖頭,飛快瞄了文素素一眼,道:“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徐氏人。前來錦繡布莊做東家的,乃是秦王妃的族姐徐七娘子。徐七娘子嫁了人,夫家也是普通尋常的商賈之家,后宅婦人家平時都沒怎么注意。整個吳州府錦繡布莊的東家,新規矩是都要聽她指派?!?/br> 文素素意外地抬眉,秦王妃還真是有意思。 郭老三道:“秦王妃在閨閣中排行第八,尚未出嫁時,就聰慧過人,極有見識眼光。當時淮南徐氏兒郎不成器,徐氏只是外表光線,內里早就快敗了。徐氏當時是親王妃的父親徐志徵當家,這徐志徵,在下有幸見過一面?!?/br> 說到這里,他笑了起來,“文娘子見過了繅絲紡線織布,江南道以絲為主,淮安以絲麻為主。麻線硬,要經過治,數次練帛之后,方能變得柔軟,纖細,不易起毛。徐志徵勤勞得很,成日泡在織坊里,終于想出了好法子,能替徐氏省成本。好法子就是減少工序,織出來的絲麻布,布莊賣不出去,那一次徐氏虧損了大筆的銀子,差點徹底傾家蕩產。當年淮安遭了雪災,徐八娘子出了面,將所有爛在庫房的絲麻布,拿出來施舍給缺衣少食的窮人。朝廷因此賞了徐氏積善之家的扁牌,當時恰好秦王在選正妃,圣上親自欽定了徐八娘子為秦王正妃。秦王妃出嫁時,徐氏的布莊織坊,都給了她做陪嫁?!?/br> 郭老三的神情變得羨慕,又帶著些說不明地味道:“這些年來,市面上八成的絲麻,都是出自錦繡布莊與織坊。秦王府素有善名,秦王妃每逢年節時,必拿出織坊布莊的一成利布施。有官員參奏秦王是在收買民心,秦王妃卻一如既往,從沒停止過。圣上用秦王妃的一句話,駁斥了參揍秦王的官員:要是大齊人人都如她這般收買人心,真真是大齊之福?!?/br> 得了利,收買了人心,名聲也得了,一箭三雕。 徐氏缺乏能干的人管著家業,還不如秦王妃全部帶走。嫁妝在她手更有用,要是她身為秦王妃都護不住,留在徐家更護不住。有她這個秦王妃立著,淮安徐氏的門楣,便能屹立不倒。 秦王妃真是聰明絕頂的高手,只不知秦王如何,齊重淵的正妃薛氏又如何。 文素素不方便與郭老三提這些,問道:“你可有與徐七娘子打過交道?” 郭老三苦笑道:“徐七娘子到茂苑縣沒幾日,平時歇在錦繡布莊后的院子里,極少露面。在下怕唐突,沒能與她見過?!?/br> 一個地頭蛇,一個是外來的過江龍。 文素素靜靜思索片刻,道:“要我幫你,可以。先說在前頭,我不一定能保證你做上行首之位,七少爺或者王爺同樣如此?!?/br> 郭老三心下清楚得很,齊重淵是親王,秦王同樣是親王,而且比他年長,秦王的封號尚排在周王前面。 文素素道:“只你一旦當了行首,我也不要你的重謝,必須聽從我的要求?!?/br> 郭老三神色一喜,接著小心翼翼問道:“敢問娘子什么要求?” 文素素淡淡瞥了他一眼,將裝銀票的匣子推還到他面前。 “你放心,簡單得很,不會為難你?,F在我還不能下決定,明天我先回縣城走一趟,你先回去,該收紡線就大張旗鼓收,別藏著掖著?!?/br> 郭老三訕笑,心里卻著實松了口氣。有紡線在手,至少紡織作坊不愁了。 文素素道:“回去之后,你幫我打聽幾件事?!?/br> 事關秦王,文素素必須謹慎。郭老三認真聽了文素素交代的事情,連忙趕回了縣城。 文素素寫了信,蠟封好后,讓喜雨親自送去給在松江府的殷知晦。算著路程,一來一回兩日足夠了。 翌日,文素素準備到縣城時,在半路與徐七娘子的車馬不期而遇。 第三十七章 村道狹窄, 文素素的騾車正行駛在一段比較寬敞的路,便讓何三貴先停車讓行。 迎面而來的馬車也跟著停下,一個穿著綢衫的中年嬤嬤走上前。她站在車窗邊打量著文素素, 態度略微倨傲, 說話卻還算客氣,問道:“請問可是文娘子?” 文素素點頭說是, 中年嬤嬤曲了曲膝, 道:“我是淮安呂氏大房三郎房中的管事嬤嬤, 娘家姓萬。如今在太太徐氏七娘子身邊伺候。太太差我前來問一句,娘子可方便,太太想同娘子說幾句話?!?/br> 淮安呂氏應該就是徐七娘子的夫家了, 這條道非官道,在這里遇到徐七娘子,大半是特意前來找她。 文素素不假思索說好, 萬嬤嬤在前面領路,拉開車門,立在車邊請文素素上車。 