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當下古原遞給陳毓的曲子并沒有多難,他知道即便陳毓手腕受過傷也充分可以完成。 古原覺得夢想是很私人的東西,沒有誰能代替誰,他當然也代替不了陳毓。正如他所說,他不信陳毓這些年沒碰過琴,也不信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拉琴,書房里那把擦得锃光瓦亮的小提琴就是最好的證據。 所以此時,他放下樂譜就走,并不想給陳毓拒絕的機會。 走到門口時,陳毓忽然說了聲:“謝謝”。 古原笑笑,開門離開。 周舒宴和杜梨一共需要完成三首曲子,不過他們對古原那些曲子熟得很,說來什么就來什么,幾乎都用不著彩排。 這其中包括他們興之所至共同創作的《林中狐步幻想曲》,還包括一首《長夏》。 《長夏》是古原前幾年創作的一首追憶大學時光的曲子。溫柔的曲風如同身處清涼的夏夜,聽“老氣橫秋”的作者坐在樹蔭下,搖著蒲扇笑呵呵地講起當年的故事。 《小小豆丁》之后,古原用這兩首曲子講述他最美好的四年。 接下來,到了南川登場的時候。 古原和南川共同演奏兩首曲子。 一首是《擱淺》,講述困惑和掙扎,講述他們被捆綁在臺上的那些年。 另一首是寫給陸長淮的那首《秋夜》。 至此,古原過去的故事都已經講完。專輯的最后一首曲子,他要講未來。 這首曲子由弦樂四重奏加長笛和豎琴共同完成,取名為《繁花盛開》。 弦樂四重奏中,古原是第一小提琴,杜梨是中提,周舒宴是大提。第二小提琴、長笛和豎琴,他們邀請了大學時的同窗好友。 從找錄音師、錄音棚到抽時間彩排,專輯真正開始錄制的時候已是十月中旬。彼時,古宏俊已經被拘留。 錄制當天,幾個人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聚到一起。 沒有太多寒暄的話,他們時間太緊張,最忙的南川只能抽出今天這一天的時間。好在大家專業水準都擺在那兒,又已經彩排過多次,沒人擔心錄制會不順利。 古原簡單介紹過錄音師,叫上陳毓一起進了里間做準備。 控制室中,杜梨隔窗看著他倆,挺感慨地說:“這可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兩位神童,以前怎么敢想他倆有朝一日還能站到一起?” “是啊,畢竟陳譽銷聲匿跡了這么多年”,周舒宴附和道。 “那就讓我來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非要跟來的小瘋子端著臺攝像機拍來拍去,說要義務幫他們拍攝紀錄片。 古原和陳毓雖然時隔這么多年才重新合作,但當年的默契還在,這首并不算難的《小小豆丁》竟然兩遍就過了。 收琴的時候,陳毓笑著捏了捏有些不舒服的手腕:“還有點兒意猶未盡是怎么回事?” 古原笑著說:“不用意猶未盡,以后有的是機會一起拉琴?!?/br> 《林中狐步幻想曲》和《長夏》的錄制同樣順利。他們三個實打實地在一起泡了四年琴房,這兩首曲子講述的又是他們自己的故事,表達起來毫不費力。 非常離譜的是,杜大小姐錄制一結束就憋不住了,一邊流淚一邊用手給自己扇風:“哎呀煩死了,妝都要花了?!?/br> 當年的一切太美好,這兩首曲子太美好,以至于她想到如今依然掙扎在泥潭中,已經瘦了一大圈的古原就忍不住落淚。 控制室里的陳毓聽完這兩首曲子同樣百感交集,不知是為自己錯失的美好青春還是為古原。 只有南川關注的點奇奇怪怪:“我怎么覺得古原不同階段遇到的都是特別優秀的人,只有我是拖他后腿的呢?” 陳毓笑笑:“你不優秀嗎?” “可能只有那么一點點優秀吧”,南川笑著說。 這會兒已經到了中午,一幫人稍作休息,下午接著錄。別人倒還好,古原是實打實要一首接著一首拉,太累了。 他依然沒什么胃口,但在這幫朋友面前他就算做樣子也得多吃點兒。只是今天大家好像都特別亢奮,聊什么的都有,動筷子的不多。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古原的同學,就連南川和小瘋子都是校友,只是比他們小幾屆,唯獨陳毓像個外人。 他們聊哪位教授哪個食堂的時候陳毓完全插不上話。古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低聲問:“如果你的手腕有希望能恢復,你想折騰一趟嗎?” “什么意思?” “前段時間聯系到一個專家,我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了,他說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也許有希望能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br> 陳毓一愣,隨后笑著搖了搖頭:“謝了,不過算了。日常生活不受影響就不折騰了。我都三十多了,這些年雖然偶爾拉個琴但也僅僅就是娛樂,你要真讓我再下那個功夫去死磕、去練,我恐怕靜不下心了?!?/br> 古原點點頭:“嗯,回頭我把聯系方式發你,萬一哪天改主意了你自己聯系?!?/br> “行?!?/br> …… 下午的錄制從一開始就不太順利。古原和南川一起演奏的這兩首曲子哪一首都不輕松。 有時候錄音師說錯音了,有時候他倆自己就先停了。 錄《擱淺》,南川忽然找不到那種自我懷疑、自我審視的狀態。改錄《秋夜》,古原又總是控制不好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