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想著往哪禍禍？”她笑著問了句，又順手泡了杯咖啡。

    “不是，就是美國那邊還是得過去，現在的輿論動靜小了，反倒是真正有一些實質性動作?！狈阶繘]回頭，說著最新的消息，“又有撤銷冰芯許可證的聲音?！?/br>
    他自顧自地說道：“時間還是不行，最少還得扛兩年，處境才好過?！?/br>
    晶圓代工領域的制程仍舊在大踏步的前進，冰芯如果這時候被困住，那就太可惜了。

    “我已經讓德國那邊的副總裁帶隊去華盛頓搞游說?！?/br>
    “或許，得先把冰芯的上市提一提，錢放在面前被拿走才是有效果的?！?/br>
    蘇薇沒有打斷面前這個男人明顯在整理思路的過程。

    她知道冰芯這個基礎架構所能帶來的意義。

    如果說，先前的易科一直在扶持和帶動冰芯往前追，現在則是發展起來的冰芯已經能夠給易科提供重要的助力。

    手機芯片這一塊不用提，易科現在要大力發展的云計算業務也在與冰芯進行密切的合作，試圖從芯片這個硬件領域帶來更大的競爭力。

    因為公司屬性，易科最能倚仗的還是自家人。

    “讓冰芯明年年初啟動上市，找高盛來做?！狈阶哭D身坐回桌后，確定了一件事。

    “在香港？”蘇薇下意識地問道。

    方卓搖頭：“不，紐約?！?/br>
    蘇薇皺了皺眉，這個和之前確定的不一樣。

    “美國這段時間冒出來的聲音除了冰芯的體量已經變大，也因為兩邊競選?！狈阶空f道，“先讓冰芯啟動，讓股東們聞聞rou香，撐一撐，撐過小奧勝利，事情就好處理了?！?/br>
    “你的意思是……”蘇薇聽出來了，“這一次不上市？”

    “債務太高，對估值不滿意，有信心下次上市成功并帶來更高市值?！狈阶啃Φ?，“中止上市，下次再到香港去?！?/br>
    蘇薇說道：“你這樣戲弄影子股東，到時候一個生氣真的把冰芯許可證給直接撤了?！?/br>
    “那怎么辦呢？大不了一拍兩散?！狈阶繐u頭，“我絕對是真心實意的想把冰芯經營好?！?/br>
    “這些繁復的事還是你這位魔王頭疼吧?！碧K薇見電話鈴聲又響起，趁著沒接通先說了句。

    方卓撇嘴，按通電話，聽了幾秒不自覺的抬了抬下巴，臉上也流露一絲快意。

    蘇薇本打算離開辦公室，瞧著他的神色變化又停了下來。

    “怎么？”她等電話結束后問道。

    “梁博士打過來的?！狈阶空f到這里頓了頓，清清嗓子，說道，“終究還是他在28nm驗證的方向方案是最適合的?！?/br>
    冰芯28nm制程的技術路線之爭由來已久，一個是胡正明、邱慈云等人支持的業內主流的前閘極，一個是梁孟淞團隊支持的后閘極。

    方卓很長時間以來但凡看冰芯的匯報，總是能看到可以稱得上是喋喋不休的爭論。

    最終，他迫不得已的和稀泥，讓兩種方案一起在冰芯驗證。

    現在，這個結果出爐，胡、邱他們的前閘極方案在電遷移問題和短溝道效應上始終無法進一步解決問題，而梁孟淞的后閘極進展順利。

    后續還需要驗證的問題仍舊有很多，但主要的技術方向跑通了。

    28nm是一個制程上的甜蜜節點，將會擁有很長的生命周期，這一點在業內基本是共識，冰芯現在取得突破，于本身是保證了技術和研發上的前進，于冰芯面對的外界不利情況也像是一針強心劑。

    方卓是覺得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的使勁跳。

    “咳，咳，咳咳?！彼B咳幾聲，試著整理情緒，但終究是沒收住，在辦公室里放聲大笑，“梁孟淞，哎，這梁孟淞……”

    蘇薇知道這個男人的表達，奇才啊，真奇才??！

    方卓笑了一會，搖頭嘆道：“梁博士的成功也意味著胡教授和邱總他們的失敗，這個要怎么安撫呢？”

    梁孟淞之奇也在于胡正明、邱慈云等人不是無能之輩，但他仍然堅持著與乃至業界主流都相反的看法。

    偏偏，他是對的。

    胡教授浸yin行業數十年，又是梁孟淞的導師，難道他的水平就差嗎？

    “冰芯能突破肯定是好的，他們對這個肯定樂見其成，但都是人，自己手底下沒成功，情緒上是得注意?！碧K薇考慮了一會，說道，“得別讓梁孟淞的情緒太……太明顯?！?/br>
    “你知道他剛才在電話里怎么和我說嗎？”方卓聽到這句，學著梁孟淞的語氣，“他說，方總，我早就說了吧，你別和稀泥，那是浪費錢?！?/br>
    他雙手一攤，有些哭笑不得，就梁博士那個性子，不會現在已經跳上邱慈云的辦公桌了吧？

    “我去合肥，給他們慶功，順便安撫下胡教授他們的情緒，這是一幫人啊?！狈阶繌淖郎铣榱藘蓚€文件，又給秘書打電話，要立即啟程。

    他剛打完電話就又有邱慈云的電話打了進來。

    方卓立即鎮定情緒，聽取這位冰芯ceo關于28nm后閘極方案的匯報，主要是關于閘極材料、使用更高電導率和熱穩定性的金屬材料、化學機械研磨、優化離子注入和熱處理等方面的突破。