馬車寬敞,角落擺著一個鎏金銅冰鑒,涼意陣陣。 徐七娘子穿著胭脂色絲麻衫裙, 天水碧半臂,清爽利索。她年約三十歲左右,相貌秀氣,臉上帶著笑意, 說話聲音也溫溫和和。 “文娘子,久仰?!毙炱吣镒忧飞硪姸Y, 伸出手來,虛扶著文素素的手臂, “真是巧,我恰來拜訪文娘子,沒曾想半路巧遇著了?!?/br> 文素素頷首還禮,附和了聲真是巧,在徐七娘子身邊坐下。 萬嬤嬤上車,打開冰鑒邊的匣子,取出一個精巧的暖水釜,倒了盞茶放在兩人之間的小幾上,提壺將徐七娘子的茶盞添滿,退下了車。 徐七娘子請文素素吃茶,道:“江南道的天氣真熱,我剛來時受不住,連大門都不敢賣出一步。萬幸昨日終于下了一場雨,今朝方涼爽些?!?/br> 文素素說天氣是熱,“馬上入秋了,幾場秋雨,天就涼了下來?!?/br> 端起茶盞吃了口茶,茶香濃撲鼻,文素素不加掩飾贊道:“真香?!?/br> 徐七娘子道:“我不喜吃清茶,總覺著太淡了些,喜吃各種香茶。文娘子喜歡,難得有同好之人,我那里還有些茶葉,等下包一些文娘子帶回去吃。文娘子可是去縣城?” 文素素道了謝,徐七娘子擺了擺手,問道:“文娘子可是要回縣城?” 文素素說是,徐七娘子沉吟了下,道:“我本來要來找文娘子,順道前去瞧瞧這邊村里的繅絲織布。文娘子既然要回去,我改日再去便是,在車上我們可以說說話?!?/br> 文素素點頭應下,徐七娘子喚來方嬤嬤交待了幾句。文素素對守在騾車邊,探頭往她們這邊瞧的何三貴他們三人打了個手勢。 瘦猴子馬上跳上了車轅,何三貴待許梨花上車后,上前牽住了韁繩,準備等她們的馬車掉頭。 徐七娘子在車窗邊看著他們的行動,朝文素素微笑道:“文娘子身邊這幾人,看上去很是機靈?!?/br> 文素素既不貶低,也不夸贊,道:“他們還行吧?!?/br> 徐七娘子似有似無嘆息了聲,“文娘子應當知曉了我的來歷,錦繡布莊在大齊的買賣,做得還算不錯。只除了江南道,一直不溫不火,僅僅勉強維持著不折本。王妃以為是江南道的人不喜歡絲麻,買了幾間紡織作坊,打算也做絲絹綢緞料子。在娘家時,我沒做過買賣,夫家則經營藥材買賣,兩者互不相干。我前來做這個東家,實屬是硬著頭皮,一切都要從頭學起?!?/br> 文素素認真聽著,實時驚訝一下,“七娘子能得王妃看中,肯定有過人之處,七娘子謙虛了?!?/br> 徐七娘子苦笑一聲,道:“不瞞文娘子,以前未出嫁時,娘家叔伯兄弟侄兒們眾多,怎地都輪不到我一個小娘子,拋頭露面前去做買賣。成親嫁人后,我有間快要關張的雜貨鋪陪嫁。反正雜貨鋪不賺錢,我便死馬當活馬醫,干脆將雜貨鋪改成了繡莊。萬幸,繡莊比雜貨鋪好上一些,一年下來多少有些進項。王妃看到我這丁點本事,便將我派到了江南道?!?/br> 文素素道原來如此,“做買賣不易,能不折本就很了不起了?!?/br> 徐七娘子打量著文素素,猶豫了下,道:“我到了茂苑縣,聽了不少文娘子的傳言。文娘子曾到錦繡布莊買過布料,伙計稱文娘子令人過目難忘。茂苑對娘子的傳言,大多卻道娘子是傍上了高枝,以色侍人?!?/br> “上次我前去錦繡布莊買本白粗布,布莊的伙計沒嫌棄我,還送了我一塊包袱皮。錦繡布莊待人和善,我都記在心里?!?/br> 文素素垂下頭,苦澀地道:“我出身低微,稍微冒出了頭,各種閑言碎語就來了。我又不能堵住他們的嘴,只能充耳不聞,聽不見便不會心煩?!?/br> 徐七娘子復又笑起來,道:“說實話,我見到文娘子之前,聽他們說得有板有眼,也不免聽進去了一兩分。見到文娘子之后,我認為他們是嫉妒,純粹是污蔑。初次見面,我說這些話實在冒犯。唉,我想著我們女人家,就算是王妃,做點事都難如登天,還請娘子莫要見怪?!?/br> 文素素忙擺手,急道:“無妨無妨,能得七娘子理解,我很高興?!?/br> 徐七娘子笑了笑,替文素素茶盞里添了些茶,看著她言真意切地道:“王妃總與我們姐妹說,在男人堆中做事不易,做得好了,是持家有方,做得不好,是牝雞司晨強出頭,敗家。只是啊,這女人要是能被男人好生呵護,誰愿出門去拼去搶。文娘子身世飄零,能有今日的成績,全是靠著自己的辛苦得來。天氣這般熱,天天在各村打轉,村里的百姓哪就全是好人,好些刁蠻難講理,我遇到過,吃足了苦頭?!?