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節
至少在憑自身努力取得足以載入史冊的成果之前,徐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和那些大佬并列。 這也是對先賢的不尊重。 甚至以他的眼光看來。 艾維琳其實才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這姑娘在如今這種年代能夠考上劍橋,同時還獨立計算出了斐波那契數列中完全平方項的問題: 雖然根據草稿所示,小牛在生前已經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小牛利用的是自創的邏輯判定方式,艾維琳則是靠著歐拉創造的數學體系,二者幾乎沒有什么交互性。 如此成就,焉能不說是天才? 奈何‘穿越者’這種事兒徐云沒法向艾維琳去詳細解釋,因此面對艾維琳的質問,他只能繼續保持默然。 而他的沉默落入艾維琳眼中,便被理解成了…… 默認。 于是這個一直很恬靜的姑娘臉上,忽然涌起了一股飛揚的神采,瞳孔都連帶著明亮了幾分: “羅峰,你借著肥魚先生名頭拿出的這些實驗方案,有多少是由你自己設計出來的?” 接著不等徐云回答,這姑娘便掰持著手指算了起來: “光伏效應肯定沒跑了……那么光電效應多半也是你發現的……” “蕭炎管或許確實是肥魚先生的成果,但陰極射線的思路和剛才的模周期數列幾乎一致,所以應該也是出自你手……” “停停停!” 眼瞅著這姑娘開始一層層的扒皮,徐云額頭上唰的一下就冒出了一排冷汗: “艾維琳同學,咱們還是聊點別的吧,比如說今晚曼聯會輸幾個……” 艾維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到把徐云看的有些發憷了,才輕輕點了點頭: “行?!?/br> 徐云這才松了口氣。 果然無論是哪個時空,理科妹子都不好惹哇…… 隨后艾維琳和徐云又重新坐回了長椅上,這姑娘先是認真的將手稿收回原處——畢竟其中一份是小牛的遺物來著。 隨后她整理了一番裙子的褶皺,對徐云問道: “羅峰,你能和我說一說肥魚先生在分別后去了哪里嗎?為什么此后他從未回過英國呢?” 艾維琳所說的后來,顯然就是指和小牛分開后‘肥魚’的去向。 徐云當時完成了新手任務,化作光粒消失在了小牛面前,直接回歸了現實。 不過在光環的優化中。 徐云的結局變成了路遇親戚,在攤位上留下了一封信便不告而別。 同時徐云扯皮的尼德蘭萊頓學院也‘補丁’上了肥魚的任職履歷,只是任期很短也沒留下啥人際關系,相當于做了一封虛假的檔案。 因此肥魚后來究竟去了哪里,這一直都是個科學史上的未解之謎。 面對求知欲滿滿的艾維琳,徐云想了想,說道: “艾維琳同學,肥魚先祖在和牛頓爵士分別后,確實有考慮過抽個時間重回英倫大陸,來個故友重逢把酒言歡?!?/br> “只可惜那幾年家族內出現了一些變故,待肥魚先祖處理好家族問題后,英荷大戰又爆發了?!?/br> “并且誰都想不到,大戰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爆發了兩次,商路阻斷不說,人身安全都無法保障?!?/br> “所以無奈之下,肥魚先祖只能輾轉回歸華夏,旅居過瓦洛蘭、艾澤拉斯、沙巴克城、新日暮里等地?!?/br> “那時候的航路遠遠沒有現在這般發達,因此肥魚先祖至死也沒能聯系上牛頓爵士,這也成為了他的一大人生憾事?!?/br> 徐云說到最后,語氣不由有些唏噓。 這番話雖然完全是他虛構出來的經歷,但1665副本中的小牛和利拉尼等人確實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想到推演結果中眾人的結局,他便下意識的在描述中帶上了一些情感。 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無論是1665副本中的小牛還是1100副本中的老蘇小李小趙,他們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每完成一個副本,徐云便感覺像是經歷了一段人生。 或許將來徐云再回首看向1850這個副本,也會產生相同的情緒吧。 看著有些感慨的徐云,艾維琳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那么羅峰同學,你會覺得累嗎?” 徐云微微一怔: “累?” 艾維琳輕輕點頭,目光悠揚的看著遠方,嘴中則說道: “你的祖先是肥魚先生,一位青史留名的偉大智者,有人稱他是自然科學的啟蒙者,為蒙昧者照亮黑夜的執火人?!?/br> “你作為他的嫡親后人,難道不會有壓力嗎?” 聽完這番話。 徐云下意識的就想說一聲有個der的壓力,不過看著一臉鄭重的艾維琳,他的心中隱約產生了某種明悟。 于是原先的話在出口前被生生止住,換成了另一個回答: “當然有了,不瞞你說,艾維琳同學,從小到大周圍人都會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跟讀者催更似的?!?/br> “例如我的父親,在我每每想要打瞌睡的時候都會揪著我的耳朵大喊,你這個年紀怎么睡得著覺的?” “我的母親則會在我午夜熟睡的時候,悄悄在我耳邊低語,‘羅峰,只有你可能重振肥魚先祖的榮耀了’……” 噗嗤。 艾維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腮幫子微微鼓起,看起來莫名的有些萌。 幾秒鐘后。 艾維琳收起笑容,心有戚戚的嘆了口氣。 很明顯。 這位背負著小牛唯一后代光環的少女,從小到大沒少被人念叨過類似的話。 又過了一會兒。 艾維琳忽然看著徐云,用莫名的語氣問道: “羅峰,你知道我是怎么長大的嗎?” 接著不等徐云回答,她就從身上取出了另一本小冊子,遞給徐云: “你看看這個?!?/br> 徐云下意識接過小冊子,慢慢的翻閱了起來。 剛一翻開扉頁。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時刻表: 6:30-6:45,起床,穿衣洗漱。 6:45-7:15,靈修禱告。 7:15-7:30,早餐。 7:30-11:30,上課,無課去圖書館。 …… 17:30-17:45,晚餐。 17:45-18:15,晚靈修,周六改為參加唱詩班敬拜。 18:15-20:15,圖書館學習,最少解開一道期末考壓軸類型的數學大題。 20:15-20:30,回宿舍。 20:30-22:30,閱讀《經典物理》最少一個章節。 22:30-23:00,閱讀《牛頓傳記:重鑄艾斯庫家族榮光,我輩義不容辭》一遍。 23:00-23:15,睡前禱告。 23:15-6:30,睡覺。 “……” 過了大概一分多鐘,徐云才面色沉重的抬起頭,對艾維琳問道: “這是……” 艾維琳很是淡定的朝他一聳肩: “如你所見,這是我的作息表——準確來說,是我六歲以后的作息表,即使感冒也要遵守?!?/br> “后來我的父母去世,督促我的人又變成了我的舅舅,舅舅去世后是初中校長……高中校長……” “十六年來,日日如此?!?/br> 看著平靜到仿佛在敘述別人故事的艾維琳,徐云心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明悟。 原來如此…… 難怪艾維琳對于伏特、對于小牛事跡會有著如此高的敏感度。 合著這姑娘在過去的那些年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被迫的接受著這些內容的灌輸啊…… 后世有些小說的狂熱黨只需要重刷十幾次就能事無巨細的記下數百萬字的小說的內容,而艾維琳如果折算成相關概念,最少都是百刷甚至千刷的級別。 這種近乎填鴨式的閱讀習慣下,她怎能不發現徐云的一些錯漏呢? 而與這股明悟一起冒出的,則是極其強烈的費解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