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但實際上,番茄的毒素主要存在在根莖和未成熟果實中,成熟的番茄生物堿含量已經很低很低,壓根不會對健康造成多大危害。 第二個原因便是上面提到的那位庸醫約翰·杰勒德,1597年他撰寫的那部《草本植物志》直接把番茄定性成了毒物——但其實他的這部分內容是抄襲了多登斯的一篇文章,結果還把番茄的名字“lycopersicum”抄錯成了“lycoperticum”。 奈何當時的歐洲可沒有辟謠的公眾渠道,加之約翰·杰勒德提到的例子也都真實發生過,這便使得番茄在很長的時間里被摒除在了食譜之外,野地里隨處可見。 比如不久前,徐云隨意在外頭找了找,便發現了不少野生的成熟番茄,壓根沒人愿意食用。 而這種對番茄的誤解,便令徐云想到了番茄醬這個超級大殺器。 別看番茄醬這玩意兒其貌不揚,和什么肥皂啊抗生素啊好像差的很遠。 但在現代歐洲,番茄醬的地位幾乎等同老干媽之于國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薯條、漢堡、下午茶、面包、牛排……幾乎萬物皆可番茄醬。 同時說道番茄醬,這里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故事。 大家應該都知道,番茄醬的英文名是ketchup,但這個名字并不是源自英文本身,而是由其他語言里音譯過來的。 這個語言不是其他語種,正是中文! 牛津大辭典里ketchup這個詞在英文里使用最早的記載是1690年(ketchup-wikipedia),但是原料并非番茄。 詞的來源是中文的ke-tsiap,原來指的是腌制魚類產生的鹵汁,烹飪時用于調味。 斯坦福大學教授任韶堂曾寫過一篇博客名為《食物的語言》,他認為番茄醬的根源可追溯到閩省東部的一種魚醬: 在18世紀的閩南方言中,這種魚醬在不同的地域被稱作‘ketchup’,‘ge-tchup'或'kue–chiap’。 懂閩南語或粵語的人能識別出單詞美式發音的最后一音節,‘chiap’或‘tchup’,這是'醬'的意思,普通話的發音為‘汁’。 他還寫道,1982年版的《普通話閩南語方言詞典》證實了“蕃”是古體字,在閩南口語中讀作“gue”,意為儲藏的魚。 因此,“蕃茄醬”在閩南方言中是“魚醬”的古語。(論文兩篇,doi:10.1515/bz-1969-0202,doi:10.2307/2852096,后面一篇還是劍橋的) 當然了。 隨著更新迭代,目前的番茄沙司和17世紀的茄醬已經沒太大相似之處了。 就像貓的祖先是古貓獸一樣,屬于一種淵源上的關聯。 隨后徐云看了眼四周,隨著時間的推移,室外溫度也愈發的低了: “牛頓先生,您試兩口被,它在我們東方是一種很常見的醬料,不但沒有任何毒性,還有人吃了它成了中原五白……咳咳,成了大富翁呢!” 聽及此言,小牛不禁又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番茄醬,表情有些猶豫: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名叫肥魚的東方人自出現后確實給自己帶來了不少好東西,也幫了不小的忙…… 想到這兒,小牛心中一定,主動拿起了一顆土豆。 反正死不了,多少試一點。 烤土豆的表皮有些燙,小牛飛快的將土豆在雙手之間不停換位,同時嘴上也不斷的哈著氣。 在寒涼空氣的協助下,土豆表面的溫度很快便降了下來。 只見小牛熟稔的掐住一塊略微凹陷的部位,輕輕一用力。 隨著一股白煙的升起,土豆被一分為二。 接著他將其中較小的一半拿在手中,沾了點徐云調配的番茄醬,連著土豆塞進口中。 過了一會兒,小牛輕咦一聲: “唔?味道還不錯,好吃!” 此時的英國調味料非常的貧瘠,面包裹黃油基本上就是最常見的配置,除此以外就是用咸rou來腌菜,然后和石榴籽以及去皮酸橙一起,做成早期的簡易沙拉。 因此番茄醬的出現,算是補足了介于‘酸甜’之間的溝壑,其歡迎程度在后世早已被驗證過無數次,毫不夸張的說,這玩意兒和歐洲人真可以算是一種先天契合的配料了。 看著已經沾上第二口的小牛,徐云微微一笑,說道: “那么牛頓先生,你說如果咱們把番茄醬定個不高的價格拿去販賣,你說會有人愿意掏錢嗎?” “販賣?掏錢?” 啪嗒—— 聽到這兩個關鍵詞,小牛整個人像是斷了電源的跳蛋似的,驟然呆立原地。 連手中的土豆掉到了地上都沒察覺。 過了幾秒鐘。 他的眼中忽然冒出了一道光,如同兩枚金幣嵌在其中,金光熠熠。 第34章 威廉的選擇 次日一大早,威廉家。 