/br> 文素素嘆了一聲,揉了揉眉心,道:“七娘子說得是,村里有些人善良,有些人蠻橫無賴,難纏得很?!?/br> 徐七娘子的眼神落在文素素快磨得發毛的袖口,伸手撫了撫快要破洞之處,聲音更加柔和了幾分,透著深深的憐惜:“寺綾布料貴重,就是嬌氣?!?/br> 文素素不好意思放下手,“寺綾穿起來涼爽,每日穿,夏日都還沒過去,就已經舊了?!?/br> 徐七娘子更加憐惜了,手心按在文素素的手背上。她的手極為柔軟,如青蔥般的手指,對比著文素素手的粗糙黝黑,很是明顯。 “貴重的東西都嬌氣,需要細心呵護?!毙炱吣镒勇曇粲l溫和,拍了拍文素素的手。 “王妃經常同我們姐妹說,同為女兒身,看到了就要多行個方便。文娘子,我這次出來,兒女還留在淮南道,公婆舍不得他們,我也舍不得,不會長久留在江南道。文娘子自強自立,聰慧能干,不知可能來錦繡布莊任掌柜,替我搭把手?!?/br> 文素素呆住,徐七娘子一瞬不瞬盯著她,“以后待我回了淮南道,王妃看到了文娘子的本事,江南道這邊的錦繡布莊,連著紡織作坊,就交給文娘子了?!?/br> 文素素始終沒回過神,一副木愣愣的模樣。 徐七娘子臉上掛著溫溫柔柔的笑,“王妃惜才,大方,文娘子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就是?!?/br> 文素素答好,很快便糾結地道:“可是我在給七少爺與王爺做事,要是他們......” 徐七娘子安撫她道:“文娘子只是替王爺與七少爺辦差而已,又沒賣給他們。水往高處流,他們總不能拘著文娘子。文娘子在他們手下做事,這名聲上,永遠洗不清了。跟著王妃卻不同,咱們女人清清白白做事,也該有個清清白白的名聲?!?/br> 文素素垂著頭,似乎陷入了左右為難中。 徐七娘子道:“畢竟是周王與七少爺,這是大事,文娘子回去好生考慮考慮。我就住在錦繡布莊,待你想好之后,再來找我。既然說到了這里,我也就不與文娘子繞圈子。我著實缺人手,等文娘子答復的同時,會一道尋人,文娘子要盡快考慮,給我回個話?!?/br> 文素素恍惚著點頭,“好,我會盡快?!?/br> 到了縣城錦繡布莊前,文素素與徐七娘子告別,接過她的香茶,回到了瘦猴子的住處。 一段時日沒回來,院子里長滿了雜草,屋子里布滿了灰。瘦猴子他們忙碌不停,收拾打掃。 文素素坐在廊檐下的躺椅里,半晌后,不由得失笑。 怪不得秦王妃會讓徐七娘子來江南道,她還真是厲害。 先是拉近彼此的關系,同仇敵愾,畫餅,情真意切,虛虛實實。 做買賣的本事且不提如何,至少在選人用人一項,就極有手腕。 徐七娘子尚且如此,秦王妃自不用提了。當年將徐氏爛在庫房的絲麻,全部拿出來賑災,由此入了圣上的眼。 秦王妃的位置,究竟與她這一場布施有多大關系,文素素問過殷知晦便能知曉。 若真是有關,那秦王妃的心計與眼光,可以稱得上是運籌帷幄。 黃昏時,許梨花去買了些熟食冷淘回來,剛擺在廊檐下的案幾上,幾人正準備用飯,郭老三來了。 文素素招呼他道:“用過飯沒有?沒有先坐著邊吃邊說?!?/br> 郭老三晃了晃手上的食盒,道:“文娘子離開了幾個月,回來肯定要收拾一翻。我想著來不及做飯,便帶了些酒菜來?!?/br> 許梨花忙上前接過,擺在了案幾上,他們分了一些去灶房吃,留著文素素與郭老三說話。 郭老三指著酒壇,介紹道:“不知文娘子可吃酒,吃何種口味的酒,我多準備幾種。這里面有吳宮酒,橫涇老酒,還有今年新釀的楊梅酒。吳宮與楊梅酒淡一些,吃起來甜滋滋,文娘子若吃不慣烈酒,可以嘗嘗這兩種?!?/br> 文素素道:“先放著吧,等說完正事再吃?!?/br> 郭老三聞言手一頓,忙放下了酒盞,緊張地道:“先前得知文娘子與徐七娘子一同進了縣城?!?/br> 文素素瞥了他一眼,道:“徐七娘子出城,我們一起進城,有多少人看到了?” 郭老三愣了下,道:“別人我不清楚,至少該看到的,都已經看到了?!?/br> 徐七娘子沒避著人,就是要讓他們都看見,她們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