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沒有氣餒，反而在心里暗暗評價，這男生和女生的區別就在于他們的行事常常內斂，不像昨天的虞紅，那是一激動之下就沒了蹤影。

    片刻之后，大四的余普抬頭問道：“聽起來還可以，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兩端分別是醫院和病患，你怎么讓雙方都接受呢？”

    方卓略一沉吟，把昨天對虞紅所說的理由大致重復一遍。

    然后，他又說道：“醫院的接入是個難點，只要接入，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除了建設信息化方面的考慮，輿論的調動也可以作為一個推動的方式，具體怎么做，我已經有了些主意?！?/br>
    “小虞的專業是市場營銷，你們倆的專業是計算機應用，我能把不同的環節捏合起來，退一步來說，這樣一個項目的嘗試對你們是有不錯的實踐意義?！?/br>
    余普微微搖頭，他看了一眼學弟周辛，想要尋求同一戰線，然而，后者正認真地翻閱方卓提供的資料。

    方卓看出他的猶豫，理解一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你也不用客套，大家有不同的想法再正常不過，不加入也沒事的，或者，不深度加入也可以提提意見?！?/br>
    余普躊躇了一下，盡管旁邊有虞紅炯炯有神的盯梢，他還是抱歉道：“實不相瞞，我這邊聯系了一個挺難得的實習機會，實在沒精力參與這個?！?/br>
    “沒事沒事?！狈阶啃Φ?，“不過我覺得成立掛號網也是不錯的機會，余哥以后改主意，我們隨時歡迎?！?/br>
    “那……”余普的音節稍長，他掃了掃學弟，不見什么反應，干脆地說道，“那你們聊，我還得回宿舍修一修簡歷?！?/br>
    方卓和余普握了握手。

    “祝你們順利，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庇嗥兆詈笳f道，然后又在光頭男人的笑容里在心里補充了一句，但也就是個想法而已。

    兩位專業人士就這么走掉了一位。

    方卓和兩位女士的目光全都落在大三的周辛身上。

    周辛極其專注的閱讀，偶爾還停下來放空思考。

    旁若無人的五分鐘過去，周辛推了推眼鏡，茫然的對上三雙凝視的眼神：“??？普哥呢？”

    “他讓我們先聊，他對這個不太感興趣，現在我們的期望就落在你身上了?！狈阶亢芴拐\，語氣卻有些瀟灑。

    “這樣啊……”周辛顯得為難。

    虞紅終于忍不住了，她皺眉道：“小方說得多好??！你們這些學計算機的，這些搞互聯網的，能有推動社會進步的機會，我的天，為什么不愿意??？”

    周辛有些慌亂的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呃，我是怕我做不來，普哥比我厲害多了。要不，你們再勸勸他？”

    “那你愿意加入嗎？愿意和我們一起來做掛號網嗎？”方卓直接問道。

    周辛想了想：“我覺著挺好的，這建一個網站加上應用系統會挺有意思，如果按你的設想，能幫到不少人。不過……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啊，我想幫別人，但也想賺錢給家里?！?/br>
    方卓露出笑容，這孩子挺質樸。

    “我家里挺窮的，一直靠親戚幫襯，上學也是用獎學金和助學貸款?！敝苄梁軐嵲诘卣f道，“我聽你的意思是要合伙做，就是不給工資的意思嗎？”

    “給，還有少量股份。這樣，小周，咱們一起做半年看看，如果不成就放手，也不會怎么耽誤你大四的實習?！狈阶空J真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有用互聯網推動社會進步的機會擺在面前，那真的真的很難得?！?/br>
    周辛點點頭，他又看向虞紅：“學姐也是一起的吧？”

    “唔?！庇菁t沉吟。

    “小虞，你呢？”方卓伸出右手，眼里滿是真摯和誠懇，“你愿意和我們一起來施展才華嗎？”

    虞紅心里一熱，稀里糊涂的伸出右手拍在了光頭的手上。

    周辛見狀，也是一拍。

    “咳?！迸杂^的蘇薇用手指往上一點，“我有空可以幫你們跑跑腿，畢竟經常去醫院找我大伯，每次看到那些黃牛在外面轉悠總讓我想起禿鷲?！?/br>
    她的手指用力一按，三個人的手便往下一沉。

    “草臺班子出來了，小周是咱們掛號網的技術主管，小虞是市場主管，小蘇是常務顧問，我專門負責給你們遞茶慶功?！狈阶啃Φ耐﹂_心。

    他緊接著說道：“小周，你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同學朋友，我們需要一個適用于醫院的處理系統，技術方面肯定還需要人，合作和臨時都可以?！?/br>
    “小虞，你想辦法找找咱們合肥的記者，想借勢，想用‘建設信息化’引起注意，我們就必須借到輿論的力量?！?/br>
    “小蘇，你和我的任務比較艱巨，掛號網能否成功的第一步即在于我們能不能說服醫院，好在，你大伯是兒科主任，我們研究下里面的關系怎么找?！?/br>
    “有問題嗎？”方卓迅速安排各自的進度條，環顧三人。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的蘇薇、虞紅、周辛都有著相似的感覺，這就開始了？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域名從萬網買，公司注冊的程序和驗資我來負責，我們現在這個階段，每周五在科大食堂碰一次面，各自匯報進展?！?/br>
    方卓看著猶疑的周辛，不容置疑地說道：“主管嘛，要有推進的能力，沒有的話，正好是個鍛煉的機會，寫代碼和領著別人一起寫是不同的經驗?！?/br>
    “嗯……”周辛推了推眼鏡。