冬日清晨的暖陽斑駁地跳躍在枝干上,從天而降并余味悠長,映亮了空氣中的每一粒塵埃,將夜間的冰寒微微蒸騰,化為霧靄。 今天是新一周的頭一天,威廉·艾斯庫沒有準備干太過cao勞的工作。 趁著清晨暖陽舒適,他將自己那張已經有些年頭的躺椅搬到了外頭。 瞇著眼睛,披著有些發黑的毛毯,難得享受一番清閑。 然而他還沒愜意多久呢,迷迷蒙蒙間,耳中便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聲音——準確來說,是籬笆被人沖撞開的響聲。 籬笆這玩意兒大家都知道,無論是國外還是本土,面對暴力破解其實都撐不了多少時間,只不過正常情況下一般人不會干這種事兒罷了。 眼下正值大白天,哪怕有小偷盜賊也不會這時候跑上門,因此恍惚間,威廉·艾斯庫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媽耶,不會是尼德蘭人打過來了吧? 1665年正值赫赫有名的英荷戰爭中段,約翰牛和尼德蘭總共打了四次大戰,小戰無數。 雖然伍爾索普位于內陸,但保不齊就有啥小分隊溜進來搞敵后sao擾呢? 想到這兒,威廉·艾斯庫下意識便發出了一聲低吼。 他正準備起身跑去牛棚里cao起根牛屎棍當呂布呢,面前便出現了一張激動到五官有些變形、但眉角與聲音卻很熟悉的臉龐: “威廉舅舅,威廉舅舅!快醒醒!快醒醒!” 見此情形,威廉·艾斯庫腦袋足足宕機了好幾秒,隨后聲音驟然拔高: “小艾薩克?你這濃眉大眼的也叛變大不列顛了?” “?” 小牛臉上rou眼可見的出現了一絲疑惑,不過他很快便將其拋到了腦后,只見他輕輕拉了拉威廉的衣袖,壓低聲音道: “威廉舅舅,我和你說,咱們要發財了!” 被小牛這么一拉,威廉倒也順勢清醒了過來,只見他皺著眉頭問道: “小艾薩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小牛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警惕的看了眼周圍,抬起下巴努了努屋子: “威廉舅舅,我們進去再說?!?/br> “搞什么呢你?” 威廉不明就里的看了眼小牛,又看了眼跟在他身后抱著個包裹的徐云,遲疑著將他們放進了屋: “……算了,跟我來吧?!?/br> 剛一進屋,小牛便竄到了窗戶邊,刷拉一聲,將一張有些殘破的窗簾放下。 隨后罕見的沒有和莉莎吧嗒吧嗒,拉著徐云直徑走到了先前就餐的桌子邊。 此時屋內除了徐云、小牛、威廉、莉莎和威廉夫人外,剩下的三個姐妹里只有利拉尼在場。 值得一提的是,與上次相比,這個熊孩子似乎乖巧了一些,起碼臉上沒多少泥污了。 接著小牛將徐云的包裹放到桌上,飛快的從中拿出幾塊烤土豆,沾上醬,遞給威廉幾人: “威廉舅舅,您先試試這個,舅媽,莉莎,利拉尼,你們也來嘗嘗?!?/br> 威廉接過土豆,放到鼻子前,微微聳動了幾下鼻翼: “這是什么,草莓醬嗎?” 小牛搖了搖頭,對他賣了個關子: “您試了就知道了?!?/br> 威廉見狀遲疑少許,出于對小牛的信任,最終還是吃下了這半顆土豆。 土豆是小牛不久前剛從爐子里拿出來的,一路上雖然有些降溫,但在徐云刻意的保護下仍舊帶著些許溫熱,正適合做食物。 粘糯的土豆剛一入口,威廉的味蕾便傳來到了一股酸甜交織的奇妙味道。 這股味道不似薄荷那般提神,卻不禁令人心情有些愉悅,胃口霎時打開。 威廉拿著土豆的左手與嘴唇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在大腦做出下階段的反饋之前,便一推一咬,將整塊土豆吞了進去。 隨后他就這樣機械式的咀嚼著土豆,有些愣神的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面仍舊沾染著少許鮮紅的醬汁。 過了一會兒,他看向小牛,問道: “小艾薩克,這是什么東西?” 小牛這次沒賣關子了,摸了摸正在舔手指的利拉尼,說道: “番茄醬?!?/br> 小牛所說的番茄醬不是ketchup,而是番茄醬的音譯,因此威廉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這東西的原材料,輕呼道: “番茄?上帝啊,那東西不是有毒嗎?” 說完他便跨步上前,打算制止利拉尼的后續行為。 見此情形,早有準備的徐云微微一笑,主動走上前,將先前與小牛說過的話再復述了一遍。 此前提及過,威廉也是劍橋大學的畢業生,而且他獲得的還是自然科學學位。 按1665年的教育普及度,差不多等同于后世985畢業的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