    “梁博士和他的團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鼻翊仍七@樣總結。

    “邱總，辛苦了?！狈阶空f道，“我晚上就到，我們當面聊?！?/br>
    他剛要結束通話，又疑惑道：“你那邊有什么一直在響？”

    邱慈云淡定地答道：“梁博士一直在敲我辦公室的門?！?/br>
    方卓立即再次說道：“嗯，邱總，辛苦了！”

    邱慈云：“嗯……”

    第43章 爽一把再死

    方卓是星夜兼程抵達的合肥。

    等到了地方，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這邊的初步總結已經結束。

    方卓沒有驚動別人，只見了邱慈云。

    “胡教授他們都睡下了吧？”

    邱慈云看了眼時間，搖頭道：“肯定還沒，還沒到睡覺點，胡教授可能在開小會，梁博士大概……”

    他遲疑了下，也有點摸不清梁孟淞現在可能的動向，玩笑道：“大概在嘲笑我?！?/br>
    方卓不確定這是不是以玩笑方式說出的真話，認真地說道：“邱總，冰芯一體，這是咱們共同的進步?！?/br>
    “是啊，高興，大家都很高興?！鼻翊仍葡冗@樣說，然后又搖頭道，“就是覺得，哎，方總，研發總是難免有浪費，但是，哎，這會還是有種之前聽梁博士的就好了的想法?！?/br>
    方卓正色道：“邱總，你這就是馬后炮了，冰芯現在是突破，而不是失敗，是需要總結經驗繼續前進，而不是愧疚攬責?！?/br>
    “方總，你這個和稀泥的責任也跑不掉啊?！鼻翊仍菩Φ?。

    方卓嘆道：“我當初的和稀泥是偏向梁博士才和的?！?/br>
    邱慈云攤手道：“好啊，今天才算是聽到真心話?！?/br>
    梁孟淞是少數派，沒有和稀泥，走集體決策的話，冰芯大概就是做前閘極方案了。

    方卓只笑，用人不疑，就是吧，人太多，那就難辦了。

    邱慈云思慮片刻，說道：“其實別的也沒什么，搞前閘極的說沒有失落，那是騙人的，但要因為這情緒不為咱們的進步而不高興，那也不會?！?/br>
    方卓詢問道：“我明天和梁博士聊聊，你覺得他出面來總結總結這一次的內部研發，合不合適？”

    “嗯，你和他好好說?！鼻翊仍栖P躇道，“咳，讓他總結，別讓他耀武揚威?！?/br>
    梁孟淞的脾氣在冰芯也是有口皆碑了。

    而且，他這次確實憋著一股氣。

    方卓點點頭，正常來說，由勝者出面進行柔和的總結就是不錯的處理方式，就是擔心梁孟淞不夠柔和。

    冰芯內部也是存在所謂派系的。

    “方總，還有個事?！鼻翊仍普f道，“可能胡教授還沒和你說，但他有考慮抽身專注于學術領域?！?/br>
    方卓皺眉道：“因為這次前后閘極的問題？”

    “不是，在結果沒出來之前，胡教授就和我提過，他本來離開臺記就是想更專注學術理論的研究，這幾年在冰芯壓陣已經不遺余力，現在梁博士又是一等一的好手?！鼻翊仍破届o地說道，“而且，胡教授也六十好幾了，身體狀態比前幾年差一些?！?/br>
    方卓微微點頭，考慮著當前的情況。

    冰芯走到今天，不管是技術研發還是人才培養，乃至于當初把梁博士拉過來，胡教授的功勞都很大。

    “我們在fi上的實踐已經不遠了，距離上市也不遠了?！?/br>
    “就算胡教授轉向學術理論，名頭也得掛著，不然就太虧待他了?！?/br>
    方卓由衷地說道。

    fi一直是冰芯在制程節點上寄予厚望的技術，胡教授有相當多的精力就是放在這一塊，不管是帶領團隊的聲望還是企業上市的實際利益，方卓都希望胡教授能獲得回報。

    不過，不管是胡教授還是梁博士，要說他們不在意薪酬之類的，那也在意，要說他們有多在意，那也真的沒有多在意。

    “這個任務也就是你的了?！鼻翊仍菩Φ?，“這些話不都得老板來說才合適?！?/br>
    方卓考慮了一會，也開口給邱總回饋了一個冰芯的海外擴張，談了談冰芯法國廠的規劃，這會是一條合資且以外資為主但冰芯運營的生產線。

    “嗯，外資為主，我們運營?！鼻翊仍瓢盐罩攸c，沉吟片刻，問道，“運營權會穩固嗎？”

    “應該穩固?！狈阶窟@么答道。

    邱慈云也就不再多問，時間已晚，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聊好的事情。

    他起身，準備結束這場技術突破后的面談。

    “邱總，還有最后一件事?！狈阶恳姞?，繼續說道，“冰芯明年年初要開始啟動上市程序了?！?/br>
    邱慈云皺了皺眉，坐了回來：“早了點？”

    他大致知道老板在國外有一批影子股東，存在著利益糾纏，再加上本身就存在外資機構股東，這上市的時間就會顧及著這些來。

    提前上市的變化只能是外在環境變差了。

    方卓點點頭，詳細說了自己這一趟去美國的情況，又說了一些最新的消息，以及這一次上市動作的目的。

    “嗨，我還以為能分錢了，那就需要我怎么配合就配合著來?！鼻翊仍谱屑毜鸟雎牶退伎?，又說道，“至于許可證，至于制裁，該來的總會來，我心里反正是……”

    邱慈云認真地看著面前的老板：“已經做好準備了，苦日子該過也得過?！?/br>
    方卓起身，這次是當面和邱總說：“好，邱總，辛苦了?！?/br>
    邱慈云微微一笑，握了握老板的手，結束這一晚的事務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