    “那今天就這樣吧?！狈阶拷z毫不拖泥帶水，末了，他對第一次見面的周辛贊揚道，“小周，你的發質看著很好啊，我就羨慕你這樣的?！?/br>
    蘇薇斜瞥，又來了，又是夸細節。

    周辛望了一眼方卓的光頭，以為有掉發的毛病。

    他有些青澀的不好意思，所以，回禮般的夸道：“還行吧。方哥，我看你格子衫挺好看的?！?/br>
    方卓老懷大慰，這真是送來最合適的主管??！

    “成，周五見，小虞，小周，我和小蘇現在就去醫院，你們可以相互合計合計?！?/br>
    方卓帶著蘇薇辭別科大的兩位伙伴，沒有一點共進晚餐的儀式感。

    “方卓，你說話真是一套一套的……”蘇薇走在路上，半認真的打趣。

    “做事要用方法啊，這就是方法?！狈阶课⑽⑻裘?。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就是你的方法??？”蘇薇睜大眼睛的時候有些呆萌，她的手指虛點了下光頭。

    方卓搖頭：“不，今天我做事的方法是和周辛這樣的學生講情懷?！?/br>
    蘇薇撇嘴。

    方卓隨口說道：“接下來，那就是和你大伯那樣的成年人講利益了?！?/br>
    “這……”

    蘇薇兩句一起聽，忽然覺得這歪理有種莫名的自洽。

    第24章 拉攏

    周辛晃晃悠悠的揣著一疊資料回了宿舍。

    他坐下沒一會就覺得今天太奇妙了，這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技術主管？

    “是不是太沖動了？”

    周辛咕噥了一句，攤開資料，拿出筆記本，開始思考建站的事宜，嗯，html、dream weaver4、fireworks 4……還得有終端的鏈接。

    咚咚。

    敲門聲打斷思路。

    周辛起身開門，沖著走進來的余普撓了撓頭，打招呼道：“普哥?！?/br>
    “來了兩趟了，才回來啊。我有個師弟借本教材，我那找不到了，你的先給我使使?！庇嗥杖绱苏f道，又狀似隨意地看了眼書桌，“哎，周辛，你不會是答應那個光頭了吧？”

    周辛憨厚的笑了笑。

    余普皺眉：“那個光頭不靠譜，你別耽誤時間?！?/br>
    “我覺著可以試一試啊?！敝苄琳J真地說道，“以前我爸帶我來省城看病就買過黃牛號，我覺得他這種想法確實能對情況有所緩解?！?/br>
    不光買過黃牛號，看病的錢都是十里八鄉湊出來的，那一年已經上了初中，所有的畫面都記憶猶新，為了排號，他和父親都睡在了醫院的大廳。

    “這世界上好的想法多了去了，得看什么人來做，域名買了嗎？公司成立了嗎？有錢嗎？有人嗎？”余普抨擊道，“拿著一個想法就異想天開的過來說要做，這太愚蠢?！?/br>
    周辛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抿了抿嘴，沒說話。

    余普苦口婆心的勸道：“以前有話叫‘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現在呢？現在就是市場經濟！你知道什么叫市場經濟嗎？市場就是錢?！?/br>
    “你現在耽誤時間，浪費精力，以后是你自己后悔?！?/br>
    “在合肥搞網站，搞勞什子掛號，你想過前途沒有？”

    周辛斟酌了一下：“反正我才大三，就試試，方卓也說，幾個月的時間做做看，不行的話不會勉強?！?/br>
    “是吧，你看他自己都沒什么信心?！庇嗥辗路鹱プ×巳觞c，“他這就是過家家，也不知道虞紅怎么想的，竟然還拉著我們去見他?！?/br>
    周辛輕輕嘆了口氣，他其實沒想太多，就覺得這種應用到線下的事挺有趣，現在國內也沒幾家這樣的啊，要不是門戶網站，要不是bbs論壇。

    互聯網和線下產生最直接的互動。

    這種開創不說敢為人先，最少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啊。

    有意思，那就試一試，就這么簡單。

    “周辛，你再好好想一想?！庇嗥照\摯的邀請道，“我這邊已經打算好了，過兩個月就去深圳那邊開一家公司做網絡安全，到時候我們師兄弟一起，一定能大有作為?！?/br>
    周辛情不自禁仰了仰頭，這……人家方卓好歹在走成立的流程了，你這還得過兩個月呢。

    余普繼續說道：“周辛，我一直認為你很有才華，千萬不要浪費啊?！?/br>
    “好，普哥，我想一想?！?/br>
    余普滿意的走了。

    周辛重新坐下之后才發現他忘了拿教材。

    好吧，那個可能也不太重要。

    他翻了兩頁資料，沒太看到心里去，干脆拿出筆在筆記本上寫上了幾行字。

    【市場經濟

    計算機應用的意義

    線上和線下的互動】

    周辛盯著第一個詞看了幾秒，考慮了一下，覺著掛號網也未必就沒有市場啊，而且，它確實很有計算機應用的意義。

    他搖搖頭，暫時不去思考自己不懂的事，反正先把手上能做的做了，實在不行，幾個月后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至于普哥那邊，由他去吧。

    ※※※

    傍晚時分，方蘇二人組抵達醫院。