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進了門,路過茶水間,走到問詢室,接著就看到抱著手臂站在問詢室不遠處的陳云川。 陳云川臉上全是倦意,眼下還掛了點青黑。 她聽到腳步聲,看到簡若沉,愣了一瞬后抽出工作簿,找到夾在里面的身份證遞過去,“不好意思,之前著急抓人,忘記給你了?!?/br> “謝謝?!焙喨舫两舆^,看向陳云川身后的單面玻璃。 審訊椅上坐了個人,雙手都被銬住,整個人動彈不得,卻像是正在遭受巨大的恐懼,抖若篩糠。 “霍進則還沒認?”簡若沉問。 “認是認了,dna是鐵證,不認不行?!?/br> 陳云川有些古怪地看了簡若沉一眼,“但……關sir覺得他嫁禍動機有問題,懷疑他背后還有人,所以審到現在?!?/br> 簡若沉一怔,這倒和他想得一樣。 審訊室的門開了,關應鈞走出來。 他沒穿駝色風衣外套,黑色的高領毛衣完全露出來。 大概是審出了火氣,兩邊的袖子都擼上去了,露出結實的小臂。 陳云川蹙眉:“你這樣審,上面知道了又要罵你?!?/br> “嗯?!标P應鈞一副我行我素的態度。 陳云川深吸一口氣。 關應鈞走到簡若沉面前,垂眸看著他,“你的口供視頻我剛才看過了?!?/br> 很有本事。 先巧妙地將嫌疑人身份轉換成證人,然后故意回避問題,掌握談話主動權,接著引導柴勁武思考,溫和地問出了嫌疑人和嫌疑人動機的同時,沒有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 關應鈞盯著簡若沉:“你的個人資料和學籍檔案我也調閱了?!?/br> 以上那些,都不是一個醫學生該有的本事。 有鬼。 簡若沉脊背上竄出些汗,不閃不避地與關應鈞對視,鼻子里哼出一聲:“嗯?” 這會子移開視線就相當于心虛,他不能做出這種蠢事。 他算是知道“阿才”為什么會說關sir審人有一套了,對上這種利得仿佛能剖心剜rou的眼神,能撐住的都是間諜人才。 關應鈞還盯著簡若沉看。 少年眼尾帶著笑,略長的淺色發絲垂在一邊,像被不得章法地扒拉過。 形狀漂亮的眼睛清澈而無辜,鼻腔發力哼出的尾音更是充滿了疑惑。 像在問:你說的這些和案件有什么關系? 關應鈞瞇了瞇眼,頭往審訊室偏了一下,“你之前說要見兇手,是不是有什么想問的?進去問?!?/br> 簡若沉心說,好明顯的陽謀。 關應鈞在試探他,看他會不會在被質疑的情況下展示出自己的本事。 藏著,就說明心虛有鬼。 還好他本來就沒打算藏。 簡若沉仔細打量了一下審訊室里的霍進則,見他嘴唇起皮,就轉身拿起一只紙杯,去邊上的保溫桶里接了杯溫水,端著進了審訊室的門。 他走到審訊室里,將水杯放在霍進則面前。 霍進則抬眸,動了動手腕,鎖鏈扣在審訊椅上,撞出“抗浪抗浪”的響聲。 他的手鎖在椅子的桌板上。 別說喝水,抬都抬不起來一點。 簡若沉靜默幾秒才端起紙杯湊到霍進則唇邊,手腕微微傾斜。 他故意這么做,只是為了加深霍進則被人幫助的印象,這是一種讓人卸下心防的手段。 霍進則急切的吞咽聲響徹審訊室。 他沒浪費一滴水,急急喝干了后長舒一口氣。 審訊室外,關應鈞點了根煙,靜靜看著。 簡若沉轉頭,推了一把椅子和霍進則面對面坐下。 兩個人齊平,貼得又近。 霍進則幾乎能數清楚簡若沉的睫毛。 他想到剛才那杯甘霖一樣的水。 那杯求了警察半天也沒得到的水。 他聲音發著飄,“我嫁禍給你,你為什么給我水?” “你看上去很渴?!焙喨舫令D了頓,“還想喝嗎?” 霍進則呼吸一滯,幾乎要被心中陡然升起的愧疚感淹沒了。 他寧愿被歇斯底里地詰問,被責備,甚至被打上一拳或一耳光,也不要面對這樣一份來自被害者的善意。 這樣他和馮嘉明與柴勁武有什么區別! 霍進則攥住拳頭,死死抵在審訊椅上,垂著頭,鼻腔里全是酸意。 他緊咬著后槽牙,“你來干什么?” 他動搖了。 審大學生比審社會上的老油條容易得多。 簡若沉:“我有問題想要問你?!?/br> 他伸手,五指張開,搭在霍進則的拳頭上,“ 為什么陷害我?嘉明侮辱你,我理解你想殺他。他罪有應得。柴勁武冤枉你偷東西,導致你找不到工作,你恨他也正?!晌夷??” 簡若沉呢喃似道:“你不像是那種會為了獎學金殺人的人,你專業成績與我不分伯仲,努努力完全有機會用實力拿到獎學金?!?/br> 審訊室外面,關應鈞嘴里的香煙燒了一半,煙嘴上積了一長條的灰。 他還從沒見過演技這么好的。 如此收放自如。 連語氣都拿捏得正好。 疑惑,難過,惺惺相惜,再加一點痛心疾首。 唬得嫌疑人眼睛都紅了。 這種人怎么可能在學校吃不開? 怎么可能討人嫌? 要么檔案上是錯的。 要么在學校他裝的。 要么簡若沉換人了。 關應鈞把煙灰抖進隨身煙灰缸,重新含住,又呼出個煙圈,抿著茶煙里的紅茶味道:“把簡若沉的資料和檔案給我。我再看一遍?!?/br> 陳云川把文件遞過去,“怎么了?” 關應鈞微擰著眉,“簡若沉的性格和走訪口供完全不一致,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他整過容嗎?” 陳云川覺得離譜,“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名頂替?整過容的人表情會很僵硬,想要整成簡若沉這種渾然天成的長相太難了,全臉都得動。他表情那么生動,不可能整過。你疑心病別太重?!?/br> 關應鈞看向審訊室內,“再看看?!?/br> 霍進則紅著眼眶,眼淚砸在審訊椅上。 簡若沉轉身去邊上的審訊桌上抽了兩張紙,疊在一起抵上霍進則的臉。 他安靜地等了一會,其間又換了幾張紙,擦掉了霍進則的眼淚,等這個穿著廉價加絨衛衣的男生終于不哭了,才又開口詢問:“好了,現在說說你為什么陷害我?” 霍進則盯著簡若沉的眼睛,又看向那些擦過眼淚的紙團,終于開口:“有人給了我一大筆錢,他大概30歲,姓江?!?/br> 30歲? 江鳴山年過半百,江含煜只有十九。 第5章 意外收獲 江家哪兒來30歲的人? 小說里沒寫。 簡若沉靠在椅子里盤問:“你和江先生是怎么認識的?” 霍進則用牙齒咬了一下嘴唇,有些難以啟齒,“我們是在天泉都娛樂城認識的,他自稱是江家人?!?/br> 簡若沉蹙眉。 《豪門》中也提到過天泉都娛樂城。天泉都娛樂城是陸家的企業,堪稱五毒俱全。 主角受江含煜考試失利,深夜買醉,不小心闖入陸塹的包廂,然后在那里與陸塹一見鐘情。 簡若沉嘆了口氣,“他沒告訴你全名?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嗎?” 霍進則搖頭,“沒有,他不讓我多問。他穿著休閑西裝,戴了眼鏡,有一雙倒吊著的三白眼,長相比較普通?!?/br> 他恍然想起江先生戴在手腕上的表。 表帶好像是黃金的,表盤碧綠,四周還鑲嵌著閃爍的碎鉆。 “他帶了一只貴表?!也恢滥菈K表具體叫什么,這么點信息是不是不夠警察找人?” 90年代的香江就是這樣。 有人紙醉金迷,見多識廣,高居華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